咸魚女忐忑記 正文 一百一十八、銅板、鮮血

作者 ︰ 肥孢子

葉語吃驚地看著他,她從來沒有告訴他自己的真實身份,一直以MH員工的身份露面,他怎麼會知道?這件事情只有裴家的人和幾個零星的外人知曉,而且他們都不會輕易透露出去。

「不用驚訝,既然我能得到裴孜他們的機密文件,這件事情我怎麼會不清楚呢?一個普通員工能住進裴紹的房子,想想也知道有蹊蹺。」陸仁頤慢條斯理道,「既然有了懷疑,只要稍微留心一下就能得到答案,畢竟你們從來沒有避諱過我,要知道點什麼很容易,何況我還有掃把這個擋箭牌,狗狗要到哪里去,人是無法控制的。」

葉語閉上了嘴,他是在告訴自己他是如何偷盜的麼?他帶著掃把的確哪里都能去,包括裴紹的房子,而且不會引人懷疑。但是他為什麼這麼坦白,一點也不想為自己辯護?

陸仁頤自顧自繼續說︰「本來我以為這次會給裴氏造成巨大的打擊,說不定讓他們一蹶不振也是可能的,可惜,事與願違,他們還是敗陣了,裴紹這個人的確不是那麼容易扳倒的。所以,再找點重要的資料就很必要了。只是沒想到,他們還是發現了。」

「你把情報給了海外那家公司,是他們找的你吧。」葉語直視著他的眼楮,艾卿的出現她相信一切不是巧合那麼簡單。

「他們讓我失望了。」陸仁頤很干脆地承認,語氣中帶著遺憾的味道。

「你沒用情報換錢,項律師告訴過我,所以我想知道這是為什麼?」葉語有些激動地趴住玻璃,「你甘冒這麼大的風險,甚至身陷囹圄也不怕,你到底是為了什麼?」

「你還有寵物店,里面你喜愛的那些寵物怎麼辦?你喜歡的掃把怎麼辦?」「你的父母兄弟在天之靈看著你現在這樣,他們會安心嗎你在里面的時間,誰替他們上墳祭拜,你忍心把他們扔在那里每年清明荒煙冷炙嗎?」。葉語看見他一付滿不在乎的樣子,著急又不安。她怕他是為了什麼理由,破罐子破摔,壓根就沒有想過要為自己辯護,所以哪怕判他最高刑期,他也毫不在意。

陸仁頤突然一笑,神色間帶著一絲淒涼的味道,「父母兄弟?」

「你要不要听個故事呢?以前有一家人,雖然不富貴榮華,倒也安康融融,父親是家小企業的老板,母親是全職的家庭主婦,家里有兩個男孩,日子過得和順平穩。直到一天,那家住校的大兒子回家,母親為全家做了一桌好豐盛的晚飯,大家吃得都很開心,父親還喝了他珍藏了多年的酒。他記得那天真是太高興了,家里已經很久沒有這麼開心了。他親手給小弟盛了一碗雞湯,才上小學的弟弟吃得滿嘴都是油的模樣,他永遠也忘不了。」

「突然他覺得累了,好困,他以為上上課太累了。什麼時候睡著的,他也不知道。可是等他醒來的時候,發現一切都沒了。父母、弟弟,還有那個溫暖的家,都沒有了。房子已經在幾個月前就被抵押了,父母和弟弟冰冷的尸體被扔在殯儀館里,只因為他沒有錢為他們辦後事。」

「他不明白,這一切是為什麼?他只是睡了一覺,為什麼醒來一切都不一樣了。醫生說,他命大,還好沒有多吃那碗湯,所以才救了回來。而他的父母和弟弟則回天乏力了,他們自己毒死了自己。」

葉語听著陸仁頤毫無起伏的陳述,背後的汗毛豎立,他說的是他自己的故事嗎?他以前說的父母和弟弟的過世是一場事故,那都是假的麼?事實的真相竟然是自戕。為什麼,虎毒不食子,做大人的連孩子都要帶走,當時他們遭遇到的是什麼可怕的事情讓他們下如此恐怖的決定?

「你知道為什麼嗎?」。陸仁頤突然湊近問。

葉語微微一搖頭。

「因為他父親的小工廠把所有的資金都壓在了一家公司身上,因為那家公司信誓旦旦地保證他將取得豐厚的回報,因為那家公司信用真是他**的優質。」陸仁頤越來越激動,「所以他相信了,可是結果是什麼?一場大火燒光了他們的倉庫,燒光了他們一家生存下去的希望。」陸仁頤拍案而起。

後面傳來獄警的呵斥聲,讓他坐下。

葉語看著陸仁頤頹廢地倒在椅子上,大火、倉庫、二十多年前,這些似曾相識的詞語在她腦海里如同走馬燈一樣旋轉。她知道二十多年前曾經有一家公司的倉庫著過火,燒光了全部的庫存,也燒光了最初三年的檔案。

「你知道為什麼嗎?」。

葉語猶疑著,「一個倉庫管理員沒有熄滅煙頭闖的禍?」

陸仁頤微笑著搖搖頭,「真是這樣嗎?」。

一絲不安最終擴大為驚恐,除開這個還有什麼?葉語不可置信地搖搖頭,馮伯是這樣說的,他沒有理由騙自己……真的沒有理由嗎?

「一份一百多萬的賠款在兩個月以後到了這家公司的賬面上,」陸仁頤輕笑著,「那麼巧,他們買了一項大額保險。呵呵,如果這對夫妻能等一等、能熬一熬,說不定還有爭取的希望,當然這可能是異想天開。」

二十多年前的一百多萬,那是一個什麼樣的天文數字?葉語不能想象,這樣一筆巨款的到來會給MH造成多大的影響?

葉語低下頭去,心底冰涼一片,如果不是意外的著火,如果不是正常的賠款,如果一切都是預謀……她不敢想了,她不能相信MH華麗外衣下流淌著竟是黑色的血液。

好半天,她才猶豫著問,「你有證據嗎?」。

陸仁頤冷笑著搖搖頭,「如果有,何必等那麼多年?」

葉語不知道要說些什麼,如果它就是事情的真相,那麼裴氏發家的銅板上是否沾染了血淋淋的血跡?如果它就是事情的真相,那麼對于裴氏而言,可怕的事情只有那麼一件嗎?……葉語不敢往下想下去。葉語感到一陣冷汗滾落後背,她手中那座美麗的莊園,是否真如表面看上去的那麼美麗動人?

「你問我為什麼,這個答案你滿意嗎?」。陸仁頤挺起胸膛,「所以,你最好不要幫我,幫我減輕一天刑期,就是早一天讓這個憎恨裴家的人重獲自由。」

陸仁頤站起來,睨視著葉語,「回去吧,別再來了,我,只不過在利用你。」說罷,他大步轉身離去。

葉語吃力地抬起頭,調整了一下呼吸,他都明確地說是在利用她了,奇怪的是葉語竟然沒有一絲憤怒。和他所承受的痛苦比起來,她那點微弱的情緒算是什麼呢?

她只是一個普通的混跡于社會底層的人,那些只在電視里看過的情節真的出現在眼前的時候,她有的只有慌亂無措和搖擺不定。她不了解裴家,不知道他的發家史和家族根基,知道的只是一些膚淺的常識,她也從來沒想要去了解裴家,她一直以為除開那座裴園,她和裴家沒有絲毫關系。

那張遺像上裴老爺子狹長精明的眼楮出現在葉語的腦海里,她不知道這位集團創立人是怎樣的人物,她听到的只是只言片語或者拐彎抹角的形容。裴紹提起過他,但沒有用過贊賞的字眼;裴孜提起過他,用的是隨意而帶著一絲不滿的稱呼;裴敖提起過他,可葉語想不起她有說過任何一句懷有敬意的話。搜尋所有的記憶,葉語突然發現她對那位給她巨額遺產的老人沒有一點點印象,不管正面還是負面。

不是她沒有注意,而是根本很少有人提及。作為一家之主,一個巨大集團的掌舵人,在他的身後,他的親人竟然只有只言片語。這不奇怪和不合情理嗎?連安經理,這個和裴氏上層人物相差十萬八千里的人提到老主席的頻率都遠遠高于他這些至親。

葉語無精打采地走出拘留所,項律師看見她便打開車門,走了下來招呼她上車,說把她送回公司。葉語點點頭,低聲說了句謝謝,帶著疲憊的神情爬上了副駕駛座。

一路上,項律師看了她好幾眼,他可能奇怪她的臉色為什麼會這麼差。

「只能一次,以後別再來了。」項律師最後開口勸告她。

葉語點點頭,一次便已經足夠。」項律師,陸大哥會被判幾年?」

項律師沉吟了一下,慢慢說道︰「按照目前提起的證據,三年他是逃不了的。」

葉語長嘆一聲,「有沒有可能判輕一點。」

項律師一口否決,「不可能,按照裴紹的意思最好能定個重罪,不過現在的證據還達不到這個要求。」

葉語看著窗外飛快倒退的林蔭大樹,她該去找誰為他討得一絲生機?

她悶悶地問︰「項律師,裴老先生是個怎樣的人?」

項律師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他沒想到她會突然提到這個話題,難道她在會面的時候听到了點什麼?雖然心下疑惑,但他還是回答,「裴老先生是個商業奇才,他精力充沛,思路敏捷,其實這些不用我說,你看MH現在的規模就應該知道。」葉語點點頭,這些不用說她也能想到,但是在這熠熠生輝的背後他是什麼樣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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