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目前基本月兌離危險,但她身上的傷痕太多。月復部和肩頭上雖然有大片紅腫的跡象,但未傷及到筋骨反而好些,可是身體其他各處皮下組織嚴重受損,導致毛細血管破裂,而且……」
張教授抬手,摘掉頰上的口罩,她面色凝重地斂了口氣,這才緩緩地啟口道,「而且,根據螺旋CT的檢查,她幾年前曾經做過心髒移植手術,排異反應似乎很明顯,不過是礙于進口特效藥勉強維持著,所以身體才會這麼羸弱。可現在,淋了雨又感染了風寒,極有可能轉變成急性肺炎,建議最好留院觀察,否則,隨時都可能出現生命危險!」懶
即便如張教授這般行醫十余載、經驗豐富的醫者而言,在見到那名周身竟無一處完好的女子時,心下,仍堪堪一驚。那究竟是個怎樣的女人,又經歷了什麼不為人知的過往,在生死攸關的檔口她竟然未有一絲求生的意識,卻在自己呼喚著她的名字時,聚攏起渙散的心智撿回一條性命。
「謝謝您,張阿姨,這麼晚了還勞煩您加班,真對不起。」
那來人著一襲筆挺的警裝,英姿颯爽,銳氣逼人。他俊眉微挑,飛揚入鬢,黑眸炯炯極有神,明明僅是負手而立卻徒生出一股子威儀之氣。
「小哲,瞧你說的,什麼勞煩不勞煩地,你這麼說可顯得生分了。」,張教授微一板臉,佯裝做生氣的模樣嗔怪道,「正所謂醫者父母心,這些都是我們當醫生應該做的。」蟲
話落,張教授含笑著拍了拍男子的肩膀,安慰他沒事,頓了頓,似是話家常般說道,「這里有護士照顧,你也忙了一整晚,早點下班,回去休息吧。」
張教授只當高哲今晚送來的女子又是他哪個案子的受害人,例行公事而已。最近T市的治安實在算不得好,這前、後兩天的時間,竟接連發生兩起命案,怕不是又夠他們忙一陣子了。
高哲含笑著也未辯解,只自顧地點頭應了。
眸間,尋見張教授眼底暈染出的一抹黑影,高哲心下不覺愧疚萬分,張教授年近六旬,如是她那般德高望重的醫生,卻因之他的一個電話,連夜召開專家會診,這才促成了這場手術。
一念思及,高哲噙笑著打趣道,「張阿姨,不早了,您也早些回去吧,免得回頭師姐知道了,回警局又獎勵我一頭暴粟。」
「這次不會了,我們子涵她……」
子涵她最近也不知得罪了什麼人,惹了官司不說又被上司停薪留職。我身上掉下來的骨肉我自己最清楚,依那孩子的倔脾氣,怕不是日後別惹出事端才好!
張教授似是欲言又止,抬眸,睨了一眼那滿目期待下文的高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家的煩心事又何必讓旁人跟著煩心。如是思忖,末了,張教授卻只自顧地擺了擺手,截了余下的話。
高哲見張教授面色凝重,只當她是剛剛下了手術台疲憊所致,並未起疑。
目送著眾人漸行漸遠的背影,高哲這才緩步輕聲地走到那間病房前。
五指聚攏,微一旋轉,那男子的力道自是極輕柔的,似是生怕驚擾了屋內淺眠的女子。那扇厚重緊閉的房門因之來人的力道,發出「吱呀」一聲細若蚊蚋的聲響,然後,徐徐地打開了。
☆
VIP特護病房內。
值班女護士熟練的拆開一次性針管,毫無表情的將病床上的女子手腕托起,在她手臂離手掌三手指大小的地方綁上止血帶,消毒、注射、貼膠帶,那動作一氣呵成,似是做慣的家常般,那遺漏在口罩外的眸間也未有過一絲停頓,轉身,利落的收拾起藥品走了出去。
「嘀嗒——嘀嗒」
是輸液瓶內藥水滴落的聲線,脆生生地,一聲接連一聲,在這間幾乎連空氣也一並靜止流動的房間內竟听得那般真切。
高哲小心翼翼地搬起一張椅子,坐在女子對面,抬眸,凝著床畔上的女子。
那女子明明是怕疼的,剛剛針尖刺破她皮膚的那一霎,她竟有了微弱的反應,黛眉微蹙,雖僅是一瞬,但至少證明她有了知覺,有了生命的跡象。
高哲實在想不出,如若這般嬌小羸弱的她,在遭遇令人發指的折磨毆打時,那一下下,她究竟是怎麼挺過來的。他也不敢想,如果他今晚不是為了莫晟睿飆車墜崖的案子加班到深夜,恰好在下班的路上救起她,究竟,她還不會在那條馬路上躺多久,在那個大雨滂沱的夜里躺多久!
那病床上的女子似乎又恢復了原本的平靜,她就那般靜靜地躺在那里,她不哭,不叫,不鬧,不嚷……
那般安靜地令人害怕。
高哲心下不覺浮起一絲憐憫,起身,輕柔地為女子掖了掖被角,眸間,不覺瞥見那似是一直緊攥在女子手心里的東西。
那是只手機,極老舊的樣式,機身兩側也早已被摩挲的退了顏色,那灰暗的手機顯示屏幕上死一般沉寂,似是從未亮起來過,卻被女子如是珍物般緊緊攥在手中。
他救起她時,那女子身上只帶了兩件東西,一件就是她現在手心緊攥不放的手機,而另一件……
高哲挑眉,抬眸,睨了一眼那擱置在桌邊的嶄新的錢包,看質地,那個錢包該是奢侈的代表,價格自是不菲的。
知曉那是他人的**,不便隨意翻看,即便他是警察在沒得到對方的許可時他也沒那個權力,但方才搶救時,高哲急需替那名女子登記信息,這才翻動了她的錢包。
那包內,有些什麼,高哲自是清楚的,除卻一張身份證外,整個側面卡袋里,堪堪羅列著一排金卡。
燙金的花邊裝飾瓖嵌在信用卡的邊緣,高哲知曉,那張金卡即便透支的額度都多得令人咋舌,里面預存的數額可想而知。
那一張張信用卡皆是嶄新如初,背面連一道劃痕都沒有,顯然那女子從未動用過。
那女子在彌留之際,只死死攥住掌心的手機,她似乎是在等一通很重要的電話,重要到,連那個裝滿金卡的錢包都忘得干干淨淨。
職業的敏感令高哲心下越發生疑,這女子如是種種有別常人的舉動,都似乎隱匿著太多神秘的東西。
夜,深了。
那病床上的女子,動的鼻翼間,一呼一吸,逐漸均淺起來。
高哲抬手,輕柔地覆上女子白皙的額頭,試了試,那溫度自是退了,他一個緊懸著的心也跟著並落了地。
接連幾日發生的命案,高哲不休不眠的連夜調查,好不容易今晚得了片刻休息的空擋,他卻又留在醫院折騰了一整晚。
高哲只覺得眼簾上的分量似是愈積愈沉的,微一怔忪,終是,抵不過周公的召喚,沉沉地睡了……
★
再次醒來,已是次日凌晨。
驟雨初歇,陰雲密布的天際卻仍舊半點沒有放晴的意思,越發得濃稠起來。
蘇芮勉強地撐起身子,瑟縮的動了動,麻藥的效力已過,周身撕扯般的疼痛瞬時蔓延至四肢百骸,較之昨晚的痛楚更加清晰地侵蝕著她的觸感。她費力地挑起眼簾,企圖啟開一道微弱的縫隙,那刺目的光束便不由分說地射入蘇芮眸底,她本能地抬手,抵住眉眼間,怔忪地搖了搖頭,這才再度緩緩睜開雙眸。
入目,竟滿室滿眼素白的單一色調,白色的牆壁,白色的床單,白色的……
那床鋪旁的椅子上,一位面容俊朗的男子斂眸而眠,他似是睡得極不舒服,時不時地蹙眉,抬手揉了揉脖頸,轉而,又繼續夢會周公。
蘇芮噙著一雙血絲密布的眸子,那眸底早已紅腫不堪,氤氳地騰起一層霧氣,她只當是自己看花了眼,揉了揉干澀腫脹的眸子,抬眸間,面前那道俊朗的身形仍在。
那男子著了一身警裝,雖闔著雙眸,讓瞧不明細眉眼,但卻周身都斂著一股子英氣。
蘇芮抬眸,睨了眼男子身上的胸卡,竟微一怔忪。
東城分局警員,22022,高哲。
這麼特別的數字,只一眼,蘇芮便記得詳實,更何況,她天生對數字極敏感。
斷續的畫面,一點點,在蘇芮的腦海里越來越清晰地拼湊出一段不堪回首的過往。
那大雨滂沱的夜、那壓在她身上的男人陰鷙的眸光,那無休無止的謾罵毆打、那冰冷生硬的馬路……還有,那枚胸卡,那枚佩戴在路過她身畔時詢問她傷勢如何的警員身上的胸卡。
是他吧,那般溫潤如玉的男子,只一眼,任誰都不錯認。
窗外,晨曦的微光微微撬起一道縫隙,透過陰霾密布的烏雲,折射出極微弱的光,天亮了呢!
蘇芮驚覺,匆忙地一把扯下還在輸液的針管,五指緊攥著掌心內的手機,踉蹌著扶著牆壁,一步步向外走了出去。
~~
PS︰拉拉是有多淒涼,比蘇小芮都悲催,連個留言送咖啡滴人都沒得,~~求留言+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