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陳府的大姨娘,管事的過來通傳我還不大相信呢,怎麼你們太太沒來?」瑞承候夫人也不讓大姨娘坐下,只是從桌上挑著一個瑪瑙般的葡萄,塞進口中。
大姨娘看著喉頭不禁動了一下,這是冬季,沒有想到在瑞承候府上還能看見夏季的果子,說起來她也好久沒有吃過這個葡萄了。
瑞承候夫人臉上的譏誚之意更濃了一層。
「原是太太要來的,只是前些日子感了風寒,一直不見好,就害怕過來傳染給侯爺夫人就不好了。」大姨娘仍舊是面上帶笑,絲毫不在意瑞承候夫人語氣中的不屑。
倘若是連這一點冷嘲熱諷都受不了,她也不會從太太身邊能順利的爬到老爺床上。
「噢?昨兒我去府上的時候,不是還瞧見陳夫人好端端的麼。」瑞承侯夫人放下手中茶杯,隨手拿起一個橘子遞給大姨娘的方向。
大姨娘面上一喜,剛準備說句謝謝,卻是听到背後有個悅耳的聲音響起︰「我就說到母親這兒來,一定能看見那金桔的,果不其然就被我猜中了。」
瑞承侯夫人笑意盈盈︰「咱們府里啊,就屬你消息最靈通,哪了有個什麼你都知道,快過來坐,嘗嘗這橘子甜不甜。」
「還是母親最疼菁藍。」
大姨娘這才看見說話的是一個俏麗的女孩,她身穿一襲粉色石榴群,裙上帶有粉色的綢帶,美麗的秀發用一個小巧紫色的簪子盤上帶著一條粉帶,絲帶上還有著梅花的香味同樣帶著一個玉手鐲和一條白色玉墜身上還散發出淡淡的胭脂香。
母女倆坐在一旁說著話,誰也沒有去搭理旁邊的大姨娘,大姨娘倒也是沉得住氣,悠閑的看著外面的景色。
好一會兒,直到菁藍吃完橘子,又吃了點糕點,這才像是注意到房間里多了幾個陌生人。
「母親,這位是?」
瑞承侯夫人這才拍拍頭︰「你瞧我這個記性,你一來,我就把陳府的事情給忘記了。」
同大姨娘一起來的李婆子在一旁暗暗的瞧著。臨走時周執事家的和她說要特別注意瑞承侯夫人對大姨娘的態度,開始的時候,她還沒察覺到底是怎麼回事,現在一看,到終究是明白了一些。
「這個呀,就是我將來給你舅舅找的親家啊。」瑞承侯夫人說著抬手讓丫鬟賜坐給大姨娘。
菁藍是瑞承侯爺的三女,卻是侯爺最為疼愛的一個女兒,因此整個瑞承侯里面都將這個三女兒看成是掌上明珠。
大姨娘來的時候也曾問過陳老爺關于瑞承侯府里的一些事情,這會耳看到瑞承侯夫人對待這個女孩的態度,再加上听見她的名字,心中更是有了主意,示意良緣將一早準備好的錦盒拿了過來。
「我還是頭一次看到像菁藍小姐這樣貌美的女子,只怕我這手里的珠寶和小姐一比,都是要暗淡無光的。」大姨娘說完話,本以為這個菁藍小姐
會說幾句好听的話,卻沒有想到的是,菁藍眉頭微微蹙起,撇著嘴看了一眼大姨娘,不屑的說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皮囊不過是父母贈與的第一物件,
若是天天用這些來顯擺,那麼那些頗有才情的女子,又算是什麼?在我眼里,她們可比那天上的仙子還要美麗一千倍。」
瑞承侯夫人看著自己女兒臉上滿是笑意,隨手接過大姨娘遞上來的錦盒,看也不看一眼就徑直擱在桌子上︰「我們家這個菁藍呀,就是這個脾氣,真不知道
將來我要給她找個什麼樣的婆家。」
「母親,又拿我說笑,剛才不還說要給舅舅說親事的麼?」菁藍看著大姨娘身上穿的大紅色袍子,眼中閃著精光。
「看看,這麼著急看見你未來的舅母,那就讓我們陳府的大姨娘來說說。」瑞承侯府人看向大姨娘的眼神,不知為何總有一種怪怪的情緒在里面。
有同情,有諒解,更多的卻是一種譏諷。
「夫人,我家老爺的意思是將三小姐許給舅老爺。」大姨娘滿面笑容,眼楮只盯著桌子上得那個她送來的錦盒,心中全是不安。
「哦?怎麼不是你家的大小姐?」瑞承侯夫人眉毛一挑,聲音也不自覺的加高。
嚇得大姨娘一個激靈,身後的良緣立刻過來問她是否身體不舒服。
丟人已經丟到這個份上,還有什麼舒服不舒服的?
「真沒規矩。」菁藍看著良緣說道。
良緣不敢多說,只能低著頭退在一旁。
大姨娘這會到是稍微好了一些,按照之前太太教過她得說道︰「大小姐還不是因為太太身體不好,整日在身邊照顧,只怕這個時候出嫁是萬萬不能的。」
瑞承侯夫人似乎早就料到陳府大姨娘會有這種說辭,干脆不在深究而是問道︰「可有你們三小姐的畫像?」
「有的有的,臨走前,太太就囑咐我那過來給瑞承侯夫人看看的。」說話的卻是跟著大姨娘一起進來的李婆子。
那李婆子徑直拿著畫卷,打開給瑞承侯夫人過目。
菁藍看著畫像,用手帕擦擦嘴唇笑著說道︰「我當是什麼寶貝呢,不過也就這般模樣,只希望胸中能有點墨水,別是個草包就太無趣了。」
大姨娘臉上顯得很難看,想要說什麼,又只是努努嘴,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行了,先放在這兒吧,今兒我還有事,就不便留你了。」說完話,瑞承侯夫人便帶著丫鬟和婆子出去,走到門口,還不忘對著大姨娘說道︰「回去
告訴你們陳老爺,下次來談親事,也找一個有說話分量的,這正妻的紅色不是誰都可以隨隨便便穿的。」
大姨娘的臉色頓時煞白,只是呆若木雞的點點頭,最後還是良緣在身邊催了好幾聲,她才回過神。
一想到自己被羞辱的場景這麼多人都看到,她越發想要快點離開,因為著急,大大的紅色披風,在腳底下絆了一跤,讓她的牙齒正好磕在大門的門檻
上,良緣連忙過去攙扶,卻被她一把甩開,顧不得疼痛,已經急不可耐的鑽進了陳府的轎子。
此時再看自己身上的厚重披風,卻是越發覺得礙眼,想著想著,在轎子里面嚶嚶的哭泣起來。心里卻是對大太太的手段越發畏懼起來。
若是回到府中,絕對不能讓太太看到自己這個狼狽的樣子,她掀開簾子看著外面在風雪交加里步行的金玉和那李婆子的時候,她不自覺地挺直了脊梁骨,仿佛一瞬間消失的優越感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
她想要的絕不僅僅只是這一點,攥緊手里的帕子,為了那個位置讓她受多大的苦,她都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