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一盯著面前第三次出現的信封,嘴角露出了絲絲冷笑。低垂的眼皮遮擋住了眼眸中的真實表情,那是一種貪婪之色,毫無顧忌的貪婪。對方終于忍耐不住了,這一封信便是最後的魚鉤麼?不過,如果想鉤的魚如果太大,那麼別說誘餌,即便是漁夫也會被拖進水中溺斃的。
片刻後,他抬起頭,神色已經恢復了往常模樣。他掃了一眼被反綁雙手推倒在地的男人,這個男人渾身顫抖,體若篩糠。
「他就是投信人?」
「是,今天凌晨…,就是他在信箱里投進了這封信,被我們當場抓獲。」手下人回答道。
裴一微微搖頭,這個男人不過是個替罪羔羊,看他如此害怕的模樣,根本不堪重用。但既然抓回來了,問還是要問的。
「這信是你寄的?」
裴一的聲音並不響亮,但其中的陰寒之音讓那個男子頓時抖得更厲害了。
「不……不……,我……」牙齒踫撞著發出嘎嘎的澀音,話語根本無法連貫。
看他如此模樣,早就有拳腳招呼上來了,一陣拳腳相加和哀嚎聲響徹房間內。本就鼻青臉腫的男子更是被打得奄奄一息。
裴一並沒有阻止手下的行為,只是冷眼旁觀,一直到那男人癱軟在地板上,才開口道︰「我不喜歡講話吞吞吐吐的人,最好一次性說完,我沒多少耐心。」
男人翻了翻已經腫脹得根本看不清前方的眼皮,雖然已經神智不太清楚了,但知道如果再不說恐怕就要被打死在此地了。他費力地抬起腦袋,和著嘴里不斷涌出的鮮血,困難地開張了嘴。
……
男人被拖下去了,暗色的地板上似乎有些更加暗沉的顏色。
果然和裴一想的一樣,這個男人不過是街面上無賴混混,收了別人一千塊錢,按照那人的指示在凌晨將這封信投入到這個信箱里罷了,其他他一概不知。想到只要送一封信就能賺一千,他哪里還顧得了其他,當下屁顛地送信過來了。
至于哪個指使人究竟是誰,他只盯著那一千塊錢了,所以也想不太起來準確的模樣,只記得是個中年男子,其他一概不知了。
顯然,對方也是有備而來,即便找得到那個毫無特征的男人,估計也只是虛晃的一槍。
陽光下特別的信紙薄如蟬翼,似乎只要從哪里隨便刮來一陣風便會飄散不見。幾個灼燙眼球的字,如嘲笑一般在冷眼看著他,愚弄著他。
「不管你是誰,既然挑釁了我,就不要想能有機會活下去。」看著在眼前煙缸中化為灰燼飛散而去的煙塵,裴一一字一頓地說道。
紙張最終化為一小堆黑色粉末,在裴一的眼中那個一直躲在幕後的人也如此灰一般,終將消失。
這時,裴管家敲門而入。
「老爺,下面傳來話,‘左輪’到了,剛剛上車,後面還跟了條子的尾巴。他們在市區把尾巴甩掉了,我們的人繼續跟蹤了十分鐘也失去了他們最主要的那輛車的位置。不過已經有大致範圍圖傳過來了。另外,那邊的人數已經基本確認,從人員的調動情況來看,他們是準備來硬點子了。」
此話一出便清楚地表明「左輪」的動向有太多人在時刻注意著。
「呵呵,看來還真是囂張的很啊,準備在這里動手?呵呵,還真以為像在演電影麼?不過,看樣子為了這個兒子,‘左輪’是準備豁出身家性命了。看來這些孩子們還真是各個都有了出息。」裴一的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軍刀,這把刀和常見的款式並不相同,更寬更尖利。
對他來說,整個「黑石」的下層人員都只能用孩子來形容罷了。能甩掉他的手下,這本身便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更何況他還算是半個地頭蛇一般的人物。可惜,那個替身死得早了一些,否則借助MH的力量這一切都不會是什麼大問題。
想到這里,裴一冷冷地自嘲了一下,看來他對MH還是太過仁慈了一些,準確的說是對自己的那些不肖兒女們太過仁慈了一些。
「看來我真的是該反省一下了,婦人之仁這種東西不應該出現在我的身上。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被問話的裴管家自然不敢直接回答,只是深深地俯下了身體。
「既然來了,那麼我這個東道主便該好好地招待他一下。」收起滿臉的嘲意,裴一面沉似水,滿目寒光。
說完便轉身離開了房間,裴總管緊隨其後。剛才還哀嚎聲聲如地獄的房間頓時寂靜下來,只有一把明晃晃的軍刀插在桌面上,反射著爍爍的寒光。
葉語有些發懵地看著窗外,她是突然間被裴管家從房間里帶到車里的。她還來不及問一聲到底發生了什麼,便發現這部堪稱極端奢華的車里還坐著裴一。看見葉語出現在車門口,裴一拍了拍身邊的座位,「坐這里。」
葉語心頭猛地一顫,難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第一個念頭便聯想到了裴紹身上,難道這老頭準備要做什麼對裴紹不利的事情?
「悶在房間里很久了,今天帶你出來看出戲。」裴一沒有理會葉語急切地目光,便指示著裴管家關上了車門。
車輛平穩地開出了別墅區,但是卻沒有走遠,停在了某個不起眼的地方。從前車窗望出去正好能看見別墅區外必經之路。葉語能夠清楚地看見在不遠的地方還有五六輛各色汽車停泊著,雖然各種車輛款式不同,前後到達的時間也並不一致,但卻能感受到他們正把自己乘坐的這輛車拱衛在其中。
「入場的時間早了一些,不過我相信這出戲碼一定很精彩,會很有趣的。」裴一難得地對著葉語笑語了幾句,便放低車背靠椅,閉目養神起來,擺出了拒絕回答一切問題的模樣。
葉語當然明白此「戲」不是真的演出,看這付陣勢,難道他們在等什麼人嗎?不知道這事是否和裴紹有關。一想到此處這麼多人,葉語更加擔心起來。不過心頭還尚存一絲僥幸,裴紹應該不會這麼「愚蠢」直接和他干上吧,如果要這麼干,應該早就發生了,而不會拖到現在。她瞟了一眼端坐在駕駛位置上的裴管家,從他的臉上也看不出任何特別的表情。
只好耐著性子安靜下來。
但沒想到這一等便是大半天,除開面前車來車往,她根本看不出所謂的「好戲」是什麼。
繼續憋悶了一個多鐘頭,葉語再也忍不住了。
「到底看什麼好戲?跑馬路上看車展嗎?」。
裴一听見葉語不耐中帶有怒氣的提問,這才緩緩張開了眼楮。
「你沒有看見?」
「看見什麼?」葉語不悅地瞪著他,這老頭老是這樣神秘兮兮,到底在搞什麼鬼?
「裴林,你看見什麼了?」裴一沒有理睬她,反問前方的裴管家。
「老爺,演員都已經登場了。」裴管家恭敬地回答,「一共有五輛車是他們的人,應該不下三十人,其中有三人是他麾下的四大金剛。」
「呵呵,四大金剛來了三個?那家伙倒真是下了血本。不過他把這里當做他的夏威夷了,以為搞出人命他也能全身而退嗎?他人呢?」
「兄弟們匯報說沒有看見他出現,應該是在後方坐鎮。」
「老巢找到了?」
「找到了,一組已經過去了,在等待您的指令。」
「告訴他們,時間就安排在他們開始的同一時刻。我想他看見這些人一定會很驚訝的,不過你說是那時候他的臉色比較精彩還是發現肉渣後的臉色更為精彩?」
「我想應該是後者。」
「可惜,我沒有辦法親眼看見那張滑稽的臉。讓他們想想辦法,這種時刻不留點紀念實在是太過可惜了。」
「是,老爺。」
裴一和裴管家的一問一答,讓一旁的葉語徹底滿頭霧水。他們在說什麼?怎麼听上去有點像黑社會火拼的台詞?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葉語疑惑中帶著驚訝,「什麼四大金剛,什麼肉渣?」
裴一拍了拍她的手,「丫頭,你在這個城市住了也有一年了,有沒有去過什麼風景點啊?」
葉語被他突然的話題搞得完全沒有了方向,現在這種時候是說什麼風景游覽的時候麼?
「我听說有個地方很不錯,怎麼樣,有沒有興趣陪我這個老人走上一走?」
「你到底在說什麼啊?」葉語發現和他的對話完全便是跳躍式的,這個老頭從來不需要她回答什麼,總是一味地自言自語,根本不管听話的人是否明白。
葉語有些氣惱于這種對話模式,正準備說不去,這時忽然有人跑了過來,附耳在裴管家耳邊說了些什麼,然後一言不發轉頭跑開了。
裴管家轉過頭來,「老爺,二組已經到位了。」
「好啊,好啊,一次處理兩件事情,省得來回跑了。」裴一回答了一句,「走吧。」
裴管家點頭稱是,當然不會理會葉語的抗議聲,發動了汽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