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天嘯在回了妖界之後是真會再到凡間,還是說那話只是隨口的一句安慰,其實就莫琴而言,她並沒特別的在意,必定就沒留意話中所透露的意思。反倒是易塵與千宿這倆本就對莫琴心存不良的家伙听出了天嘯那話中的暗意。
天嘯的暗示,易塵听了倒還算是淡定,拿他打的小算盤來說,好歹莫琴也是住他那里的,所謂的近水樓台先得月,那也是他佔著先機。然而,這位離凡間遠得不能單純的拿距離來測量的魔界大皇子,在仔細思量之後就有些穩不住了。
想他除了這丫頭之外,還真沒遇上過瞧得上眼的女子,眼下他是情非得已才做了送她回凡間的決定,可那個決定並不是放棄的意思。那妖都可以回了妖界再到凡間,為何他就不能送她去了凡間就留在那邊……
似乎千邪在凡間留了些日子了,也不知道進展如何,不如……
千宿回過神時,眼前已沒了天嘯的身影,斜前方憑空多出一道半開半合的口子,里面黑霧涌動。眨眼間,一切恢復如常。
沉吟了半拍不到,千宿模著下巴沖千亦說道︰「千亦,你回頭把這里收拾收拾。我送莫琴去凡間後要多待些時日才回來。」
被點到名的千亦听到一半就先呆了下,話音一落便就「啊」了一聲,哪知後面的話還沒出口,卻讓千頜搶先問道︰「大哥,這事當真?」
听得此問出口,莫琴那頭也跟著點了點頭,那意思好像也在問是不是真的一般。
其實這里除了鸞音之外,誰都想問千宿一句「沒事干嘛要去凡間?」,而易塵還想另外再加一句「你就不怕遇上仙,惹上一身的麻煩麼?」
易塵張了張嘴,那問話最終還是沒有出口。他就是仙,壓根就沒立場去擔心千宿會不會惹麻煩。再說了,千宿到凡間多半都是沖著莫琴去的,估計就算是他提醒了千宿,這狂妄霸道的家伙仍然會我行我素。
他何必在這節骨眼上較真呢?
千宿是打算好了的,所以在千頜問過,且在場的都表示很不理解後,他卻是從容的笑了笑,貌似還有幾分愉快地說道︰「當真當真。」說完便看易塵張了張嘴卻沒說話,千宿大概猜到他想說什麼,倒也沒去追問而是沖了千頜再說道︰「對了,回頭物色個精明能干的家伙到千蠻那里吹個風,就說我送了鸞音去凡間。」這樣一來,就千蠻那少于用腦的思維,多半都會追著去凡間。
這也算是給自己留一條後路。
千宿的安排,听得千頜呆了一下,跟著正要張嘴說話,卻听易塵沉著聲音搶先說道︰「你是何意?這樣做的話,就算在凡間鸞音也不一定安全。」他邊說邊斜瞄向鸞音,後者半埋頭微垂眼,雖看不真切表情,但能感覺到一絲不安。
「她安不安全與我何干?」千宿同樣的瞄了鸞音一眼,言下之意分明是在說,要不是莫琴攪合了一下,他連鸞音的要求都不會答應,眼下是沒辦法的同意了,卻不代表他得順便的保護她。
氣氛沒由來的變得死沉沉的。
雖說他讓千頜那樣做的真正原因並非惡整鸞音,但也不排除他沒有那樣的私心。說得再直白些,他還真就不想看鸞音在凡間過得舒坦,于是乎來了個一石二鳥之計、一箭雙雕之招。
千宿語氣不好的反問,居然讓易塵沒辦法回答。他不喜歡她,任誰都能瞧出來。畢竟身份地位限制了,皇族純血魔肯定是瞧不上非純血的魔的,易塵暗想,在天界不也一樣麼。
易塵是知其然卻不知其所以然,不過縱是他再聰明也不可能會想到,千宿不喜歡鸞音的原因除了那些之外,還有就是因為他易塵對鸞音那曖昧不清的態度無形間傷到了莫琴。
有異議的易塵沉默了,千頜趁著這個空當,說道︰「大哥,私到凡間罰得可不輕,你真的想好了?」
「咦,去凡間會被罰?」听說要受罰,莫琴好奇的插了嘴,她問完之後又補了一句,道︰「那千邪也要被罰咯?」關鍵是要怎麼罰,打手心?關禁閉?還是洗廁所……她很想多多了解。
听到「千邪」二字,鸞音心里一緊,翡翠色的瞳仁詫異的轉向莫琴。她也認識千邪?
莫琴不愧是和稀泥的高手,她這麼一攪和,稍顯凝重的氣氛隨著千宿扶額輕笑,而再次活躍起來。
「哈哈……丫頭不用擔心那些。」他一句帶過,分明是不想過多的提起魔界的規定,不過說完之後還是補了句「千邪是從門離開,不會受到處罰。」算是正面答了莫琴的問題。
不管是莫琴好奇的打岔也好,還是她問了沒常識的問題也罷,好說千宿也算回答了莫琴的,可他卻是借著莫琴的話而完全的避開了千頜的追問。
千頜也不著急,靜靜的等著千宿把話說完,卻不容有一絲停頓的再問道︰「大哥,你不想步千邪的後塵吧?」
十皇子的後塵?在千邪身上曾發生過什麼事?鸞音蹙起眉,偷瞄向千宿,後者微扯著唇角,分明在笑而眼底卻一片冰涼。
溫度瞬間陡降了幾度。
千頜一而再再而三的勸阻,也只有那沒心沒肺,腦子常常殘著的莫琴听不出其中的暗意,就連從未到過魔界,對魔界也不太熟悉的易塵,此時都大致明白了千宿若私到凡間,絕對不是一句哈哈能帶過的事。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他遇到的怎麼都是些肆意妄為的家伙呢?
衣袖被輕拉了兩下,易塵側過眼對上一雙亮晶晶的瞳仁。
「易塵,千邪發生了什麼事麼?」相對于易塵在意的重點,莫琴卻是在意發生在千邪身上的事,不過她卻是問錯了對象。
想當年,司琴救了千邪,而他則因司琴的原因並未對千邪的逃跑加以阻攔,然而在那之後又發生了什麼,已經只能在凡間混吃喝的他哪里會清楚。
易塵苦笑著輕搖頭,那邊卻听千宿不容反駁地說道︰「多說無異,頜只用照安排去辦就是。」拖了千蠻一起下水,縱是受罰也會輕些。
千宿的打算,千頜何嘗不清楚。他無非是擔心千蠻並不上套,非但不追著去凡間,而是徑直的把千宿私到凡間的事告訴他們的爹爹魔皇,那豈不是得不償失?
「丫頭,過來。」千宿看千頜沉默,也就不再多說下去,沖著莫琴招手的同時喊了一句,誰知換來的卻是莫琴用力的搖頭,外加死命的拽著易塵的衣袖不放手。
「不要不要,你要干嘛,咱們就這樣說」奈貨素有前科滴,她才不會靠近他呢莫琴只記得千宿非禮了她,卻忘記易塵在更早的時候差點強要了她。用她的標準來衡量,他倆相較之下,易塵應該更危險才對。
不過在她選擇性的記憶之下,此時的千宿就是個壞蛋。
莫琴的表現像千宿是個超級病毒一樣,一臉的抗拒,一副打死也不要靠近模樣,狠狠的刺激了千宿並不脆弱的心靈。刺激得千宿的臉頰上擠了個「井」形出來。他咬牙切齒地說道︰「丫頭,你是不是不想回凡間了?」
哎呀威脅她?她是那種一受威脅就妥協的人麼?
莫琴撇嘴哼了哼,暗拉了拉易塵衣袖,再沖他眨了眨眼,丟出一個「回凡間是不是只能靠千宿」的眼神。
當然只能靠千宿。易塵蹙了下眉,順便再苦笑了下,末了暗想,他一直認為天嘯很單純,事實證明他還真是單純。居然他會先一步的離開,似乎一點都不擔心千宿猛的反悔之類的事。
瞄到傳來雖是無聲的,卻是肯定的、無奈的、苦澀的答案,莫琴的嘴角狠顫了一下。下一秒她像是變臉一般,沖千宿擠出像哭不哭,像笑又笑得有些悲慘的表情。
她可憐巴巴地答道︰「想,當然想回凡間。」那句什麼無欲則剛的,貌似還真是那個道理。誰讓她自己沒本事回去,跟來的仙也沒本事回去,眼下只能曲曲腳,任介貨拉長揉圓了。
小臉上豐富的表情讓千宿暗笑,他倒也不故意刁難莫琴,但仍然霸道的沖她說道︰「那就乖乖的過來,我們要出發了。」說完瞄了眼易塵,無視掉鸞音,再說道︰「你自己張個結界跟著來吧」
說完伸手一把拽住慢吞吞走向他的莫琴,另一只手則在空中虛劃,黑霧繚繞的空間無聲無息的出現在眼前。
事不宜遲,易塵不敢耽擱,往前邁出一步,突然想起千宿並未安排的鸞音,便又停下轉頭朝那張令他恍惚的面容瞧去,失神半拍之後才說道︰「你……過來一些,在結界中沒那麼吃力。」
鸞音抿了唇,雖說不情願,卻不拖沓的朝易塵走近。
瞧著兩前兩後,四道背影入了那黑霧之中,千頜重嘆了一聲。
大哥真是丟了個棘手的事給他。
那負責去千蠻那里吹風的,自然非千染莫屬,只是他要如何表達才能讓千蠻沖動的跑去凡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