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中,官道上,倒伏的尸體被一眾禽獸光顧。一見樂菱,稍有遲疑,迅疾掠散。樂菱不知何故,這些野獸一見她就逃。挑了挑眉,我有這麼可怕嗎?放眼望去,地上骨肉散落血流遍地,甚至被啃成骨架的也有。太惡心了,看來斷不能留在此處。
這嬰兒和這女孩也不知是什麼人。女孩肯定是翻車摔斃,嬰兒正好護在她懷里,只是震暈,保得一條小命。從衣著打扮看來,這兩孩子極有可能是姐弟關系。十幾個服飾一致的尸身大約是護衛之類。幾個衣著不一的男女倒斃在馬車附近,被野獸啃得面目全非,無法辨認是否女孩的父母家人。
樂菱不由一陣後悔,之前好歹應該辨認一番才是。其實她之前只想著閃人,哪里有空關注這些?現在打算解決這嬰兒的事,卻沒了頭緒。
無奈只得忍住惡心草草搜刮了一番,得到些銅幣和幾十錠金、銀。任何世界,錢財都很重要,自然不能落下。樂菱目前大智慧談不上,混世的小聰明卻算得上爐火純青,再怎麼說也是三世為人了不是?何況咱腦袋里裝的還是只只考慮吃飯的地魂。
樂菱將收集的財物以及馬車上的錦被、衣服包裹,凡是她認為值錢的東西統統扔進了聖蓮空間。搜刮完後,正準備離開的樂菱在車帷上驚喜地發現了徽記,與自己和嬰兒脖頸上掛的陰刻朱雀紋紅玉環圖案完全一致。不是族徽是什麼?
原本正犯愁如何帶大這嬰兒的樂菱頓時心里一松。有族徽,就有家族。而且一般還不會是小家族。反正不至于只有死在道上的這點人。唔,不對。他們可是被追殺啊?行李這麼多,準是來投奔誰的。哎,不管了。只要不是被滅門了,那麼通過官府應該可以找得到這家人。朋友也行!只要能甩掉嬰兒這包袱,自己可不就海闊天空了?
樂菱沒有意識到自己破壞了凶案現場,對她來說破不破案都不重要。更完全忽略了自身亦屬這一家族成員,到時候又要如何離開?
樂菱決定沿著馬車頭的方向走。乘著天色尚早,疾奔了幾里山路後,便沿著官道時走時停。掂量著如果遇上人,憑她的腳程在情理之中的距離。她到不十分擔心凶手再度尋來,盡管案犯們確有事後重返案發現場的癖好,而樂菱現在的掌心雷火球術啥的,最多也就擊人一個趔趄或嚇上一小跳的水平。但真那麼倒霉不幸踫上了,危急時刻逃命的本錢還是有的。
同時樂菱驚奇地發現,隨著自己漸行漸遠,鏡像中小千世界的那塊角落有了拓展,所過之處皆清晰地呈現出來。這到底有什麼用呢?樂菱想不明白。此刻也不容她陷入冥想。
隨著天色漸明,官道上開始有了人跡。很快一隊車馬順樂菱來的方向驚慌失措而至。樂菱立即迎上前呼救,然後訴說自己醒來後發現家人被殺就帶著弟弟一路逃亡至此的經過。被問到不明之處只好裝失憶,一哭了之。心道這不是自找苦吃嗎?天知道這女孩曾經的世界是怎樣的。
眾人見她年幼,又受此莫大的驚嚇,也就不再追問。一面安排人快馬前往最近的宛城報案,一面將兩個孩子抱上了一輛馬車。
馬車內原有幾個女眷和孩子,加上樂菱姐弟兩個小人也不嫌擁擠。嬰兒長得粉妝玉琢煞是討喜,吃飽睡好精神也好見人就樂。馬上被幾個婦人傳抱了去,又是歡喜又是嘆息的一陣唏噓。樂菱干脆倒在榻上裝睡。迷迷糊糊隱約听說幸好遇見的是他們,若是獸族就麻煩了。獸族?樂菱一愣。網游麼?非此獸何稱族?也不知是真听到了還是做夢。
過得半日,馬車進了宛城。樂菱醒來時已身在宛城府內,送她們來的車隊很快離開了。大約是覺得跟失憶的小孩沒什麼話好說吧。宛城官員也只是問了幾句,安慰了下就把樂菱姐弟交付給了一個姓秦的小吏。
小吏把樂菱姐弟帶回自己家中,交給自己的妻子。那秦氏夫婦尚無子女,見樂菱姐弟生的可愛,十分喜愛。加之樂菱姐弟的一應用度皆由宛城府開銷,秦氏夫婦更是精心照料,並無怠慢。
宛城不大,座落于群山環抱的一個小盆地,城牆低矮,房舍稀落,南北官道貫穿,跟邊城要塞完全沾不上邊,更多的是個驛站的功能。整日車來馬往,煙塵滾滾。弄得土木建築的小城灰撲撲的一片,樹葉都不堪重負,黯然低垂。
秦氏將兩個孩子看得很緊,深怕過路商販中有心術不正的給拐走了。樂菱也總算接受了自己還是幼童這一現實,安份下來,乖乖地呆在秦家。只時不時悄悄拿玉瓶中取之不竭的狼女乃喂養嬰兒,偶爾帶他進聖蓮空間池水中浸浴,指望他長得健健康康,免得生病麻煩。殊不知她這狼女乃置于天地精氣所煉仙器之中,已轉化為延年益壽強生健體的靈液。聖蓮空間內的池水,更有著洗經伐髓的神奇功效。
如是過了五個多月,已是初夏。樂菱體內的五行靈珠也長到了芝麻大小。五行陣環時時刻刻運轉,不斷吸收著改造身體的靈氣。宛城雖髒亂,卻絲毫不影響靈氣質量。這個世界還沒有不可逆轉的物質轉化技術。
正當樂菱以為自己將在秦家渡過成長期時,宛城府那邊卻傳來消息。凶案雖未告破,但由于宛城府廣發告示,樂菱姐弟終于有人前來認領。來人自稱樂菱姐弟的三叔,拿出族徽印信一應證物。樂菱也不認識她這個身體父親的字跡印信,但見族徽一致,便點頭認了。
站在一邊听三叔跟宛城官員交談,樂菱大致了解到自己這個身體原主人的情況。
原來這個身體的父親名叫方志遠,在中天帝國的京都光芒城做官。此番差心月復家人將子方文皓女方文玉送回遠在南炎盟國赤州的父族。信上也未言明究竟,只說某月某日出發,預計何月可至,一並詳情家人自會告知等等。誰知隨行家人剛入南炎盟國邊境就盡皆被殺,還包括樂菱這個身體的前主人。
嚴格來說唯一生還的僅有嬰兒,其實嬰兒也不能算,如果不是樂菱,怕也膏了獸吻。直接就滅團了。當然這是天機,不可泄露。表面上還是方家姐弟流落到了南炎盟國的邊城宛城,幸運地被當地官府收留。
而赤州方家久候不至,待見到宛城府所發畫有家族族徽的文告,才得知慘案發生。方家隨即派出方志遠的三哥方志行前往宛城迎接。
由于樂菱當初拿走了全部財物,為此案定性提供了依據。方志行亦被誤導,並不考慮其他。樂菱心中有鬼,更不提真相。宛城府之前亦是見到族徽,顧慮事主背景遲遲未能結案。今見事主認可,于是很快將案件定為劫財害命。派出官兵,把邊境附近的匪巢搜得個雞飛狗跳鼠竄豕突。也算是為民除害不是?
方志行等了些時日見無進展,抓到的匪徒無一肯對此案負責。于是無意再耽擱。在感激頌揚了一番宛城城主,更重酬了秦氏夫婦後。便帶著一雙佷兒女啟程返回赤州。
一路上,樂菱發現,胖胖的,彌勒佛樣的三叔卻異常警覺。嘴里雖時不時地跟樂菱姐弟說著話,眼楮卻時時刻刻盯著車窗外。而樂菱想看卻被制止。雖然車駕華麗護衛眾多,住宿打尖態度卻極為謹慎低調。
車隊行進近一個多月,臨近赤州,三叔才仿佛松懈下來。樂菱也才得機會觀賞外景。遠處一望無際的平原,一座巨大的城池輪廓漸漸呈現。平原如此廣闊,城池如此巨大,樂菱只知道從清晨開始看見城廓,直到接近中午,經過數不清的良田美池,桑竹,阡陌,才終于到達。
進入赤州外北城門,樂菱不由眼前一亮。夢幻般的花海城市,美得令人窒息。寬敞的石板主道,每塊石板上都雕有精美的獸紋、纏枝花紋。夾道參天大樹上開滿一簇簇火紅的花朵,鍍著陽光的金邊,映著藍天的碎影。兩旁的商鋪精舍青磚碧瓦,遠處亭台樓閣飛檐畫棟。小橋流水花枝逸,茶肆酒廊客攘熙。絲竹叫賣聲遙相呼應,相得益彰,引人入勝。這是幾世夢中也未見過的景象,樂菱貪婪地望著,久久不能回頭。
三叔自是以為小孩子貪戀熱鬧,並不在意。樂菱卻一下子愛上了這座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