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這聒噪的人,不論走到哪里,也絕對是將聒噪進行到底的。浩宇雖沒明著提醒莫琴小聲一點,但也從側面的點了一下,讓她注意一下氣氛。莫琴在某些時候反應並不算敏捷,不過還是听明白了浩宇的暗意,于是倒也收斂了一些。
誰知她是有收斂的想法,可惜偏生的出了點岔子,為了表明自己並非有意,莫琴扯著嗓門就開嚷,嚷得浩宇額角泛緊。
像她這樣大嗓門,只怕……
本就不算明亮的河邊,霍地更暗了一些,幽幽的綠色火光由遠致近以眨眼般的速度燃起,詭異的照映得泛黑的水面泛出深暗的綠色,水底好像沸騰起來,冒出黏稠的氣泡。
幾條黑影「嗖嗖」而來,快如電、急如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出現在眼前。
媽呀——
干枯的臉、無神的眼以及沒有彈性且帶著青斑的皮膚,只是匆匆一瞥,便嚇得莫琴暗叫了一聲,動作少有快速的躲到了浩宇身後。
下一秒只見一道銀光閃過,頓時寂靜無聲……
就在莫琴那頭遇險的同時,魔界這邊也有了不同的變化。
時間稍稍往前推一點兒。
取回了妖力的天嘯,果然比在凡間時厲害了不少,就算他帶著一點幫不上忙的易塵使著瞬步,等到了千宿居所的島上時居然也沒喘個氣。
「就是這里。」天嘯在一棵大樹後停了下來,盯著前面既沒守衛,又像沒張魔盾的宮殿,如同唱著空城計般的擺在眼前,擺得心里反而不踏實的問著身後沒出聲的易塵,道︰「我們怎麼進去?」
背對著易塵的天嘯並不知道,當他問完之後,身後的仙便掃了他一眼,順便還丟了個鄙夷的表情給他。
怎麼進去都要問,當然是「直接走進去」易塵說得很坦然,前面那些吐槽還算厚道的只在心里面溜了一圈並沒說出來。
天嘯的身體歪了歪,揉額的同時沒好氣地說道︰「我也知道可以直接走進去,但這里是魔界,而且此地又是千宿的住所,你真想在這里大鬧一場?」最後的疑問里帶著「你有那本事麼」的疑惑在其中。他雖沒特意的說出,不過就他臉上的表情加那上揚得有些夸張的音調,無一不是在說明那暗意。
易塵咬著牙笑了笑,笑容略顯抽搐。這死狼妖……好吧,他承認他現在的實力不如天嘯,天嘯也算給面子沒直接說出傷他的話,他就知足了罷。
「那你說怎麼辦?」易塵抱著手臂,幽幽地問了一句,把這看起來貌似容易,貌似又挺難的問題交回給了實力相對比他強的天嘯。
怎麼辦?天嘯再瞄了眼殿門,心里來來回回轉過幾念,好像都不如易塵說的直接走進去強。
他從小就生活在比較單純的環境里,花花腸子定然比易塵少了不知有多少。易塵在這個時候已經想不到別的辦法,只能采取最直接的方式,相對單純的天嘯自然不可能突發奇想的提個什麼好點子出來。他雖然覺得直接走進去這法子不好,可思索之後似乎只有這樣才最妥當。
「這個……要是沒魔盾阻礙,直接走進去倒也可以。」此話一出,便看易塵臉上堆滿笑容,一看就知心情不錯。
順利的入了宮殿之中,里面大得有些找不到方向,或許由于夜正深,不論是哪兒都空空的沒有半個身影出入。
「能聞到琴兒的味道麼?」其實易塵這話問得很失禮,好在天嘯對自己鼻子挺靈這事沒覺得是個侮辱,倒也沒覺得有什麼。
天嘯對著空氣嗅了嗅,隨後表情有些激動的指了前方,先一步的奔了過去。
一間布置得精致的小室里,千宿頹廢的坐在床頭邊的椅上,目不轉楮的盯著床上的莫琴,那個向來鬧騰聒噪的丫頭,此時像睡著一般靜靜躺著,只是臉上看起來少了幾分生氣。
床尾處還有千頜、千亦這兩兄弟,不論是斯文儒雅的千頜也好,還是率直開朗的千亦也罷,他倆此時的表情統一的顯得凝重。
室內的氣氛異常的沉寂。
天嘯與易塵就在這個時候闖了進來。
「琴兒」忽略掉床尾站的與床頭坐的,易塵直接撲到莫琴面前,當看清眼前的丫頭毫無生氣,他轉身就擰起了千宿的衣領,將千宿提了起來,吼道︰「你對她做了什麼?」她雖是有呼吸,顯然那本就殘缺的魂魄已不在身軀之中。
由于受了抑珠的遮蔽,加上三魔心不在焉,這才被天嘯、易塵這一妖一仙的詭異組合給闖了個突然。當易塵擰起千宿的時候,千頜、千亦這才回過神來。
來者是誰?千頜、千亦錯愕的對視了一眼,正要伸手去拉開易塵,天嘯抬手一揮,無形的護盾將千頜、千亦隔在了外面。
妖?
他倆也算是有見識的,雖說抑珠抑制了來者的氣息,讓他倆一時沒有分辨出他們的身份,但這護盾一出就像是招牌一樣,他們頓時明白眼前這二位的身份了。
居然這莫琴還認識妖……
大致相同的念頭在千頜、千亦腦中閃過,還不容他倆胡思亂想點別的,護盾內便閃出銀光。一種既熟悉又生厭的感覺滑過他倆後脊。
這是仙力……
他倆面色同時一凝,魔力聚到掌心擊了過去。
「大哥」
「你放開我大哥」
「轟轟」兩聲,護盾上產生一絲裂紋。
千頜、千亦雖慢了一拍才跟上節奏,不過這倆皇族純血的厲魔本身卻是極厲害的。縱是天嘯的護盾再堅實,也受不了倆魔的奮力一擊。
一間普通的小室,在接受了妖力仙力魔力來回沖撞之後,屋梁上裂出許多口子,石屑掉落,好像隨時要跨掉般。
千宿瞄了眼臉上沾上灰塵的莫琴,暗道,這是拆房子?
相對于這慌亂的倆兄弟,正處于刀尖浪峰以及仙力當前的千宿卻顯得淡定了不少。
「不用管我」這句話是千宿對千頜、千亦說的,他喊完就看他倆不情願的收了魔力停了手,雖仍死瞪著易塵的後背,一副恨不得把易塵剝皮抽筋點了天燈的模樣,卻不敢在他面前貿然的再出手。
本來瞬間混亂的場面,在千宿的一句話之下稍稍的恢復了些正常。
千宿看千頜、千亦收了手,這才再轉眼對上滿是怒意的黑瞳,末了笑得有些無力地說道︰「我沒想過會發生這樣的事。」說著平靜的推開易塵抓著自己衣襟的手,再說道︰「我會去鬼界把丫頭的魂魄找回來。」
听了此話,易塵咬了咬牙,說道︰「鬼界本仙自會去,現在本仙要帶琴兒離開」末了他小心地拍掉莫琴臉上的灰塵,彎下腰打算將她抱起。
「好啊,你可以帶她離開。」千宿好像沒打算攔易塵般側開身子讓開路,跟著再幽幽地說道︰「如果你不擔心她肉身被毀的話。」
剛抓起莫琴手臂的易塵愣了下,正要問千宿此話何意就看天嘯蹙著眉頭到了他身邊。
「除非是魔界開門,否則就這樣帶琴兒走,只怕……只怕不能保證琴兒肉身的安全。」畢竟那個出入口是強行打開的,就算他們能扛得住其中的反噬,但一具沒有魂魄的軀體能不能抵受得往,就誰也說不清楚了。
都這個時候了,萬一出了什麼追悔莫及的事,誰也負不起那責任。
天嘯的話分明是壓著聲音說的,易塵卻感覺此話猶如雷響,震得他半天回不過神來。
除非魔界開門……那得等到何年何月去了?
沉默了片刻,易塵像是下定決心一般將莫琴重新放回床間,再轉頭沖千宿不客氣地說道︰「你,找個安全之地。本仙要去鬼界帶琴兒的魂魄回來。」
易塵囂張的態度讓被迫沉默的千亦,搶在千宿之前接了一句︰「嘖,你當你是誰?區區一個純血劍仙也敢跑這來撒野」要不是被他大哥阻止了,他真想當場把他給捏了。
在場的,不論是天嘯也好,還是這仨魔也罷,都帶著皇族的血統。易塵雖說是純血,但比起皇族來還是要差上好大一截,加上他被上了印紋,封了仙力,更是不應該有囂張之勢才對。
偏偏這個時候他像豁出去了一樣,硬是把囂張進行到了底。
「哼,本仙可是來收拾被他弄出的爛攤子的」言下之意是他們應該感恩才對。
說是爛攤子也沒錯,若不是他們仨多事,也不會讓莫琴的魂魄離開肉身,更不會產生一堆還沒發生,但必定會發生的麻煩事。
千亦被說得呲牙咧嘴,居然無法反駁。千頜瞄了千亦一眼,紫瞳一轉,停到千宿的臉上,後者分明走著神,目光游離心沒在焉。
千頜收回視線,暗想,他們想什麼、說什麼、做什麼都是次要的,主要還是得看他們家大哥如何處理這事。千頜認為,千宿並非脾氣好得可以讓仙踩頭上撒野,他會如此容忍此仙,應該有他們不知道的內情。既然這樣,他只用在一旁瞧著就行。
他家大哥會如何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