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不停的模著泥饅頭上的溫度,滿倉在小心的判斷著里面柴火燒制的情況,里面的火的確是已經熄滅了,但溫度是否已經降到足夠低,扒開後會不會復燃就還需要仔細的再判斷判斷。
秦王氏站在旁邊緊張的抓緊了滿櫃的胳膊,惹得吃痛的滿櫃不滿的連喊幾聲娘,才讓秦王氏回過神來,愧疚的忙伸手幫滿櫃揉揉被抓痛的地方,眼楮卻還直勾勾的盯著滿倉,揉著胳膊的手揉到了滿櫃的頭上都不自知,把自己幫滿櫃梳理得整齊的頭發,揉成了亂雞窩。
滿櫃一直直勾勾的看著哥哥的舉動,他的小火盆和好吃的東西可就全指著這坑木炭,胳膊不痛後他就沒注意自己娘的手揉到自己哪里,有縷頭發垂了下來擋在了眼楮前,他順手扒到耳後根本沒有在意,又繼續半張著嘴看著滿倉。
金珠此時的眼神特別的專注,她需要搜集足夠多的信息,把腦子中的理論和滿倉現在做的實踐結合起來,為以後更大規模和更高品質的木炭燒制做準備。她現在恨不得能站在滿倉旁邊,用手直接感受木炭能被扒出來的溫度,可看看周圍大人們,特別是秦王氏的緊張模樣,想想還是算了,只要這一次能安全順利的完成,她以後就還有機會親自感受,現在顯然不能操之過急。
最輕松的人要數秦大富和蔣保山,他們都是曾經親自燒過,或者是幫人燒制過木炭的人,就滿倉那麼小的一個木炭坑,就算是扒出來的木炭還帶著火星,出來就又重新復燃,也沒什麼可緊張的,他們站的位置離滿倉很近,真要是遇上危險,他們倆無論是誰,都能第一時間把滿倉拉到安全地帶。兩人相互看了看彼此站立的位置,心照不宣的笑了笑,復又重新調整了下站位,免得到時候兩人發生踫撞耽誤事,轉頭又繼續看向滿倉。
滿倉心無旁騖的模著泥饅頭,周圍人的一切都沒有進入他的眼里。他繞著泥饅頭走了很多圈,四下模著溫度,尋找和對比著當初自己爹扒開時的感覺。
半響後,滿倉微微的點了點,他感覺是時候了,人朝後退了兩步,提起手里的鋤頭朝著靠近地面的一處敲去, !燒得有些干、脆的泥土層破出了一個小洞,一股熱流從里面涌了出來,帶著些些的白灰和碎渣,讓所有人的身體都不由的一動,齊齊的朝破開的洞口看去。
里面黑忽忽的什麼都看不清楚,沒有紅光沒有火星,只有不住的往外冒的熱流。
滿倉面色一喜,他知道自己成功了,雖然還不知道里面木炭的品質怎樣,但能安全的把這一坑木炭扒開,至少能讓他娘放心,至于他爹那里,相信里面只要不是一層白灰,他爹是不會反對他繼續燒制木炭,今年讓家人不在受凍過冬的心願就要能實現了。
滿倉激動的兩頰泛起了一層紅印,轉過頭看看父母兄弟,又繼續掄起鋤頭從破洞口處往外扒泥土皮層。
漸漸的,散發著陣陣熱氣,不時還夾帶著絲絲青煙的木炭出現了。
滿倉仔細的把掉進坑里的泥土塊扒了出去,露出了一坑黑白相間的木炭和灰,惹得眾人齊齊朝前走了幾步,想看個清楚,滿櫃更是大聲歡呼起來,叫嚷著他的小火盆就要往前沖,唬得秦王氏忙又抓緊了他的胳膊,讓滿櫃不甘心的大喊著疼。
金珠也激動得朝前走了幾步,還沒到坑前就被秦王氏伸手抓住,讓她安心的等會,等滿倉爹看過後再湊近也不遲,急得金珠直嘟著嘴,卻不能出聲埋怨,她知道秦王氏也是為了她的安全著想,只能陪著滿櫃眼巴巴的等在原地。
秦大富揀了一根樹枝,站在坑旁朝里扒了扒,十幾根小孩手臂粗的木炭,熱氣騰騰的躺在一層白灰中間,扒動中還不時的能听到輕微的炸響聲,那是還炙熱的中間部分,在突然遇見冷空氣時的正常現象,同時這也是木炭的一大弱點,燃燒的時候容易發爆,如遇潮更是容易飛濺起火星傷人,但這些卻不關滿倉的事。
「恩,不錯,你小子還真沒白跟著我燒了那麼多次,事情還真就都記在心里。往年你吵著要燒因為你年齡小我沒許,現在看起來是時候了,好,今年就準你燒制木炭,不過你給我听好了,一是只能是這麼小的坑燒,再大點也使得,但不能比這個太大;二是管好你弟弟照顧好金珠妹妹,他們倆要是因為這個出了什麼意外,你就給我熄了這個念頭,听明白沒有!滿櫃、金珠,你們兩個也听明白沒有,滿倉能不能繼續燒制木炭,可就看你們的了,明白沒有?」
滿倉仔細听著秦大富訓話,听到能讓他燒制木炭,高興得沒注意下面又說了什麼,只管一個勁的傻樂。
滿櫃和金珠剛高興的心立刻就暗了下來,不甘心的嘟了嘟嘴巴,看看傻笑的滿倉才又高興起來,不就是不讓他們倆瞎參和嗎,行,他們就站在旁邊看不靠近總行了吧,呵呵!只要能有木炭什麼都好說,忙不迭連連點頭。
秦王氏的心在听到丈夫的話後終于落了下來,她眼角有些濕,兒子這樣堅持的要燒制木炭,不就是想幫父母的忙嗎!說到底還是自己兩口子連累了孩子,但凡是家里富裕些,也不能讓孩子早熟成這樣,她心里滿滿的都是愧疚,可看向滿倉時,她又把眼淚擦干,面對自己能干懂事的兒子,淚水只能是拖累他腳步的東西,她笑了,笑看著滿倉站在一坑木炭旁,自豪得滿臉發光。
「呵呵!爹,你就放心吧,家里從今往後的木炭就都交給我,我一定讓你們整個冬天都暖暖和和的,呵呵,呵呵!」
「滿倉,還有蔣叔家的木炭,你可別忘了啊!我可不想大冬天晚上凍醒,半夜三更的跑到你家去搶火盆。」蔣保山笑模著滿倉的頭,轉頭對秦大富道︰「大富,你有個好兒子啊,將來肯定有大出息。」
「那是,也不看看是誰的種,哈哈哈哈!」
「呸!當著孩子們的面也不知道羞,你看看這天都什麼時候了,地不用下了?」秦王氏臉色一紅,朝地上淬了一口,忙攆秦大富快下地去,自己轉頭想囑咐滿櫃金珠幾句,猛的看見滿櫃雞窩一樣的頭發,愣了一眼後笑出了聲,拉著不情願的滿櫃回去梳頭,單囑咐了金珠幾句,就帶著滿櫃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