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假帳 第二章 單獨坐坐

作者 ︰ 北風吹

「你要干什麼?你瘋了?」黃玉容被眼前的這一幕嚇懵了,不過她很快做出反應,一邊沒死沒活地抱住衛交運不放,一邊沖著那個男人叫喊︰「哥,你快跑。」由于聲音過大,只這一嗓子,就把聲音喊得嘶啞起來。

然而讓衛交運和黃玉容都不曾想到的是,眼睜睜地看著就要大難臨頭了,可那男人坐在原來的地方,愣是一點驚慌的神色都沒有,有的全是文人般的斯文。

「什麼狗屁老板,敢來睡我的女人,我操你八輩祖宗!」衛交運因為無法殺掉那男的,又不想傷著黃玉容,只有破口大罵。

誰知那男的非但不生氣,反而賠上一副笑臉︰「好兄弟,是你多心了。」

「誰是你兄弟?你他媽的是王八蛋。」

「兄弟,別這麼罵我,我是你大哥,真的,我沒騙你。」那男的雖然被罵得如此難听,但還是耐著性子並且很誠懇地向他解釋。

再差一秒鐘就把自己的女人給糟蹋了,這樣的男人還口口聲聲說是自己的大哥。衛交運一時氣得喘不過氣來,不得不向黃玉容施加壓力︰「黃玉容,請你放開我。不然我先把你給殺了。」

一听說要對黃玉容動殺機,那男的這才慌了手腳︰「好兄弟,你可千萬不要胡來,你听我解釋,我是黃元興……」

「黃元興?」衛交運禁不住重復了一下,手握切菜刀的手不覺軟了下來,切菜刀也差點沒有掉落下來。

黃玉容一看衛交運終于醒悟過來,非常高興,後悔沒有一開始就說出這三個字來,只好又補充說道︰「他真是黃元興,是你我的大哥。」

黃元興,這個名字太耳熟了。早在上大學期間,衛交運就經常從黃玉容的口里听到過這個名字,而在Y市找工作期間,更是每天都能從很多人口里听到這個名字,如果隨便翻閱一下Y市的大小報紙,很可能在頭版頭條就能找到這三個字。

黃元興,這個一夜之間突起的企業家,以他叱 風雲的本領幾乎成了全Y市青年男女所崇拜的偶像,特別是新年伊始,他又以「Y市十大杰出青年」榜首的特殊身份,登上了政治舞台。目前,他是一位最年輕的區政協副主席。毫不夸張地說,Y市牙牙學語的女圭女圭不知道他的親生父親是誰這很正常,如果他沒听說過「黃元興」這三個字,別人就會笑話他了。

然而,黃元興這個名字對于衛交運所產生的震撼力決不是因為他的社會知名度,而是因為他跟黃玉容有著一種非常親近的血緣關系。還記得上一章所提到的早在黃玉容上大學的時候就已經為她某好了差事的那位堂哥嗎?此人便是。

要說黃玉容有這麼一位聞名全市的堂哥,衛交運不應該為尋找工作而犯愁,可以說這位堂哥隨便給哪個單位打聲招呼人家都沒有不買賬的道理,再不行,堂哥那邊也有的是用人的地兒,不管在那個部位安排個角色,都不至于讓這位未來的妹夫找不到用武之地。

但問題是,衛交運有衛交運的行為法則。衛交運的行為法則是,無論干什麼事情,都必須靠自己的真本事吃飯,依靠他人的力量實現自己目的的事情想都不能去想。他認為,既然堂哥能夠從身無分文一躍成為聞名遐邇的大亨,那麼我衛交運也完全能夠做到,甚至在不久的將來還會超過這位牛逼哄哄的堂哥。

衛交運因為有了這個念頭,所以,在任何時候都沒有因為自己的未婚妻有這樣一位富貴體面的堂哥而感到榮耀過,相反,堂哥的名氣越大,他所承受的壓力也就越大。有好幾回,衛交運在黃玉容家里吃飯,剛端起飯碗,一听說堂哥就要來了,二話不說,立馬撂下筷子走人,任誰再怎麼叫都叫不回來。瞧那架勢,就算半路上遇到了仇人,也不過如此。

當然了,衛交運還不至于真的拿堂哥當仇人,再說他也沒有理由拿自己的親戚當仇人。他之所以千方百計地回避著這位堂哥,只是覺得自己目前的狀況還無顏面對堂哥。假如兩人坐在一起,堂哥必然會問及他目前的工作情況,他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但不管怎麼說,面還總是要見的,丑媳婦還不怕見公婆呢,哪有做妹夫的不見大舅子哥的道理?至于什麼時候見面,衛交運也早就想好了,那起碼得等到自己在這個城市里多少佔有一席之地的時候。

然而千不該萬不該,堂哥不該在這個時候光臨寒舍。拋開剛才的那場誤會不說,單是屋里的擺設就足以讓衛交運有一種鑽老鼠洞的羞愧。《聊齋志異》描述某個書生窮困潦倒到了極點的時候,常常用「家徒四壁,影對芙蓉」八個字來形容。如果用這八個字來形容衛交運此時的狀況,甚至比用在書中的那些地方更合適。

當下衛交運耷拉著腦袋,一副似哭非笑的樣子,大有無意間撞見鄰居家的媳婦小解那樣囧。

相比之下,黃元興倒有一種反客為主的優越感︰「好兄弟,快坐下。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咱哥倆還是頭一回見面。」

衛交運想想自己剛才的莽撞相,真有一種受刑的感覺,哪里還好意思坐下。「大哥,是我不好,我錯了,剛才我不該那樣對待您。」

「哈哈哈哈……」黃元興很爽朗地大笑起來,笑完,走到衛交運的跟前,很親切地拍了下他的肩膀,說︰「好兄弟,你那樣對待我是對的。我不僅不能怪罪你,還得好好地表揚你。」

暈!被人家操了八輩子祖宗還得夸贊人家操得好,天下竟然還有這種人。衛交運不禁苦笑道︰「大哥,求您就別再作踐我了好不好?」

黃元興看他一時沒轉過彎來,只好進一步解釋說︰「哪里的話呢?誤會自然不好,不過通過這場誤會,我也看明白了一個問題,你對我妹妹那是一頂一的好。為了自己心愛的女人不被人傷害,關鍵時候不惜以刀兵相見,這樣的男人,我是一百個贊成。」

原來是這個意思,衛交運不好再說什麼。站在一邊的黃玉容便接過話來︰「哥,你在說什麼呢?他有你說的那麼好嗎?」

「自足吧,我的好妹妹!攤上這麼個好老公,這不僅是你的福氣,也是我伯父伯母的福氣,當然也是我的福氣。」說完,又是一陣爽朗的大笑。

「哥……」黃玉容一時羞得面若桃花。

衛交運不想再在這個話題上大做文章了,于是話鋒一轉,直奔主題︰「大哥,听玉容說,您一直很忙,不知您今天怎麼有時間到我這里來了?」

黃玉容正要回答這個問題,黃元興卻非常神秘地將兩根指頭往唇邊一豎,做了個「噓」的動作,然後明知故問道︰「兄弟,你還沒吃飯吧?」

衛交運下意識地望了下自己的鍋灶,然後紅著臉點了下頭。

「走,咱們到外面去吃。」黃元興很慷慨地說。

「大哥,還是別……」後面的話還沒有說出來,黃玉容早搶先一步替他做了謝絕︰「大哥,交運又不是外人,你就別為他破費了。不過你要真有這個意思,我看不如這樣,咱們回家去吃,我爸我媽早盼著有一天大家坐在一起,團團圓圓地吃上一頓便飯了。」

要說這個建議不能不算是十分得體,可是黃元興的腦袋搖了又搖,意思分明是,我的事情你少摻和。大概做老板的都有一種通病︰凡是自己決定的事情,哪怕別人的意見再對,也不會輕易去改變。

黃玉容一看自己的建議沒被采納,並沒有氣餒,而是退而求其次︰「要不,咱們就去家簡單點兒的飯館?」她蠻以為這次的建議或許能被采納,誰知她又錯了,因為接下來黃元興的決定更讓她大傷腦筋。

黃元興說︰「容容,」從小到大他一直都這麼稱呼她,「我想跟交運單獨坐坐。」

汗,兩個臭男人坐在一起,又不是在談情說愛,干嗎這麼回避一個女孩子?再說了,大把大把的鈔票打了水漂一點都不心疼,怎麼突然之間倒在乎起那一雙筷子一個碗來了?對此,黃玉容著實有些匪夷所思。

實事求是地講,黃玉容決不是為了噌吃這頓飯,也決不是對于他們的談話內容而有所好奇,至于堂哥接下來要跟衛交運談些什麼內容這對她來說已經不是什麼懸念了。正因為這不是什麼懸念,所以更大的懸念將會由此而產生。首先,一邊是自己情同手足的哥哥,而另一邊則是自己榮辱與共的男友,兩個人的性格都有著超一流的古怪。萬一這兩個牛人一言不合,鬧得雞飛蛋打,中間又沒個人調停一下,那後果不堪設想。

沒轍,黃玉容只好使用了女孩子最常用的手段︰撒嬌。黃玉容撒起嬌來,別有一番風趣,似乎比世間任何女孩子撒嬌的姿態都好看。一般來說,黃玉容只要用上了這一手,堂哥也好,男友也罷,就算再頭痛的事兒,也得听她的。可是這回不行,莫說撒嬌,就算撒潑,堂哥也鐵了心地不給她面子。

其實,衛交運又何嘗不想讓黃玉容參與進來,哪怕能讓她將自己取而代之他都求之不得,只是直覺告訴他,黃元興雖然表面看來為人謙遜平和,但骨子里有一種說一不二的霸氣。他雖然很想說一句︰「大哥,就讓她一塊去吧。」可是,僅僅因為怕堂哥同樣也不給他面子,致使這句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話愣是就說不出來。當然了,衛交運這麼考慮問題並不意味著他害怕對方——他從小到大從來就沒害怕過誰,只是他覺得,剛剛得罪過堂哥一回,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再去得罪他第二回。

就這樣,孤零零地把黃玉容一個人甩在宿舍里,兩個男人最終還是一塊去了飯館。

衛交運不知等待他的會是什麼,因此心里就像揣了個兔子似的惴惴不安。因為惴惴不安,故而走的時候,居然連系在腰間的那條又髒又破的圍裙都沒有解下,長亂的頭發更是沒工夫梳理一下。黃玉容倒是替他考慮到了,但因為心里氣不過,關鍵的時候也早忘到九霄雲外去了。如此一來,那麼英俊而且瀟灑的一個帥哥因為這身打扮,怎麼看都像是一個沿街乞討的叫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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