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裴園的所有人來說,以前裴一是他們的主心骨,只要有這位老爺子在,裴園總是能風風光光下去。從那位去世以後,便是裴紹。雖然這位人物極少有時間住在裴園,但卻依舊阻擋不住這種想法。裴園不僅給他們提供了優渥的待遇,更有可觀的年終分紅。這種好事到哪里還能再有?後來,更是來了一位極好的東家,不僅待他們和氣,更是創立了家屬基金,讓他們安心工作。人心都是肉長的,他們豈能不感激?
裴園最近的風雨雖然很隱秘,但那只是對外界而言,身處裴家的人怎麼會不知道這其中的門道?但他們卻很一致地保持了沉默,這種習慣既是他們引以為傲的素質,同樣也是一種保護自己的本能。
所以,所有人都結成了最緊密的防線,阻擋裴園的流言傳出去,也阻擋別人對裴園的窺探。
而今天,他們更加欣喜地發現,他們的主心骨回來了。
裴紹看著大宅門外排開的長長一溜人馬,多少有些詫異。
「歡迎您回來。」
齊溜溜的問候和鞠躬,讓裴紹向站在一旁的裴孜投出了詢問的目光。
「別太震驚了,他們這只是歡迎你罷了。」裴敖從人群中走出來,拉住他的手道,「項律師在電話里都說了,這次……為難你了。」
裴紹看著裴敖眼中點點的盈動,低了低頭,「我不在的時候,讓您操心了。」
並不需要太多的語言,裴紹便清楚裴敖已經站在了他這一邊。也許,這一次吃的苦頭是物有所值了。
讓下面人都散了,裴敖拉著裴紹進屋,裴孜在旁相陪。一進門便看見了劉鄭融站在屋中,等著他的模樣。
「一切平安就好。」她微微憔悴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雖然不明顯,但裴紹還是覺察到了異樣。
「是不是有消息了?」
他人雖然在警局中沒有消息,但外面撒了不少人在尋找米璐璐,他們的工作不會因此停滯下來,想必有了進展。
裴敖微微嘆口氣,「你等一下。」
說完,便起身離開,不一會兒便尋了一件東西回來。
「這個是兩天前被人投遞到家中的,只是不知道誰是送信人,下面回報說沒有特別的人來過。」
裴紹拿起已經拆封的信件,從里面露出一張紙條。
「沒事沒事,大家放心,我很快回來。」字條上跳月兌的字眼,似乎很符合米璐璐的性格。
「查過了,是米璐璐的字跡,信封和信紙上也只有她的指紋。而且請筆跡專家鑒定過,是她本人寫的,而且當時的環境從字體上看,並不急迫,應該不是有人逼迫她寫下的。所以,現在的結論是她暫時沒有生命危險。」裴孜在一旁解釋。
裴紹點點頭,「你做得很好。」
裴孜搖搖頭,並沒有說話,這一切只不過是他一直欠著的,他讓裴紹替他支撐太久了。
「下面有什麼回話嗎?」。
「沒有。如果是哪個不開眼的小賊或者幫派做的,這個時候他們早就有消息了,可是沒有一個人知道這件事,也沒有見過米璐璐和東珠,所以不會是江湖上的那些人干的。」
裴紹沉吟了一下,反復觀看了一下,心中有一絲古怪的感覺。但又具體說不上是什麼。
「小女這次事情,讓大家都操心了。」作為母親的劉鄭融接到這一張紙條,即是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又覺得恨鐵不成鋼,平日太由得她亂來,結果闖下如此大禍,連累了這許多人。
「你這樣說,讓我更加無地自容了。」裴敖拉住她的手,「現在有了她的音訊,你也能睡得安穩一些。」
「這件事必須還要進行下去,她沒有回來一天,便不能保證什麼。」裴孜並沒有裴敖那麼樂觀,「只有盡快找到她才好。」
裴敖听了連連點頭。
一行人又說了一會兒話,裴敖才想起裴紹剛剛出來不久,便讓他趕緊上樓去休息。
裴紹將西裝扔在一旁,松了松領帶,轉身看著身後跟進來的裴孜。
「事情都按計劃在進行麼?」
裴孜點點頭,默默地上了一份材料。他知道裴紹現在已經透支了精力,他也不想這樣迫切地壓榨他最後一點能量。但,正像裴紹說的,他們的時間不多了,準確的說,已經沒有時間留給他們了。
七十二個小時,對方能做的事情太多了。
裴紹認真地翻閱著文件,眉頭並沒有皺起來,只是目光有些寒冷。
裴孜知道他的感受,剛剛看見這份文件的時候那股寒意至今記憶猶新,下意識地低聲說︰「MH,從上到下都快爛透了。」
「MH,從上到下早就爛透了。」裴紹回答。
那個替身在MH的時間太長了,一掛座著自己名頭卻不能擁有的金山,即便最初有巨大的自危感而不敢去踫觸,隨著時間的推移,貪婪在心中發酵,他的手終將會慢慢地伸出去。
裴紹不得不認同裴一壯志斷腕的氣魄,面對這樣一個華麗外表,肚內卻早已經穿腸爛月復的龐然大物,他的決定是最好的。
只是,他不會想到自己和他的決定是一致的。
裴紹認真地閱讀著,重點的幾個人物的名字在他心中很清楚地浮現出來。
「名單上的人都控制起來了,進行地很隱秘,不會被發現。審計還在繼續,那幾個人所在的部門也查了查,但做出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為了讓他們不要有所懷疑,我撿了他們中間一個無關痛癢的人查辦了。」
MH以調查內部貪污為名目進行的內部審計依舊在進行,而且捉住了幾條並不算大的蛀蟲,其中一個便是名單中的人物。不過那個人物太過微小了,是否缺失並不影響整條鏈條的運作。所以,那些人並沒有多少反彈和警惕。
「我一向認為你在某些程度上講,比我更適合這個位置。」裴紹平靜地闔上文件,「只有三天,你的進度完全超過了我的預計,而且應對非常恰當,這種欲擒故縱的手段也是老辣。」
裴孜搖搖頭,「這只是逼急了的結果,算是對以前混沌過日子的一切贖罪罷了。」
裴紹看著他,「這更說明了問題,你有足夠的能力應對這一切,即便是我不在的時候。」
裴孜沉默了片刻,展演一笑,多少恢復了一些往常的紈褲模樣,「小葉子說過,狗急了都能跳牆,兔子急了也咬人,我想這並不代表常態也是如此。」
裴紹听見他提及葉語,多少面色有些動容。
「放心吧,只要她還在這里,我們一定會有機會。」裴孜抬手拍了怕他的肩膀。
裴紹胸口微微起伏了一二,沉默下去。
「另外,我見到斯沃了,東西也按照你說的交給了他。」裴孜停頓了一下,「他說他調集了二十億美金,難道他瘋了?」
裴一在短短的時間內,在不驚動各國監管等方面的情況下,竟然神不知鬼不覺地將二十多億美金調到國內,此能量實在太過驚人。
「對于他,我們永遠不要有輕松的想法,他的能力遠超過我們。」雖然不甘心,但必須承認。他們這一仗簡直就是螳臂當車。
「他會不會知道你沒事,再次下手?」裴孜忽然一激靈,裴一並不是沒有假借過他人之手除掉裴紹過,那麼這一次他會不會直接痛下殺手。干掉一個人便能掃清前路一切障礙,這樣劃算的買賣他一定能清楚地看見。
裴紹沒有否定,「如果幾天前應該還是比較容易,但現在情況比起那時候要復雜一些,那些警察難道會死心?也許會,但那個叫何嚴的警官一定不會。他不會這麼蠢,在警方注視我的情況下,強行出手。我想他會冷上一冷,看情況再做決定。」
裴紹果然很了解裴一,他的猜測和事實相差並不遙遠。
「另外,剛才傳來消息,有人說北方看見過很像裴政的人,我已經派人趕過去了。」
裴政已經失蹤很久了,裴園早就報案了,但是如泥牛入海毫無消息。警方那里也沒有消息,裴園也派出人手,可惜一直毫無進展。裴政失蹤的很徹底,竟然連手機和信用卡等等全部注銷了。這讓本來還想從此中得到蛛絲馬跡的他們徹底斷了線。
「看還是要去看,但不要抱太多的希望。」裴紹點頭表示知道了。
「華清遐自殺一案應該已經盡人皆知了,他沒有理由不回來看一看,即便再憎恨也不該這樣。」裴孜說道。
「失去消息越久,事情便越是不妙。」
「你是懷疑……?」裴孜和裴紹對視一眼,他們的心頭早就有了這種不祥之感,但誰也不想說出口。但時間過去太久了,他們這份預感便越是強烈。
裴紹端起桌上的清水一飲而盡,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冷靜一些。」他將水杯放到桌上,打破沉默。
裴孜點點頭,雖然他們的感覺如此,但這畢竟不是事實,至少不是已經發生的事實。也許,某一天裴政便會出現的裴園門口。
「事情總有結束的一天,我們要做的,便是好好地處理眼前的事情,等待那一天的到來。」裴紹平靜地說道,目光中流露著點點星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