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開泰負責辦公室後,要在部務會上作記錄,對陸百里被推薦做財政局黨外副局長的事當然清楚得很。他仿佛蒼蠅入喉,渾身不自在起來。他想都沒想到,東方曉捏造嚴部長的信,原是想糊弄一下陸百里,誰知這小子卻拿雞毛當令箭,順著竿子往上爬,竟把那張8萬元撥款單直接送到了嚴部長手上,從此跟嚴部長掛上了鉤。這樣一來,當事人鐘開泰就與那8萬元撥款單沒有多大關系了,本來要以此為自己的進步鋪一條陽光大道的,到頭來卻白白為陸百里忙乎了一番。
時間一天天過去,部里好像還沒有任何跡象可以表明鐘開泰有進步的可能。
鐘開泰的心理一下子失去了平衡。這種失衡又慢慢升級,最後成了一種拂之不去的情緒。這種情緒有兩個字可以勉強概括,那就是氣憤。鐘開泰氣憤自己就這麼被陸百里耍了,還找不到回擊陸百里的手段。
由于心頭籠罩著這氣憤的陰影,鐘開泰竟至于寢不安、食不甘的地步。人也變得很憔悴,一張臉像懶婆娘屋里的抹布,要多難看有多難看,頭發仿佛被秋霜打過,一抓一大把,一下子似乎就老去了十歲。組織部的人見他那苦大仇深的樣子,以為他又得了病,紛紛勸他去醫院查查,諱疾忌醫是會吃大虧的。有人還開他玩笑說,鐘主任你可得愛護自己的貴體喲,萬一有個三長兩短的,那不要給我黨我軍造成重大的無法彌補的損失?
周春雨也很擔心,反復勸鐘開泰上醫院。鐘開泰自然不予理睬。周春雨只好趁星期天鐘開泰在家閑著沒事,把自己在醫院當內科主任的舅舅喊到家里來,要他給鐘開泰看看。鐘開泰覺得好笑,對周春雨的舅舅說︰「你別听她瞎說,我什麼毛病也沒有。」說完,開門去了辦公室,想一個人清靜幾分鐘。
在辦公室還沒坐熱,東方曉就把電話打了過來,說︰「打你家里電話,你不在,星期天不陪老婆,在哪里鬼混?」鐘開泰說︰「我在辦公室,有點雜事。」東方曉說︰「听說陸百里就要做財政局的黨外副局長了,是真的嗎?」鐘開泰說︰「已經報到常委去了。」東方曉說︰「他這不是坐直升飛機嗎?是誰看中他的?」鐘開泰說︰「你東方曉看中的。」
「看不出來嘛,鐘開泰你也學會了幽默?」東方曉說,「你知道嗎?做男人的美德就是幽默。」鐘開泰說︰「你不給陸百里敲門磚,他能有這麼大的進步?」
接著鐘開泰把事情的原委跟東方曉說了說。
東方曉聞言,有些不相信,說︰「不可能吧?我們這不是弄巧成拙了嗎?」沉默片刻,東方曉又說道,「你的事情呢?嚴部長有什麼表示沒有?」鐘開泰說︰「那8萬元醫藥費全成了陸百里的資本,嚴部長還會對我有什麼表示?」
東方曉說︰「都是我自作聰明,把事情弄成這樣,你到台里來給我兩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