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能叫我兄弟,論輩分我還應該管您叫四爺爺呢。」衛交運糾正道。
「今天咱們不論這個,要是這樣的話,我就算有三斤的酒量可是喝不到三兩就暈了。」
「我可以不叫您四爺爺,那您也不能叫我兄弟——那樣就顯得我太沒大沒小了。我本來酒量就不大,結果不喝就暈了,還怎麼去當您的酒逢知己呀?」
兩人同時笑了一陣子,黃先舉說︰「好好好,不叫你兄弟了,不過你也別老是‘您’呀‘您’的叫我了,我听著不舒服。」
「這一點只要您不介意的話,我保證能做到。」
「瞧你,又來了。」
「我認罰。」說時,衛交運主動端起杯來,三兩的酒杯里立刻少了一半。
「痛快!」黃先舉又是一通情不自禁的贊嘆。
其後,兩人邊喝邊聊,一會功夫兩瓶酒就喝了個精光,黃先舉自作主張又叫來了兩瓶,衛交運也沒有反對。衛交運嘴上說自己酒量不行,其實一滴都沒比黃先舉少喝。跟黃先舉所不同的是,衛交運無論喝再多的酒,都不會隨便亂說。
起初兩人有過這樣的約定,今天是酒會,只許談喝酒,不準談工作。可是喝著喝著黃先舉就忘了這條禁令了。也難怪,之前兩個人除了工作上有過短時間的合作以外,其他方面無論知識層次還是專業趨向都有著很大的不同,如今把工作上的事情完全拋開而且一個字都不能提,那簡直就成了說繞口令了,換誰能把握得那麼準?
「衛,衛老師,怎麼他娘的叫得這麼別扭?還不如叫兄弟痛快呢。」
衛交運覺得這也不是什麼隆重的場合,他愛怎麼叫就讓他怎麼叫去得了,只要別一口一個「他娘的」就成,因此就沒有再反對。
黃先舉有了這個準許,說話就更加隨便了︰「兄弟,你知道我在興亞公司這麼多年最感到揚眉吐氣的一件事兒是什麼嗎?」
「我來這沒幾天,怎麼會知道這麼重要的事情呢?」衛交運笑道。
「你知道。」黃先舉肯定道。
「我怎麼會知道呢?」衛交運還是那句話。
「你一定知道。」黃先舉仍在堅持自己的觀點。
衛交運實在搞不懂他到底想說什麼,只好把問題踢給對方︰「既然你說我什麼都知道,那就請你就把我知道的說出來吧。」
黃先舉端起酒來,自個兒喝了半杯,看不出他是在獎勵自己,還是在懲罰自己。然後,他抹了把殘留在嘴唇上的酒液,情辭激昂地說︰「要說最讓我揚眉吐氣的一件事,莫過于咱們這次造假賬了。」
「小聲點兒,當心隔壁有耳。」衛交運壓低聲音提醒道。
黃先舉雖然降低了幾十個分貝,但情緒依然十分高漲︰「不光我這樣認為,大家伙——就是這四十五位造假者——都這樣認為。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不瞞你說,這些年我們這些出苦力的人對黃元興那真是恨到骨頭里去了。別怪我說話太損,我只要看到看到黃元興那個熊樣,就立馬想到了萬惡的舊社會地主老財的丑惡嘴臉。」
「哦,有這麼嚴重?」衛交運笑道,以示願意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