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章
次日碧凡依舊是在迷迷糊糊中，就算她故意用手一直在掐自己也是徒勞，就是沒有辦法清醒。
王瑄看到她胳膊上面的淤青，嘆口氣︰「我跟你說實話吧，這藥是有副作用的，你就算是把整條胳膊都掐青也是無濟于事的，等到了目的地他自然會給你解藥的。」
碧凡咬著唇半晌才問道︰「瑄姐姐，我不能嫁給他。」
「原來你都知道了」王瑄的聲音的無奈，同時又透著一股無法說清的郁悶。
碧凡垂著眼簾，那大紅的嫁衣是那樣的刺眼，昨夜在帳篷里她就看到，在加上王瑄和周厲海之間斷斷續續的談話，她怎麼會听不出來。
今天就是她最後的機會，如果不抓住，只怕到時候就真的無力回天了。
「是，我知道，可是瑄姐姐，我要去找薛成安無論他在哪我都要去找他」碧凡語氣很肯定，眼神也是前所未有的堅定。
「你去哪里找他？你一個弱女子又能在哪找到他？你知不知道你是怎麼被陛下關起來的？你又知不知道你是怎麼出來的？」王瑄一听碧凡說要走，立刻質問她。
碧凡搖搖頭，被陛下關起來的事情，她心中已經有了猜測，可是怎麼被周厲海救出來的，她的確是不知道。
「還請瑄姐姐明示。」碧凡擺正了身體，不讓自己繼續靠在馬車的軟墊上面，這個姿勢很容易讓她睡著，此刻的她必須保持高度警惕，否則她一定會後悔自己就這樣放過了唯一的逃走機會。
她知道王瑄一定會幫自己。
而且周厲海說過他回京要成親的事，如果碧凡一走，那麼新娘一定會是王瑄，堂堂北韓太子絕對不會不會失信于人。
這不僅僅是碧凡的機會，也是王瑄的機會。
「你這又是何必呢？你知道我也幫不了你的。」王瑄搖著頭，並且壓低了聲音，幸好馬車仍在緩緩前行，而且周厲海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情大好，正在前方縱馬奔馳，北韓的人性子奔放，已經在他們的境地里自然是無所顧忌的賽馬。
況且這一次明明就是「請君入甕」，周厲海絲毫不擔心天啟的軍隊會在這麼短的時日內攻打進來，天塹可不是那麼好過來的，即便是順利的過來了，等著他們的也是帶血的尖刀。
「瑄姐姐，只要你能當做沒發現我，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碧凡看見王瑄掀了簾子就知道她的內心已經那個開始掙扎。
「為什麼一定要走？」王瑄沉默了片刻突然問道。
「就像瑄姐姐為什麼一定要跟著周厲海一樣」碧凡看看王瑄，拉著她的手︰「瑄姐姐選擇了周厲海，所以會不顧一切的跟著他從天啟來到北韓，而我也一樣，薛成安他不僅僅是我的夫，他更是我這一輩子都要守著的人。」
王瑄莞爾一笑︰「你這話說的倒是新奇，向來都是男子守護自己的妻兒，怎麼到你這兒就翻了過來，成了你去守護薛成安？」
「姐姐這是取笑我呢我在心里發過誓的，要追隨他一生一世。」碧凡如水的眼眸出奇的平靜，這樣一句話不僅僅是一個諾言，更是她和薛成安之間的牽絆。
「姐姐可能不知道我當時從家里逃出來的時候，就暗暗發誓這一輩子一定要出人頭地，我努力的尋找希望，生怕幸運就在我身邊卻被我粗心的錯過，幸好薛成安他一直都在，他一直默默的守護我，為我掃清前方的障礙，我怎麼能在他去前線征戰的時刻，獨自逃走，並且成為敵對國太子的新婚妻子？且不說我已經是嫁過人，若是周厲海仍然執意不顧念同門情誼，那我陳碧凡就算是忍辱負重的嫁給他，也會攪得北韓雞犬不寧。」碧凡的聲音異常平靜，她因為一路上麼有怎麼進食，原本虛弱的身體導致聲音有些嘶啞。
此時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卻是別有一種滋味，暗啞的嗓音說出來更能蠱惑人心。
「你這是在威脅我麼？」王瑄松開手，卻是明顯的松了一口氣。
「瑄姐姐其實我們是一類人。」碧凡捋了捋額前掉落的頭發，手臂上的鐲子踫在馬車內的邊緣上，發生了清脆的響聲，同時那個碧青送她的晴水手鐲也有一條細小的裂縫逐漸裂開。
碧凡皺了皺眉。
王瑄也注意到了這一點，她見過碧青的手腕上也有一個一模一樣的鐲子，只是碧青現在的境況八成也沒有多好，如果是在侯府應該會好一些，可是若是在陳府那就難說了。
「大姐不會讓自己遇到困難的。」碧凡像是安慰自己一般，自言自語道。
王瑄不置可否︰「如果她必須跳進危險，又或者是現在已經在危險當中呢？」
「大姐小的時候救過我，所以無論誰做了傷害她的事情，我都不會放過對方，盡管現在的我看起來說這話有些好笑。」碧凡模著手鐲，冰涼的涼意卻是讓她的神智逐漸清醒。
碧凡心中一動，這個鐲子難道還可以解毒？當然她是不會告訴王瑄這個事情的。
「碧凡，我真是羨慕你，一會兒到了京城，周厲海會先去宮殿，你會繼續昏迷，而我則會陪著你一起昏迷。」王瑄不動聲色的說完話，也不待碧凡在繼續，只是眯著眼楮假寐。
話說到這個地步，相信碧凡應該能明白的。
「瑄姐姐，謝謝你。」碧凡在心里默默說道，如今的她是要好好養精蓄銳，否則晚上沒有離開多久就會被周厲海的人給捉回來，倒是不但沒有逃走，反而還會連累瑄姐姐。
腦海中不斷的出現北韓的地圖，她沒有想到自己會再一次來到這個地方，不知道師傅在不在，如果胭脂在就好了。也不知道胭脂和劉玨在不在一起，它听不听劉玨的話。
眯著眼楮卻是想到薛成安她在心里默默念道︰「等我。」
康定侯府，王珂的書房此時正站著兩個人。
一個是陳府的大小姐陳碧青，而另外一個人卻並不是王珂。
他是當今天啟的太子爺，也是曾經用來掩蓋身份的衛郎。
他此時的內心正猶如刀攪，只因為眼前的人是從未有過的憔悴，原本大大的眼楮此時已經沒有了往日的飛揚神采，垂著眼眸都可以看見那蒲扇般的睫毛下面映著兩塊青色的剪影。
她有多少個日夜沒有好好的睡著過了。
身體更是猶如楊柳輕飄飄的站在他的對面，仿佛他只要一使勁就可以掐斷她的縴腰。
可是他是太子爺，所以他沒有先開口問話，他只是靜靜的望著她，似乎在等待什麼。
好半天，他才想起來碧青已經無法開口說話了，那個曾經夜夜呼喚他衛郎的女子，已經再也沒有辦法發出聲音，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歸根究底竟然都是因為他自己。
他驀然地像是不顧一切的拉過碧青，將她緊緊摟住，像是要揉進自己的身體里。
碧青沒有掙扎，更沒有多余的動作，就像是一個木頭人，被太子抱在懷里，這樣的無趣動作終于讓太子爺不滿的大喝道︰「你究竟還想怎樣？」
碧青轉身拿著紙筆，在桌子上刷刷的寫到︰「碧凡在哪？」
太子恍然大悟，原來她讓王珂找他來卻不是因為後悔了，只是因為她的妹妹不見了，她是鐵石心腸，她是怨恨自己沒有信守承諾，所以在他給不了她要的時候，她就率先放手了。
太子表情猙獰︰「你以為你是誰？我憑什麼告訴你？」
毛筆刷刷的劃動，碧青寫的一手漂亮的蠅頭小楷，和她的性格一樣，隱忍卻又不失大氣，骨子里的傲氣是何時都不會被打敗︰「陌生人。」
太子看到這三個字，捏緊的拳頭卻是突然松了，這個女人，她應該更難過才是。
可是為什麼要把自己包裹的這麼嚴，就像是天生背著一個貝殼，將自己柔軟的一面都藏在貝殼里面，為什麼不願意站在他的身邊，讓他來庇護。
「衛郎，碧青求你。」她的筆下略微停頓，緊接著映入眼簾的便是這樣重重捶在太子心上的六個字。
她沒有在稱他為太子，而是衛郎，那個熟悉的稱呼。
求你。這是他認識碧青這麼些年來她第一次用這個字眼，盡管知道她有多在意這個妹妹，當時的婚事也是這樣，她寧願自己嫁過去也不要碧凡嫁給傻子。
現在又是為了這個妹妹和第一次對自己這樣說話，將自己的姿態放到最低。
她應該知道的，他從來沒有拒絕過她的要求，除了娶她。
「你祖母已經不再了。」他決定先告訴她另外一件事情，而關于碧凡的所在，他現在也是有些頭疼，只知道是被父皇關了起來，至于在哪里他還真不知道。
更重要的是他不願意為了這個人，而動用自己隱藏的力量，讓父皇對自己產生疑心。
碧青怔了怔卻是搖搖頭繼續寫道︰「祖母終于可以解月兌了，誰說可以這樣離去又不是一件幸事？如果可以，我也不願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