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平是武威縣(今甘肅民勤縣北)人士。該縣位處河西走廊,邊疆之地,匈奴不時入侵搶奪。」陳羲顯然對蔡平經歷甚是清楚,不緊不慢說道︰「蔡家只是尋常人家。在他十歲那年,在某日白晝,父母雙親,連帶一門親人,皆被匈奴所殺害。」
端木圭沉重問道︰「他是如何逃出來的?」
「他母親將他護在身下,自己卻背後挨刀而亡。」頓了頓,陳羲方道︰「他就躲在父母雙親尸體下,不敢動,一直豎著耳朵听四周的動靜——」
——一個十歲的小孩,目睹匈奴手起刀落,父母雙親被殺血淋淋的一幕,強忍著不能哭,壓在尸體下更不能動;听到的是匈奴肆無忌憚地笑聲, 里啪啦的摔東西聲,你搶我奪的爭執聲;男人拿起農具奮力抵抗卻被殺,女人的哭泣聲……
——直到入夜,四周已恢復安靜,他才慢慢地從親人尸體下爬出來,看到家中已被搶奪一空,親人全部都倒在地上。
今早還活生生的人,已變成一堆冰冷的,不會動的尸體。
親人的血已凝固。未亡人蔡平在他們面前跪下,一下子淚流滿面。
握拳,他起誓道︰「不滅匈奴,不報此仇,枉生為男兒!」
對匈奴的仇恨自此蔓延,在他心里種下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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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想埋葬親人,一出門卻看到火光映天︰匈奴開始在縣城外圍放火。同縣的還有未逃亡之人,此刻都出來,紛紛向後逃跑——」
人流將他撞倒,有陌生的婦人直接對他喊︰「孩子快跑!」
推推攘攘中,他沒來得及埋葬親人,就被帶出武威縣,向關內逃去。
雖逃至關內,然而當時舉目無親,無人照拂,流離失所,饑餓,以及對未知的恐懼,足以壓垮一個孩子。
蔡平卻熬過來了。
他乞討,他偷,他搶——只是為了一口飯,為了自己能活下來,為了有手刃匈奴那一日。
有好幾次,他餓暈過去,就要小命嗚呼之際,卻憑著強烈的求生再次蘇醒。
「在未報仇之前,我不能死……」
這個意念一路支著他。
顛沛輾轉間,他來到了長安。
那時他只有十二歲。
也就在那一年,他被一戶李姓人家收養。
「那戶人家貌似是他的遠親,戶主名李厲,是前任中壘校尉,田獲正是其繼任——」
李家祖上亦是軍伍出身,據雲曾祖曾跟隨漢高祖劉邦平天下。到李厲此代,子孫人才不濟。李厲有三子,一個好賭,一個好杯中物,還有一個天生膽小,皆不成器。
李厲一直希望自己一身武藝,以及所讀兵書能有繼承之人。但他對自己的兒子失望之極,認為那三子都爛泥扶不上牆。他開始將目光放到親戚子弟里,不過他很快發現,年輕一輩皆不能吃苦。自家佷子只是跟著他練了三日刀棍,已叫苦不迭。
李厲檢討自己之余,只能從其軍隊里慢慢尋找好苗子栽培。然而,依然沒找到合適人選。
直到他在街上無意踫到乞討的蔡平,並把蔡平帶回家。
「那孩子,雖然在乞討,但眼里依然有種倔強的光亮。」李厲這樣解釋自己為何收養蔡平的︰「問了他幾句,他回答甚有條理。而且當我知道他一個小孩流離了二年,從關外走至長安,居然沒餓死,就知道他是求生意志極強,頗有主見之人。」
——蔡平在吃了一盤食物後,李厲開始仔細詢問他的經歷。當蔡平說起父母被殺時雖然眼紅了,但語調依然是平穩的,平靜得不像個十二歲的孩子。
李厲卻從他眼中,看出他深藏的恨。他認為這個孩子若加點撥教,日後定能成為一員猛將。
「想報仇嗎?」。李厲緩緩問道。
蔡平盯著他,緩緩點了點頭。
「那你就留下來。我會栽培你,教你心里所想學的。」
蔡平跪了下來,磕頭,竭力地控制自己情緒︰「謝謝……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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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平在李家始終是外人,雖有李厲照顧,依然遭了不少白眼冷遇。」陳羲不談李夫人和李厲兒子們對蔡平的敵視,只繼續道︰「不過他結束流浪,有吃有穿,還接受了相應教育。他也不負李厲期望,勤奮習武,熟讀兵書。十八歲那年,在他要求下,李厲將他列入北軍新軍隊伍里,從當普通士卒開始了軍伍生涯。」
——蔡平在訓練時刻苦用心,實戰時永遠是第一個沖上前。很快就在新軍里月兌穎而出,提升為百人伍長。隨後一路提升,去年更接替在鬼玉案件里喪命的姜喜,成為北軍新任上士。
成為上士的他,勤于訓練軍隊,遇事亦身先士卒,作戰時勇猛。陳羲和田獲都對其評價甚高,認為他是將帥之才,前途不可估量。
「——然而,這一個月來,他變了。」陳羲嘆氣道。
——毫無征兆地,蔡平忽然變懶了,失去了往昔的斗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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