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輪」雖然神通廣大,但在這塊國土上,他依舊有些無力的感覺。這個國家,即便是「黑石」能滲人的區域也極為有限。從某種程度來講,他在這里幾乎可以算是一個「半瞎」。而對手則完全不同,他在這里有另外一套系統,可以完全不憑借「黑石」的力量獨立行事。這便是「左輪」找上裴紹的原因。
在這個地方,還有誰比裴紹這位MH現任總裁更合適呢?如果要是放在以前,他這個主意連想都不用想,但現在卻給他提供了最好的機會。
「二十億美金,這可不是小數目啊。」「左輪」感嘆了一下,「不過看樣子裴總裁是胸有成竹了,看來是我這個老頭不識高人,在這里瞎操心。」
裴紹知道這是在提醒他,對方開出的援助資本本身就已經高到駭人,所以他想更改的條件不能再比這個更高了。
「那麼,不知道會長要我做的又是什麼呢?如果只是小事,隨手之勞而已,豈敢收會長您的恩情?」裴紹篤定地問道。他當然要問清楚對方的條件,否則他怎麼能隨意開價?
「裴總裁既然直問,我也不會隱瞞,我想要知道的只有一件事,我的兒子在哪里?」
裴紹一怔,他當然記得那位有些囂張的男子。
「會長是在和我開玩笑麼?」裴紹說道,「這種事情我如何知道。」
「犬子兩天前在此地失蹤,現在生死未卜。可惜,我人力有限,所以希望能借助裴總裁的力量一二。」「左輪」知道繼續這樣試探下去,只會惹來裴紹的厭惡。不如挑明之後,一來顯示其誠,二來也加快事情的進展。
裴紹沒有想到「左輪」找他竟是出了這麼大的紕漏。他對「左輪」的兒子毫無觀感,對「左輪」也是戒備有余,沒想到今日會遇到他求上門來的境況。他不覺緊緊凝視了「左輪」一眼,他不知道這是否蘊含著什麼未知的危險。
現在,讓他焦頭爛額的事情已經夠多了,他實在不願再增加變數。
「我不妨名言,有能力讓我兒子消失的人,我想裴總裁一定明白幕後之人會是誰。」看見裴紹並不情願的表情,「左輪」搶先一步開口,「這也就是我想和裴總裁做的交易。」
裴紹面色一凜,果然和那人月兌不了干系。
「黃會長為何會在本市?」思付良久,裴紹才開口詢問。他想不通一個夏威夷幫派為何手長如此?如果其中有更厲害的緣故,他一定要知道全部底細,否則絕對不會貿然插手。
「左輪」在心底微微嘆息一聲,這種毫無主動權的對話讓他極為不舒服。
「我並不在意他為何出現在這里,我要的是他安全返回。」「左輪」第一次強硬地開口,他不願做過多的解釋,尤其對眼前這個年輕人。
裴紹知道對方是個如何行事的人,讓他這種放低身段的態度已經很難,現在又要放棄主動完全淪落為被動一角是他不可能答應的事情。不過,他其實也並不多少擔憂,這件事只要想一想便能明白一定是內部黑吃黑的問題。
「黃會長在哪里,我不知道。」裴紹淡淡地回答,還沒有等「左輪」的面色改變,便繼續道,「但我知道他在哪里。」
這個他不是指黃光日,而是指那一個人。
「左輪」眯著眼楮看著對面的年輕人,他現在更相信自己得到的情報。他們爺孫倆個現在不止到了相互敵視的程度,完全已經演變成了你死我活的狀態。
「條件。」「左輪」從緊抿的雙唇中吐出兩個字,他既然看不上自己提供的優厚條件,那麼一定會提出更苛刻的要求。
「我的要求也很簡單。」裴紹停頓了一下,「左輪」的目光變得深沉,「我要‘黑石’的資料。」
「左輪」的第一個反應便是不可能。
這個條件已經遠遠超過了他能承受的範圍,「黑石」是什麼樣的存在,他太清楚了,外泄組織機密的人會有什麼下場。不但連進一步向上的機會完全崩壞,連他自己都不可能保住性命。
看著「左輪」猙獰的面容,裴紹便知道自己提出的條件可能會讓自己折損在此。所以,他沒等「左輪」開口,便接下去說道︰「或者,他的資料。」
「我可以感覺到,會長和他之間應該有著很密切的關系吧。」裴紹看著「左輪」漸漸放松的面皮,知道自己後面一個要求並不過分,「敵人也罷、同袍也罷,不管你們到底是何關系,我想你應該對他很了解。而我就是想听一听這些故事。」
「左輪」老斑的臉上閃過一絲捉模不透的笑容,「我能知道為什麼麼?」
「我沒有堅持問您原因,想必會長也不會對我這個原因太過熱切。」裴紹回答,「當然您也可以拒絕。」
如果他拒絕回答裴紹這個問題,那麼所求之事便也就一筆勾銷了。
「左輪」在沉寂半日後,才點點頭,「你想知道什麼?」
……
裴紹坐在車里,手指間夾著一根沒有動過一口的香煙,車廂里已經有些煙氣繚繞,可見這不是他抽的第一根。
裴紹覺得口腔中有些發澀,這種苦澀的味道不是來自于指間的香煙,而是來自胸腔內翻騰起的巨*狂濤。他這時才知道,自己曾經是多麼無知而無畏者。從這點上來看,那人對他還是多多手下留情的,否則他縱然有九條命也早就消失不見了。
「左輪」的話極為隱晦,想必是因為「黑石」的關系,他不能直白地將事情全部揭開放在他鼻子底下讓他看個夠。但寥寥幾句便讓他感覺到了所謂實力的差距是怎樣一件恐怖的事情。
「左輪」用了一句話來形容他們,他們是一群凌駕于任何國家法律之上的人。其他的已經無需再講。
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無窮的財富、無窮的信息、以及無窮的權利。
這樣一群人能做出什麼,已經遠遠超過裴紹的想象。
「左輪」對他的了解也大大超過了裴紹的料想。他有極為詳實的資料,揭示著裴一半個多世紀以來的風雨沉淪。
他在解放前夕抵達了英國,根據準確的情報,當時他的資產便超過了六十萬英鎊。沒有人知道他這筆資產從何而來,只知道依靠這筆龐大的原始資金,他很快便在倫敦站穩了腳跟。利用代理經理和掮客,開始了資本運營。不得不說他是個商業奇才,在短短十年內,他便是英國的隱形富豪了。只是因為某種關系,他沒有進入英國上流社會。
在七十年代後,他進入美國市場,在第三次產業**中,更是掘金無數。只是,他和一般富豪不同,並不是哪家著名集團的第一號大股東,但是有他股份的集團卻是遍布天下。這種聚沙成金的做法,既不顯于人前,也有利于他在各個方面的滲透。
現在他的資金盤根錯節到沒有人能夠理清到底有多少企業是在對他服務,只有一點可以肯定,這個世界中最頂級的那一批企業中都有他的身影。
而這僅僅只是「左輪」可以透露的,如果沒有理解錯誤,他不能被了解的那一面將更為可怕。
一想到這麼多年來,他隱藏在海外,一手又在遙控著國內,裴紹幾乎不能相信這是一個人能做出來的事業。任何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而他卻似乎根本不知道什麼叫做疲倦。裴紹不覺感到了寒冷,面對這樣一個可以稱得上是「怪物」的對手,他真的有機會取得勝利麼?也許,他能活到現在已經是運氣好到逆天了。
但是,這種運氣能存續多久?沒有人知道答案。
他更為擔心的是在那個「怪物」身邊的葉語,一想到她可能遭受到的不可想象的未來,握住方向盤的雙手便僵硬了。裴孜說過,她是他的孫女,看在這一點上也許他還能對她做得仁慈一些,但葉語是那麼好脾氣順人擺布的人麼?顯然是否定答案,而不知何時何地會觸怒他的行為,正威脅著她,而她則還完全悶在鼓中。
他究竟會怎樣對待葉語?裴紹微微眯眼,手指有些痙攣地摩挲著方向盤上的突起。對于無法了解當下所有細微動靜的他來說,這是一個未知數。裴紹的腦海中飛速地整理和分析著,也許他剛才的決定並不是最好的,甚至冒著極大的風險,但卻是唯一能夠讓這個未知數產生變化的決定。
他長長吐出一口氣,將燃燒完畢的煙頭彈出了車窗。現在不是害怕的時候了,他需要的只有兩個詞,勇氣和鎮定。
車輪在柏油馬路上一挫,發出沙沙的摩擦聲,一個大轉彎,汽車消失在大門處。
「左輪」面色冷峻地看著裴紹的車消失,對身後齊刷刷挺立在听候他隨時召喚的大漢們說道︰「現在,你們知道他在哪里了。我不希望再听到一個‘不’字。」
「是。」大漢們肅立鞠躬,他們知道如果這一次再鎩羽而歸,那麼等待他們的只不過是幾顆子彈而已。
「左輪」的臉色蒼白而難看,眼窩有些深陷,將他那一雙陰鷙的雙眼勾勒得更加深邃。
「長老閣下,也許我們是該正面交一次鋒了,希望我們彼此不要讓對方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