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是好菜,只是用餐的人各有心思,品不出多少愉悅的滋味。
如果說今天的意外足夠多,那麼葉語的突然出現更是完全跳月兌了人類的想象。她才到這個別墅多久?這位蕭部長竟然已經坐在這里了。這是不是說明蕭勁一直是知道裴一是假死狀態?而他難道一直是裴一本人的座上客?
這個念頭跳入腦海的一瞬間,葉語便感覺心中的某處微微一動。如此看來,那樁莫名的聯姻恐怕遠遠不止如此簡單。
三個人都很安靜,房間里只能听見刀叉踫擊餐盤的細微聲音,還有蕭勁和裴一之間偶爾的一兩句交流。葉語努力做到不著痕跡地看著桌子那一頭的兩個人,觀察片刻後,便有些奇怪于兩人的態度。
蕭勁是愉快的,只是帶著很濃重的矜持,想必這是久居官場之人的常情,哪個領導會喜形于色?但是,既然連她都能覺察到他是高興的,那麼顯然那是一樁天大的好消息。只是,他到底在高興什麼呢?
反觀裴一的面色,卻是既無喜也無憂,實在是平靜到底。葉語切著牛排,但心里卻開始琢磨開了。這位「半路殺出來」的爺爺,和蕭勁顯然是有著極親密關系的,用個不恰當的詞,他們就是「同伙」。蕭勁高興的事情,難道裴一不高興麼?還是說與本已城府極深的蕭勁相比,這位八十高齡的裴老先生更是「老而不死是為賊」?
葉語並沒有覺得他是自己的爺爺,所以對他的想法顯然不會很客氣。
「說起來,上次和小語見面的時候,還想請她到家里做客。」蕭勁突然微笑著轉過頭,一點也沒有被葉語冒犯的意思,相反卻是親切地很,連稱呼都自動改了,「只是沒想到不湊巧,你來美國了。」
葉語歪著腦袋,听著這陌生而又有些別扭的「昵稱」,真心覺得他簡直就是高興壞了,甚至有些得意忘形的滋味。
「的確是很巧。」葉語回答。
葉語的回答並不熱絡,但蕭勁仍然好脾氣地笑了一聲,「有沒有逛一逛,這里離開紐約等大城市很近。」
葉語咀嚼著牛排,並沒有回答。她覺得他們越是高興,說不定就有什麼越難受的事情會發生在她的身上。
「沒有麼?」蕭勁說,「不過沒關系,你住在這里總有的是時間。」
葉語放下了叉子,以奇怪的目光盯著他,「對不起,不是我有意冒犯,但是,部長您不忙麼?您這樣的大人物,應該忙得總覺得沒有時間才對吧?」
這位部長大人總是打眼不打眼地出現在自己面前,上次在酒樓,這次索性跑到如此遙遠的美國來了,說這純屬巧合,葉語是打死也不會相信。
「哈哈,你忘記我跟你說過,我和你爺爺是忘年交。正好這次有個訪問,距離你爺爺這里不遠,所以總是要抽空來拜訪拜訪。」蕭勁並沒有看裴一一眼,卻說著分外親密的話。
葉語當日月復誹著「狗屁忘年交」,今天依舊是心中嘲笑,這樣不太愉悅的話他都能听得泰然自若,看來這位部長果然遇到了天大的好事。只是他們顯然不會告訴自己,那麼她也不會如此缺心眼。
「那真是巧了,我也是剛剛到這個地方來的。」葉語笑眯眯地回答。
蕭勁的臉上閃過一絲狐疑。
「準確的說,我是剛剛從巴爾的摩過來的。」葉語沒有遺漏他的表情,心道果然里面有問題,這位蕭部長並不知道自己過去的一個月發生了什麼。也許這是一個不錯的借口。
只是她還來不及說自己是半路被人從精神科強請到這里的,一直沒有發言的裴一突然張口,投射過來的目光中帶著別樣的犀利,「說到這個別忘了等會兒給裴孜打個電話,告訴他你平安到了,讓他在那邊不用擔心。」
這是暗中的警告。
葉語雖然不是極端聰慧的人物,但對于這個突然而來的提醒還是听得清楚。
裴孜是所有裴家子女中得到遺產份額最少的,甚至比那位養子裴政還要少得一份。可見他在裴一心目中的地位是多麼不值一提。但現在卻突然從裴一的嘴里听到他的名字,顯然他老先生的別有所指。
而在那邊的,還有一位重要得多的人物,裴紹。他為什麼不提他最得意的繼承人,反而卻提及了裴孜?只有一個理由,他們之間出現了不可調和的矛盾。這矛盾不用多想,自然是和她有關。裴紹和她之間的感情已經重重地打擊和傷害了這位一直隱于幕後,但卻一直大權在握的人物。
既然連「同宗」這一事實都完全不顧,裴紹的愛情還有什麼能抵擋住他呢?遇神殺神,遇佛殺佛便是他了。
這位「躺在棺材」里的指揮者顯然已經安排好了所有人的角色,但現在卻發現他一手提拔上來的家族繼承人,竟然要和安排給蕭家做媳婦的人產生了感情,而且似乎沒有什麼可以阻擋的時候,這位裴家最大的掌權者顯然無法容忍了。
葉語的嘴角止不住地往上揚起。
別人都敬他,怕他,可是她卻沒有這樣的概念。
因為她從來沒有和他生活過,自然產生不了敬畏;而她全身無論何地的神經都很粗壯,所以,更加不會對突然的壓力有所畏懼。裴紹「表揚」過她,凡是只用兩條神經思考的女人,還有什麼能讓她害怕呢?
和他這樣的大人物在一起的,都是一些聰穎過人,一個眼色便能洞悉對方的人才,凡事都要好好考慮,多多掂量,心比比干多一竅的人物。可她算哪根蔥呢?她是一介小民,不懂這些圈圈繞繞的東西,愣頭愣腦是她的標志,直來直去是她的做派,這位大人物顯然是高估了她。
所以,葉語就當什麼也沒看見,什麼也沒听懂,笑意盈盈道,「知道了,我是想給他打電話了,免得他以為我私自從醫院跑了。」
果然,葉語的話讓裴一狠狠地擰起了眉頭,讓一直掛著笑臉的蕭勁慢慢收斂了笑容。
「醫院?」蕭勁看了裴一一眼,問葉語道,「怎麼,有什麼地方不舒服?」
如果他知道自己一直在撮合的媳婦人選是個精神病人,他的臉上該有什麼表情?就算是娶了她有金山銀山,恐怕也是不行的了吧?如果他們之間的默契是因為這一樁買賣婚姻達成的,那麼知道這個結果後,蕭勁就算不翻臉,他們之間恐怕也要完蛋了吧?
想到這里,葉語有了一種莫名的快感。這個世界還真是玄妙的很,卑微的小人物可能創造不出什麼波瀾壯闊的明天,卻可以成為千里長堤潰敗的源頭。
「前些日子她受到了驚嚇。」就在葉語準備開口的時候,裴一再次張口,「精神上受到了一些刺激。」
「哦?什麼刺激?」蕭勁端正了臉色,剛才神采奕奕的表情消失了。
「你知不知道老三的媳婦跳崖的事情?」裴一不緊不慢道,「就在我這孫女面前,她是目擊者。」
听到裴一這麼一說,蕭勁恍然,「那是要好好休養休養,這樣的場面的確讓人難以接受。」蕭勁對誰自殺了不感興趣,只是對葉語為什麼進醫院的解釋很在意。如此一說,他很快便釋懷了,「現在年輕人是越來越想不開了。」
「現在都一個多月了,可憐尸首還沒有找到。」裴一微微閉了閉眼,似乎有些哀痛的表情。
「是啊,白發人送黑發人,您節哀啊,保重身體。」蕭勁搖搖頭,同樣表情凝重。
姜是老的辣,這句話一點沒錯。裴一只是輕輕一撥,便讓葉語的如意算盤完全打空了。他坦誠了葉語的病情,但卻講得合情合理,而且輕描淡寫的很。似乎真的便是偶爾遇到了一些小小的刺激罷了,讓人根本想不到真正的精神病上。如果這時葉語再強出頭反駁,反而讓蕭勁懷疑她是不是不想嫁入蕭家而故意編造出來的理由。
更讓她驚悚的,便是知道她是目擊者的人數絕對不會超過一個手,除開裴紹、裴孜,只剩下和她同樣在場的東珠和米璐璐。如果還有人,便是給她做筆錄的那些警察。甚至連裴管家都不知道這件事情的過程,而知道的人都被裴氏兄弟要麼關照過,要麼噤聲了。
而今天裴一竟然如此輕松地便說出這樣的事實來,怎能不讓葉語懷疑和憂慮?她的身邊難道有一雙陰鷙的眼楮在盯著她的一舉一動?
如果她身邊有人在時刻關照著,那麼恐怕裴氏和裴孜身邊也不會沒有人吧?
想到這里,葉語的目光微微往旁邊溜去,裴管家正神色平靜地微微低著頭,肅穆端莊。
孢子最近犯上了詞不達意的毛病,下筆著實越來越困難。明明各種情節就在腦子里,就在嘴邊,可是要把他們寫出來實在是太難了。孢子難道也要去巴爾的摩去看一看,這算是什麼癥狀?又不能把腦子放在起點上讓大家扒開來自己看。唉……悲哀……
這時候覺得看電影和電視就是爽啊,哪怕一句對白都沒有,情節也會自動跳出來讓看者一目了然,用得著這麼抓耳撓腮地想象各種反應的形容詞?別說形容詞,就是名詞、動詞,TNND連介詞都不用一個。
唉……孢子已經成了沒肉的包子了,大家炸炸,就當吃包子皮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