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和道君這話,也是有涵義的。
吉凶的預兆。可不是隨便什麼人都可以感覺得到。一個修士走在路上,巧遇另一個修士,他會感覺到這個修士接下來是凶是吉嗎?
當然不會。首先,預感到凶吉預兆的這個修士,要有一定的修為,其次,他們之間還要有一些聯系。至于這個聯系到底是什麼,就不太講究了,一般來說,都是比較親密的關系。
靖和道君這話一本正經,但秦羲哪听不出來他的意思。偏偏葉真機就在旁邊,讓他覺得更加難堪。所以,他狠瞪了靖和道君一眼︰「師父,說正事!」
「你是師父還是我是師父啊?」靖和道君把柄在手,很淡定,笑眯眯,「你徒弟就在眼前,還不尊重為師一下,小心你徒弟有樣學樣,到時也不給你好臉色看。」
偏偏葉真機是個老實的,立刻說︰「我會一直尊敬師父的。」
「……」靖和道君由笑變怒。「你小子,一邊去!」
葉真機委委屈屈,看了自己師父一眼,哀求︰「師祖,你救救我姑姑吧,要是真的幾十年不醒,身體壞了怎麼辦?」
「哼哼!」靖和道君氣哼哼,「少來這套,你們師徒倆,一個威逼,一個哭求,欺負我老頭子一個人是吧?」
不知道想了些什麼,秦羲淡定了︰「師父,躺在這的是你的徒弟,不是我的徒弟。」
「說得好!」靖和道君拍手,「就是嘛,這是我的徒弟,頂多算你師妹,你怎麼比為師還著急啊?居然還拿丹藥威脅我,哼哼!」
秦羲仍然很淡定︰「你說吧,到底要怎麼樣?」
一看他認輸的樣子,靖和道君就得意了,瞟了眼葉真機,道︰「等等我們師徒再慢慢說。」看到秦羲暗暗松了口氣的樣子,湊近了悄聲說,「放心吧,徒弟面前。給你留點面子。」
說完,靖和道君又回去看了看陌天歌的情況,正經說道︰「關閉識海,基本上來說,沒有立刻見效的方法,不過為師知道一種丹藥對這種情況很有幫助,就算不能立刻喚醒,也能保證身體不壞。」
「丹方呢?」
靖和道君伸手到乾坤袋里掏了掏,取出一大堆的玉簡來︰「你們找找,反正就在這里,我一下忘了是哪個。」
秦羲無奈,瞪了他一眼,只好翻找起來。幸好是三個人,這一堆的玉簡足有數百個,找了一會兒,就找了出來。
可一看這丹方,他的眉頭又皺了起來︰「這些靈藥……」
「沒錯,有些靈藥已經很少見了,估計要花點時間。」
「可這邊急用呢!」
「這個你不必著急。」靖和道君又賊兮兮地笑,「師父我有一套療養之術,對這種情況有用。你每天給她施用一次,最起碼可以保證幾年不出問題。」
「……」秦羲仍是皺著眉頭,「功法呢?」
這一次終于沒再拿出一堆玉簡,而是丟過一本獸皮做的書冊。靖和道君如此交待︰「既然你都出關了,那就暫時別結什麼嬰了,先休息幾年吧。你閉關三十五年,心理上一刻都不放松,結嬰又是極累的事情,如此並不是良機。好好休息一陣,等你覺得輕松了再來。」
秦羲沉默,終是沒有反對。倘若他還閉著關,肯定是拒絕了,可如今這情況,他也沒法繼續閉關。
靖和道君欣慰︰「行了,把天歌帶回明心居,讓秀琴她們照顧她。那幾個丫頭,被她收拾得老老實實的,你完全可以放心。」
秦羲點點頭,沒再說什麼,抱了陌天歌,往明心居走去。
雖然自從她住進明心居,他就再也沒回來過,可這里的一草一木,他都是熟悉的。
屋前水潭,屋後藥田……她把休息室讓給了真機,自己卻住在修煉室。誰說他是修煉狂?其實,她也是。
秀琴她們也是築基修士,今日也去了萬法自然陣,現在還沒回來。
秦羲把陌天歌抱進休息室。安置在床上,忽然想到阮明珠,便道︰「真機,你去跟你師祖說一聲,明珠也出了點問題,找個人去把她接回來。」
「哦……」葉真機應了一聲,卻沒動。
過了一會兒,秦羲才把目光放到他身上︰「怎麼不去?」
葉真機沉默了一會兒,鼓起勇氣問︰「師父,你跟姑姑是什麼關系?」
秦羲一怔,目光落在虛空里,不動了。
葉真機又說︰「我……我一直以為,師父跟姑姑之間沒什麼交情,可是剛才看來,好像不是這樣……」
過了好一會兒,秦羲終于動動嘴角,扯出一個笑︰「你別多想。好吧,你看著你姑姑,我去找你師祖。」
說完,似乎在逃避什麼,頭也不回地出了明心居。
等到他出了明心居,葉真機才慢慢說道︰「師父,我又沒說什麼。你何必……」
走出明心居的秦羲,也沒有立刻回大殿去找靖和道君,而是坐到了旁邊的欄桿上,不動了。
有些事情,他一直刻意忽略,可到頭來,還是忽略不掉。
三十五年,他原以為自己看淡了,除了結嬰心里就裝不下別的了,可是,直到看到她的那一刻才明白。他從未忘記過。這三十五年,其實是他給自己設了一個局,以為可以看淡,以為還可以像以前一樣,一心一意修煉,可結果卻只是將自己越纏越緊。
感情是什麼?他一直沒有機會了解,所以也沒有一點警惕。甚至,他連怎麼開始的都不知道……
那一年去天魔山,他遇到了葉海,深覺與此人意氣相投,便一路共度難關。後來,被困天魔山,整整十年時間,兩人從萍水相逢,到莫逆相知。
可惜的是,葉海傷勢太重,眼見活不成了,為了給自己的後輩尋一個依靠,終是隕落在天魔山。
他雖是冷漠的個性,卻從來不習慣欠別人什麼,他欠了葉海半條命,所以,應下了他托孤的遺願。
知道那個孩子可能是個擁有純陰體質與靈根的女孩,他不是沒有過心動,但這心動僅僅是因為,一個純陰體質的女修,只要靈根不太差,一般來說是會有所成就的。而且,若是她加入門派,就很有可能與門派弟子雙修,這對門派而言,多產生一個高階修士,實力就要強上一分。
可這對他自己而言,並沒有什麼好處。一則,他修的是純正的道家功法,倘若不是虛天境中元寶的一番作弄,給了他純陽訣。將他改造得無限接近純陽體質,雙修對他而言並沒有值得心動的益處。二則,他有自己的驕傲,這一生自踏入仙路開始,他一直相信,自己可以得成大道,而不需要依靠雙修這種旁門左道。三則,一個孩子,還是稱得上是朋友的人托付的遺孤,他便是再無恥,也想不到這方面。
從天魔山歸來,他閉關療傷,同時從師佷當中挑一個可信的去辦事,當時並不是很期待。因為純陰體質難得,靈根亦是難得,那女孩雖然父親具有靈根,母親具有純陰體質,但身為普通人的可能性最大,想要兩者皆備,一成的機率都沒有。
誰料到,那個師佷帶回來的消息讓他吃了一驚。當真是個純陰體質並且擁有靈根的孩子,而且已經走上了修仙之路。可是糟糕的是,那位師佷又把事情辦砸了,讓那對叔佷誤解了他們的用意。
那時候他想,既然那人是這孩子的親叔叔,又對自己的兄長萬般敬愛,必是會好好待這孩子的。那也就罷了,他們擔心他不懷好意,就由他們去吧,反正他只是還葉海的半條命,不貪圖他們什麼。他也沒有熱心到別人拒絕了,還要送上門去。
後來,他的傷終是沒有好,無奈之下,離開師門外出尋藥。
之所以去雲霧派,是因為這個小門派雖名不見經傳,卻有他要的靈藥。而且,他們的祖師還傳下來一部昆吾少有的煉體之術,而他恰恰在收集煉體之術。于是,他起意混入這個小門派,反正,離西昆吾夠遠,別人就算知道秦守靜是誰,卻一定不知道秦羲是誰。
他生性沉默,除了修煉,對其他事情一概不感興趣。進了雲霧派,與一群煉氣弟子在一起,著實沒什麼意思,只是,既然他的身份也是個煉氣弟子,若是總不與他們在一起,未免太不合群了。
第一次見到她,他沒認出來這是個女孩子,雖是太過秀氣,可她的行為舉止,卻沒有半點女氣。
那時他只是覺得有些好奇,這個孩子,總是笑臉迎人,和氣親切,可眼里卻有隱約的驕傲。這不是那種看輕他人的驕傲,而是一種自信與自愛。
可一個煉氣小修士,哪里會引得起他的興趣?所以,他也僅僅只是好奇了一下而已。
然後,迷霧谷之行,那幾天形影不離,他才覺得怪異起來,總覺得她身上有一種熟悉的氣息,似乎是一件屬于自己的東西。趁她不注意,用神念探查,才發現了她的秘密。
原來是個女子,而且是一個身上帶著他的藏靈佩的女子。事後,他又通過別的途徑知道,她有一位叔父,是個築基修士。
至此,他已有八分肯定她的身份。
原來是當年那個女孩。
居然讓他在這樣一個小門派遇見,真是太巧了。
這個時候,他才開始時時地注意她。
于是發現,她的表面上雖與他南轅北轍,實際上性格卻是出奇地相似。
她刻苦,冷靜,進取,決斷。這是他認為的,一個有所成就的修士必須具備的東西。看起來,她似乎與其他煉氣弟子沒有差別,但其實上,她完全具備這些條件。
她看著別人的時候,哪怕熱烈地談笑著,眼里還是有疏離與戒備,她似乎習慣地戒備著所有的人。可遇到事情的時候,她又往往比別人多了一份熱心。好矛盾的人。
于是他想,終究還是孩子吧,還是需要好好磨練才行。
所以,感情並非從這一刻開始,這個時候,他仍然只是把她當作一個孩子,一個矛盾著掙扎著又讓他覺得欣賞、覺得有趣的孩子。
感情也並非從帶她回來的那兩個月開始,那個時候,他只是同情、憐惜她身世坎坷,所以給予她比別人更多的耐心。
也僅僅如此而已。
修完了。說明一下,感情戲大概要開始了,所以,不喜歡感情的,可以先回避一下~嗯,預計可能有十萬字左右,當然,俺的大綱只有大概的主線與分支,沒有細化到字數,所以具體上可能有偏差。這一點,我是在作品相關里說過的,感情戲是有的,但不是主要內容。以目前的篇幅來說,大概離結文還有一半多到三分之二……我只能大概估計,余下的篇幅里,感情戲會在五分之一到十分之一這個範圍內。因為我覺得,即使是修仙,感情戲也要自然,假如為了迎合某些朋友,盡量減少篇幅,也許反而會顯得沒頭沒尾,所以,不喜歡感情戲的朋友,抱歉了,下面的內容也許你不喜歡看。嗯,我會盡量把感情戲把握得合理一些。
廢話多了,說明一下,正文字數有三千四,以上廢話不要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