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農與商 正文 第六十六章,公子落難(四)

作者 ︰ 一個木頭

安家一上午是客人眾多,有弟再一次從牆頭上下來,累到小身子骨兒。客人的數一根手指頭數不過來,有弟看熱鬧也是樂此不彼。外面人一走動,有弟就開始爬牆頭,多是被安公子看一眼,有弟再縮頭回去。

第八乘轎子在下午來到,安公子正煩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對面坐著的七表叔家的小表妹,手里拿著的水青色繡鴛鴦帕子,那帕子被淚水浸濕,安公子覷著眼楮看半天,看不出來是原來就濕還是這一會兒淚水打濕。

「嗚,自從我知道,嗚,表哥落難,嗚……」安公子再覷眼楮看那帕子角上的鴛鴦,繡的好似野鴨子,這一對野鴨子會不會被帕上淚水淹死。

七表叔家小富,家里沒有通文墨的人,由著這位未訂親事的小表妹成天手里拿著繡鴛鴦的帕子走動,安公子此時覺得說不出話來的原因是,這位小表妹只對著自己才這樣。對著別人從不這樣。

有一回安公子偶感時疾,小表妹來看他,用手里繡野鴨子的絲帕給安公子拭過額上汗水,就要留下來給他。安公子病中被表妹一驚,反而好了三分,而且房中人也算是素來教導得當,沒有讓小表妹拿走一樣東西去。

可憐才子佳人容易嗎?在遇到那佳人才人以前,汗巾子絲帕指甲頭發,都要小心一些,不能讓別人誆了去。

面前嗚嗚嗚,安公子再听不得,對著祖母拱手道︰「孫兒要去歇一時才是。」安老夫人自上午會到這第八位客,反而越有精神,聲音也亮堂許多。

安老夫人疼愛地道︰「正是你要歇著去才是,可憐見兒這幾天,把你累著,祖母將來靠哪個。」安夫人是中午就不再出來,在廂房里歇著。

從容拋下表妹淚眼走到院中的安公子,過來就對著牆頭上欲縮脖子的有弟招招手中折扇。躲地有些晚的有弟笑逐顏開︰「喊我?」

「正是,」安公子此時心情一半淹在淚水中,打算和有弟閑扯一通,指馬為焉,也快活哉才是。

有弟興高采烈「蹬、蹬、蹬」下牆頭,邁開步子就一溜小跑過來。安家門外站著數個看熱鬧的小孩子,手含在嘴里艷羨地看著有弟往門里進。

在這樣的眼光中,有弟走的更來勁了,進來對著安公子嘻嘻一笑,眼角不由自主地對著正屋里就看人。

「眸子不正焉,」安公子低低笑說一句,對有弟道︰「屋里來和你說話,」再添上一句︰「教你認馬。」

有弟小孩話多,又是安公子這樣溫潤如玉的人在鄉間,更是大人小孩都起親近的心。有弟這就進來︰「俺姐說你對了,那不是馬,不過你家帽子俺家戴不上去。」

安公子大樂,覺得鄉童稚趣,樂在此間。有弟倒要問安公子,對堂屋里再瞅一瞅,有弟小聲問︰「那姑娘頭上,一步三搖的東西,長的象雀子,那是個啥,多少錢一個?」

「那是步搖,是鳳凰,不是雀子,」安公子笑語殷殷,拿著小有弟來解個悶︰「你問這個是為何,相媳婦?」

有弟雖然小,也知道紅一下臉,小臉兒粉中帶暈,安公子微微一笑,這十足是個女孩子,再有嬌態就更神似。不想有弟抬起頭來,對著安公子的微笑失神一下,不由自主問出來︰「你是女人還是男人?」

「如假包換,大丈夫一個,」安公子回答的有些氣急敗壞,這句話從小听的最多。幼年的時候家人抱著逛廟會,看龍舟,都會有人問這小公子是姑娘扮的不成,為何笑起來粉臉上帶紅暈。

安公子說話文縐縐,有弟時有听不懂,只是以為好話︰「俺也大丈夫。」安公子又是一笑,有弟看看自己和安公子的個頭兒差異,再改口道︰「小丈夫一個。」

屋中大小丈夫各一個,對坐在閑話。有弟才告訴安公子︰「那雀兒好看,明晃晃的閃人眼楮,要是俺姐頭上戴一個,比你家來的客要中看。」

想想來弟姑娘腰系繩索,手拿柴刀,烏發上一個金步搖,安公子展開笑顏展開折扇,問有弟︰「銀的也要幾兩銀子一個,要是金的,那就貴了。」

一听這價錢,有弟立即小臉兒帶尷尬,好一會兒才道︰「俺攢錢,俺學活計呢,等俺學好了,給你們家當大裁縫吧。」有弟仰起臉來︰「說你們家裁縫一季銀子十兩,夠給俺姐打兩枝吧,白天帶一個,晚上換一個。」

安公子動容,對著這孩童的微笑,不再是與他逗樂子的心情,反而溫和地道︰「好,等你學好了,我來請你。」正屋里哭聲猶在,安公子對上有弟清純的小笑容,心中頗不耐煩。

知道表哥落難,還來的這麼晚,這些人風向看好了,看到我家底子猶在,這就一個接一個的來了,來到也引人說說笑笑才是,來到就哭,淚水可以明心志,淚水卻沖不干淨那心里的亂心思,安公子心想,還不如面前小小有弟,倒是自己立志的主意。

「有弟,你趴院牆上作什麼,小心摔下來,你姐回來會心疼的。」安公子和氣地對著有弟說一句︰「這院里沒有唱戲,別再爬牆頭才是。」

有弟咧開小嘴兒一笑︰「俺看熱鬧呢。」安公子噎了一下,這小孩子說話。有弟再道︰「俺姐回來對她說熱鬧,她從早到晚忙掙錢,顧不上看熱鬧,我看仔細晚上告訴她,讓她也笑笑。」

手中折扇再次掩一下面龐,安公子竊笑過,這才把折扇放下來,對著有弟重新笑逐顏開︰「有弟真懂事,看的好。」安公子在想,是不是應該放下折扇,給有弟拍兩記,讓他以後好好看,而且看仔細。

「表哥,」院中一聲嬌啼,有如亂鳥入林,又似群鳥齊噪,安公子不得不走出來︰「回來待我問七表叔表嬸好,這里屋子淺窄,倒是少來的好。」

身後跟著小有弟瞪大眼楮看著這個一身香氣撲鼻讓人呼吸不得的姑娘,看著她手中絲帕,有弟好心地道︰「帕子掉水里了。」

安公子又笑起來,給有弟一個「你說的很對」地眼神,不看花容失色的表妹,只對著表妹跟來的一個丫頭道︰「送姑娘回去,路上好生著。」

「村口兒路顛,走慢些就成。」有弟好心又跟上來一句,安公子覺得自己素來是有涵養,只是微微笑,還算是得體。

有弟重回院牆上,熱鬧一直看到木寶進去。木寶來卻是有公事,進來呈給安公子一封公文︰「劉知縣讓給公子送來。」

里面是公堂具結的一些東西,安公子看過就丟在一旁,對著木寶道︰「說小懶從京里回來,卻沒有來見我。」

對著安公子不帶半分火氣地說出來,木寶趕快幫著解釋︰「他是昨兒回來,路上辛勞在家歇一歇腳,明兒是必來的。」

木寶心中也有別樣心思,說是委屈或是難堪,樣樣都有一些。先以為公子損失不少,木寶對著安公子那近似于沙啞的聲音和疲憊的面容,心中只是心疼。不想這幾天一個大變樣兒,安家宅子上破土動工重整房子。

邱狀師雖然不敢接安家的官司,安公子不知何時高價從鄰城請來一位名氣更大的狀師。木寶在心中長嘆,公子他終是不相信我們。

「回來就好,我想他了,不過問一聲兒,」安公子仿佛是半分也沒有火氣,只是這麼淡淡中帶著一絲的溫和,他越是這麼溫和,木寶心中是有不安,躬身道︰「請公子不必動怒,待我去對他說一回便是。」

小懶是本性人,素日算是圓滑,倒是木寶是直來直去,這一次小懶又鬧脾氣,倒在木寶的意料之外。

安公子輕描淡寫地一笑,隨手拿起一個白瓷茶碗來呷一口。木寶注意到那茶碗,卻是上好甜白瓷,雲岫光潤。木寶低頭更是心中不舒服,公子素來是深不可測,他的心思從來難猜。人都說他會中舉會做官,這樣的上司可不是好對付的人。

「你去看看他吧,我也可以放心。」安公子紙扇輕搖,對著木寶也是這樣說。木寶答應一聲︰「是」,看看公子無話,這就告辭。安公子看著木寶告辭走出去,面上是漫不經心地表情,坐在大禪椅上,似想心思又似入定一般。

此時紅日一輪緩緩西落,木寶快步往城里去。鴉雀回林之際,路上行人稀少。對面一個人也是快步走來,而且是帶著怒氣,從木寶身邊走過去。這個人是梁五。

「這混混又要起什麼事情?」木寶心中有事,只嘀咕一句,就大步走開。進到城里來,先去找楊小懶。

楊小懶不動的時候都是高臥的時候多,木寶推開門的時候,不如他所料,楊小懶正在屋中唯一的一張床上睡著,人臥如弓,眼楮大睜,一動不動看著牆上一處。

「我剛從公子那里來?」木寶進來自己找個座兒,先開口說話。不然的話,兩個人一臥一坐,小懶是可以半天不說話的人。

楊小懶是他懶洋洋地腔調︰「嗯……」一個長腔,木寶沒有笑,卻嘆一口氣︰「你總得見他吧?難道躲一輩子。」

眼楮大睜對著牆上看的楊小懶沒有說話,木寶是不知道說什麼。看院外木葉,陣陣清香不住傳來,楊小懶才開了口,他聲音低沉,不再是他平時那提不起來精神的懶洋洋腔調,反而清晰有力︰「我要投軍去了。」

只覺得驚駭的木寶也算是功夫不錯,听到這話,覺得坐著的椅子象是突然不穩,人坐著就要身子一歪,眼看著是一個踉蹌。趕快坐穩的木寶是怒火滿腔︰「你瘋了?好好的投什麼軍,放著安穩日子不好嗎?」。

楊小懶象來是不動則已,一動驚人,隨著木寶這句話,他在床上就是一個鯉魚打挺,盤腿落在木板床上。然後一堆話涌出來︰「你喜歡在這里當安家一輩子的奴才,我不喜歡。小的時候家里受他們的恩典我不知道,我要是知道,我一定不受。」

一連串的話似山洪爆發,又似海浪撲天,楊小懶因用力說話,臉上通紅一片︰「這情份有還完的一天嗎?如果沒有,我當個忘恩的人吧。」

木寶定定地看著低聲咆哮的楊小懶,想想他和自己一起長大,家里都是掩不開鍋的時候,安家算是救一家子。父母從小教導,家里人時時叮囑,木寶和小懶入了公門……

「你我辦過多少案子,在這城里算是捕頭,可是我們在公子面前呢,他比劉知縣還要大樣呢。」楊小懶今天不依不饒︰「我從軍去,等我當上大將軍,好好還他們家的人情,我不願意一輩子守護著安家作一個奴才。」

風吹木葉作響,小懶有力低聲,木寶一動不動地听著,心里只想著小懶自長大後,就懶的出奇,其實他是心病。每每自己扛著小懶去辦案子,小懶在自己的肩頭睡如弓,肩頭不過寸許地界兒,小懶是睡的身子筆直,有如身下有塊床板一樣,這是功夫,也是他不懶的一個渲泄。

楊小懶說完,人又睡下來,一臥如弓,懶洋洋的腔調最後一句︰「跟我去從軍。」木寶突然想笑,而且也笑出來。楊小懶一通狂說,木寶一通狂笑。笑過以後,木寶道︰「自你長大以後,第一次說這麼多的話。」

眼楮眨也不眨的楊小懶一個字都懶得回,只是眼神在重復︰跟我從軍去。木寶嘆氣︰「你去年就把家人送回故里,就是在作準備?難道你當時也讓我這樣做。」

楊小懶眨一下眼楮做回答,然後眼神是指責,你沒有跟著我。

木寶再嘆氣︰「你一向聰明,念書打手板兒,你從來少挨,你心有大志,我卻是凡夫俗子。」楊小懶再眨一下眼楮,象在說我是心有大志。

木寶長長地嘆氣︰「小懶,我們要分道揚 了。」抓著自己腰刀的木寶象是決然下一個決定,站起來高大的身影準備走出去。身後傳來一聲帶著疑問和不甘心地︰「嗯?」

對于楊小懶心情不好,就惜言如金,木寶是了解的很透徹。終是相伴二十年,木寶轉過身來,面上有傷感︰「我家人都在這里,我不想離開這里,找一門親事生幾個孩子,我只想這樣。」

走出門來的木寶,破例地听著楊小懶說出一句話來︰「公子會給你找一個家生子兒,然後給你生孩子。」

「那你將來衣錦還鄉,紅包多備一些。」木寶露出笑容,不回頭走出門來。腳下似有纏連,是不是回身再交待小懶,和公子說一聲去;流連一下,終是這樣走出門去。小懶也大了,他自己的事情,他自己會處理。

走在街上的木寶,聞到街坊炒菜的香氣,還有晚歸人的說話聲,他覺得這里更留戀,去別外哪怕出人頭地,也是一天三餐飯,一人一件衣。

街頭上幾個混混聚在一起說話,看到木寶走過來,散開露出笑容招呼一聲,木寶想起來路上遇到梁五氣沖沖,嚴厲地問一句︰「你們又在鬧什麼?」混混嘻笑︰「有這里閑說話,哪里有鬧什麼?」看起來不象是有事的樣子。

氣沖沖的梁五卻不是為著聚眾鬧事,他一心頭的怒火是沖著來弟。泥人也有個土性子是不是,梁五這樣對自己解釋。

他大步走到村口,還是停了一停,想想來弟相不中自己,梁五的心里象火燒一樣,一听到以後就只想著找到來弟問個明白。有弟這麼喜歡自己,來弟為什麼不喜歡?她心再大,能找個什麼樣的人。

以前是這樣想覺得有理,梁五不著急,慢慢等一等。今天街上遇到王媒婆,把梁五氣的不行。王媒婆添油加醋︰「隔壁公子在呢,再說來弟生的不錯,找一戶好人家我看著也行。」

梁五氣沖牛斗,又恨來弟又心疼她,找大戶,挨打受氣的日子是好過的嗎?梁五重打精神,走進來弟家的院門。

「梁五哥來了,」有弟的聲音多少沖淡梁五的怒氣,他再克制一些,對著來弟露出笑容︰「你姐呢?」有弟用手指一指︰「在後院洗衣服呢。」

梁五對著有弟小聲地道︰「有弟你在這里,我去和她說話。」有弟懂事的點點頭,而且有些擔心︰「梁五哥,你別和俺姐吵架。」

「不會的,」梁五心里的火氣一遇上有弟,已經小了又小。走到後院里,來弟已經知道梁五過來,回身來一笑︰「你來了。」

梁五一下子沒了脾氣,他走到來弟身邊,在一塊石頭上坐下來。听著小溪里水嘩嘩響,過一會兒,梁五艱難地道︰「王媒婆,是我請她對你說,她,」梁五一下子順暢了︰「說了沒有?」

很是希冀的梁五想著來弟會不會說︰「沒有說。」梁五覺得這樣還可以解釋的通。不想來弟又是一笑,脆生生地道︰「說了。」然後就是嗔怪地看一眼梁五。

這一眼看的梁五一下子自如,可以看出來弟沒有拿我當外人,梁五陪著小心道︰「那你有啥不滿意的?」

手里洗著衣服的來弟道︰「沒有不滿意,我是不願意。」梁五一下子跳起來︰「你,」來弟對著梁五平靜地道︰「我心里拿你當表哥。」然後低頭擰自己手中的衣服。

在前面擔心的有弟看到自己的擔心變成事實,梁五更是怒氣沖沖,從後面走出來,對著有弟道︰「有弟,俺回去了。」嗓音氣得都變了。梁五如雷轟頂,心中明白明了明徹,來弟她,看不上我。

我什麼地方不好梁五氣的臉紅脖子粗,被有弟攔了一下,有弟怯生生︰「梁五哥,有話好好說,咱是親戚不是嗎?我中秋節還和俺姐去看過舅舅呢。」

「有弟,」梁五突然眼淚上來,老父年紀大,繼母不是人,梁五常有自己孤單的感覺,好不容易有些心思,今天被來弟打了一個粉碎,梁五撫一撫有弟的頭,忍淚道︰「你對你姐說,大戶人家宅門里,進去受氣,我也幫不了她,讓她自己小心。」

從後面追趕的來弟听到這句話,心里一下子也怒氣沖沖,這是王媒婆搬弄的口舌,梁五才會這麼說。來弟也怒氣上來。

受傷的梁五大步走開,決定讓風去吹干自己眼淚;這風吹不干有弟的眼淚,有弟哭了,對著梁五的背影,再對著來弟看一看,有弟淚汪汪︰「有話為什麼不能好好說?你們是怎麼了?」

來弟默然,不知道說什麼有弟才會明白。而在這一會兒,象是一下子傷了全家人。家里成員就這兩個,梁五負氣離去,看背影他心中難過;有弟站在院中哭︰「說了讓你們別吵架,你們為啥要吵架?」

對著有弟的淚臉,來弟只能走過來,伸出袖子要為他擦擦眼淚。有弟把來弟的手打到一邊去,第一次有弟對著來弟發火︰「你為啥不同意?」然後有弟奔到屋里去,開始放聲大哭。

來弟回到後院里,重新把衣服洗完拿到前面來晾曬,搭好最後一件衣服,覺得風中似有菊花香,然後這風吹在身上涼意重重,來弟還有心情對著自己開個玩笑,這是重重,不是輕重的重,不是種種是重重。

看一眼有弟,已經不哭,坐在屋里點上油燈在縫補衣服。來弟覺得可以松口氣的是,有弟總算對著針線活勁頭兒十足。喊一聲︰「有弟,做飯了。」來弟殷勤地嫣然笑臉兒,在院子里探頭過去,不會不給飯吃吧。

有弟這才走出來,有些難為情︰「姐,俺忘了,」然後就去做飯,來弟笑嘻嘻跟在有弟身後︰「我來幫你燒火。」

哭過了的有弟,才覺得自己對來弟發火是不對,難為情過後,有弟依然是擰著,小臉兒也是板著,慢吞吞地道︰「姐,俺想問你,你不喜歡梁五哥,再沒有更好的人。隔壁那大戶,你一天下來,光給洗衣服就來不及,他一天倒換上幾套衣服,俺親眼看到的,今天他家來上十幾個客,來一個人換一件衣服。姐,你要找這樣的人,有弟堅決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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