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章
碧青的反應是在衛郎的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他知道她原本就是看透一切的樣子，所謂的看破紅塵麼？
那麼她曾經和自己的那段情又是否是逢場作戲三昧俱？
不知道為什麼看她這個樣子，衛郎的心又開始糾結，他總是想問她心里到底是怎麼想的，這個女人總是不按照他設著好的路線行走，走著走著就偏離了他可以掌控的路線。
「如果不是你這麼關心你這個妹妹，我幾乎都要質疑你還有沒有心」口是心非的說了一句話，才發現碧青根本沒有反應，只是低著頭，一下一下的磨墨。
眼神關注，似乎根本沒有在乎他會說什麼。
可是碧青卻是無意的透露出自己輕生的念頭之後自己就在後悔了，索性太子的注意力並在這個上面，所以她立刻從下面抽出了一張新的白紙，好蓋住剛才寫的那句話。
她不能直接用筆涂抹，那樣就太顯得過于刻意。
「她很安全，至少現在很安全，這是我能肯定的。」他做了退讓，這個女人總是能在適當的時候將他拿捏的很緊。
「謝謝，太子爺。」她的右手指節微微用力，太子爺三個字明顯因為情感的波動而顯得不像之間那些字體那麼灑月兌，墨跡淡淡的暈染開，似乎就像是輕輕淺淺的漣漪在心中慢慢蕩開。
她可以管的住自己的思想，卻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心。
其實壓抑的喜歡一個永遠都不可能在一起的人，卻是她這輩子覺得最幸福的事情。
衛郎，你不知道的太多了。
「侯爺府這邊你不用擔心，王珂我已經交代好，他不敢踫你，至于侯爺夫人你只要表面上做作功夫也就夠了，這個家如果你不喜歡可以隨時離開。」他後面還有一句話卻是說不出來。
有一種如鯁在喉卻又不得隱忍著不說的痛感。
碧青抬起頭看了看窗外又繼續寫道︰「碧凡若是有了消息，還請太子爺能幫幫她。」
「好。」他回答的很干脆，干脆到讓一直以來習慣了他脾性的碧青突然有點不知所措。
如果你一直以來自以為很了解的一個人突然之間做出了他平日根本不會做出來的事情，你會怎麼辦？
碧青現在就是在這個狀態當中。可是就算片刻的失神她還是在看到太子爺眼中那一抹淡淡的亮光，眸子立刻暗了下來︰「大恩不言謝，時辰不早了。」後面的話還沒有寫完。
太子已經失去了繼續看下去的耐性，剩下的話不過是要送客，他又怎麼會樂意見到。
一言不發的就推開了門，大步離去。
碧青拿著自己寫的紙，怔怔出神，正準備拿起來燒掉，卻發現那個熟悉的身影去又復返，一把就抓住她手里的紙︰「給我。」
然後繼續二話不說的扭頭就走。
碧青嘆口氣，他或許對自己是有心的吧，拿了就拿吧，她還有什麼好怕的
陳府亂成一鍋粥，陳老爺暴跳如雷，罵完這個罵那個，基本上陳府里的人都被他罵了一圈，無一能幸免，尤其是南苑里面負責照顧老夫人飲食起居的丫鬟們，更是一個一個膽戰心驚的站在那里，臉上寫滿惶恐。
「你們這群沒有用的東西，老夫人到底是怎麼回事？要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全都扭送官府」陳老爺吹胡子瞪眼的干吼。府里還回蕩著他剛才叫罵的聲音。
見沒有人吭聲，陳老爺更是生氣︰「都是聾了還是啞巴了？老2呢？回來沒？他不是刑部的官員麼？老夫人都去世了這麼幾天，他還連個蹤影都沒有見，有這麼不孝的官員麼？不回來就永遠不要回來，我們陳府沒有這樣不孝的子女。」
大太太咳嗽一聲上前安慰︰「老爺消消氣，二老爺也忙于公務，恐怕現在還不知道老夫人去世的消息。」陳老爺一番指桑罵槐的功力她又怎麼听不出來。
只不過是在暗指陳碧凡沒有回府罷了。
說來也奇怪這平親王府最近實在是太安靜了。
「忙于公務？瞎忙，連皇太後都知道的事情，他一個芝麻大點的官能有多忙？」陳老爺越說越氣，順手就從桌子旁抄起杯子狠狠地扔在地上。
大太太看的肉疼，連連倒吸涼氣，這些可都是瑪瑙制成的杯子，價值千金，老爺怎麼說摔就摔了。
大太太使了眼色，身邊的小丫鬟立刻顫顫巍巍的爬過來要收拾地下的碎片，可是陳老爺看見她的模樣似乎更是憤怒干脆一巴掌重重的拍在茶幾上。
就是這樣還過癮，不足以發泄心中的怒氣干脆連踢帶踹的就將茶幾給推翻。
上面的茶杯茶壺七零八落的散落在地，卻是再也沒有人敢上來收拾。
「在朝廷你是沒有看到那個瑞承候有多風光，還嘲笑我，瞧瞧我養的這個好女兒，當了縣主就蹬鼻子上臉，最疼愛她的祖母離世也不見她過來看看，她還想咋樣？難不成要我八抬大轎請她過來不成？她也太把自己當回事了，什麼狗東西還真當自己是什麼玩意」說罷，又是朝著倒在地上的桌子狠狠的揣了上去。
大太太看著陳老爺越說嘴上越沒有個把門的不禁皺著眉，這怎麼和她那天看到的陳老爺完全不同呢？現在的他又恢復了往日的暴虐脾氣，那日的精明可是從他身上絲毫瞧不出一點痕跡。
「老爺，消消氣，旁人那是羨慕咱們府里的閨女嫁得好，你也看見了那瑞承候本來是想將碧凡娶回去給他的痴傻小叔子，結果碧凡搖身一變成了世子夫人，他這是嫉妒，才在官場上對老爺說這話，老爺要是生氣可不就是中了他的計謀了麼」大太太一邊輕輕拍著陳老爺的後背，一邊又讓李媽媽端來安神茶。
「老爺喝口水，明日就是老夫人下葬的日子，老爺還是早點休息吧」大太太關切的說道。
陳老爺許是發泄累了，這才抿了口水又像是想到了什麼沖著大姨娘說道︰「蕊潔，今晚你去給母親守靈，再和母親好好說說話，仔仔細細的看看母親。」
大姨娘連忙眼含淚水連連點頭，她一直盼著有機會可以和老夫人單獨相處，盡管是老夫人的尸體，她因為心存感激，又不能幫老夫人什麼忙，所以听見陳老爺的吩咐，立刻應允。
大太太準備扶陳老爺回房間休息，卻是看見陳老爺對著三姨娘揮手︰「走。」
大太太只能無奈的退在一邊，不過她今晚也並不孤單，畢竟紫苒還一直關在房子里，說起來也該好好的審問審問她。
陳老爺拉著三姨娘的手，在月光中靜靜的看她良久，三姨娘打了個冷戰，陳老爺也才慢悠悠的說道︰「天冷，你還是回房去吧，這幾日因為碧馨小產的事情，你也受了不少苦，回去好好休息，我記得碧馨說她想要留在房間的雕花木枕，從前我還惦念著那是碧凡的，如今看來她真是個白眼狼，你明天就拿去給碧馨吧。」
三姨娘大喜，一早就听人說過陳府三小姐手里有個雕花木枕可以趨吉避凶，可是三小姐出嫁的時候卻是沒有帶走，而碧馨多次央求陳老爺給她，陳老爺卻是總是推辭。
沒有想到現在這般容易就能得到，她自然是開心︰「那我這就去拿來，明天讓丫鬟送過去，碧馨一定會高興的。」三姨娘喜滋滋的表情剛剛蔓延在臉上，卻是突然記得老夫人去世的事情，不得不尷尬的壓下內心的喜悅。
「現在晚了，那邊又沒有點燈籠，還是等明天一早去吧，不急于這一時的。」陳老爺出言安慰，三姨娘立刻點點頭。
「妾身替碧馨謝謝老爺。」三姨娘輕聲說道。
「行，你回去吧。」陳老爺沒有繼續說話的意思，擺了擺手。
三姨娘便轉身帶著丫鬟回房。
直到三姨娘的身影消失在抄手走廊的盡頭的時候，陳老爺才站起身，看著月色，模了模自己下巴像是自言自語一般︰「這回我看你還能拖到什麼時候？」
大姨娘手里拿著佛珠，口中念念有詞，她的身份不能為老夫人做什麼，所以只能念一些佛經給老夫人，好超度她的亡靈。
老夫人的蓋棺並沒有蓋上，她很安詳的躺在里面，就像是睡著了，只是沉浸在一個夢里。
大姨娘看著老夫人慘白的臉色，突然覺得自己活得特別沒有意思，自己的這一輩子又何嘗不是在一個夢里，從大太太身邊的暖床丫鬟一步一步走到今天。
好不容易熬到碧落成了美人，卻是連這個女兒都失去，大太太撿了個現成的便宜，卻還要裝出一副一切都是為了碧落好的樣子。
她情不自禁的走到老夫人身旁，想著自己脖子上項鏈還是自己成了姨娘之後，老夫人送給她的，如今老夫人離世，她便想將鏈子物歸原主。
剛剛將鏈子搭在老夫人的脖子上，卻是發現老夫人的脖子處有些異樣。
盡管高高的脖領擋住了那一抹青色的痕跡，卻還是被她看的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