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御食 第一卷 靈光乍現 第十七章 用心良苦落井底

作者 ︰ 月滿西樓1980

由于沒有打听清楚,跟古人又說不清菜市場這個東西,這一走,吳琣可是走了好多冤枉路,當她拎著六兩山藥回到小院時已快到中午。在菜市場轉了好幾圈,她才發現了一個小攤子在賣山藥,當即決定就用它了。要知道,山藥的藥理平和,固氣算是最理想的藥膳。最為關鍵的是,它不算太貴,這六兩山藥在吳琣的討價還價下,只用了一文錢。

推開小院門,吳琣累得氣喘吁吁。放下山藥,到琀哥兒小屋里一看,這家伙睡在床上,一張小臉紅撲撲的,看來燒還沒退。吳琣趕緊伸手一模他的額頭,果然比早上熱了些許。看來,要快點把這山藥水給他做出來了,也不知自己這個赤腳大夫開的方子有沒有用。

想到這里,吳琣急忙推門去到廚房收拾起那六兩山藥。

洗淨了山藥身上的泥,吳琣找了個薄薄的小竹片要剝皮時又犯了愁。要知道,山藥性溫而平,味甘兼咸,是個補陰利氣的好東西。可是,它的皮如果用刀剝落時會產生大量的粘液,液體里含有的皂角素及植物堿會使皮膚過敏,紅腫刺癢。原來吳琣都是戴好橡膠手套來處理它的,現在這里一窮二白,連橡膠是什麼都不知道,上哪里找手套去?沒辦法,只好用最古老的辦法對付它了。

吳琣在小銅盆里舀了半盆清水,又加了小半碗醋,用手攪勻,這才將山藥放進去,因為山藥不能著鐵器,吳琣就著醋水小心的用薄竹片剝起皮來。山藥外皮被破壞後,分泌的粘液屬堿性,加了醋後能中和一下。饒是如此,吳琣還是不小心沾到了兩條小臂上。等切完了山藥再泡到鹽水里後,手臂上早已是紅腫一片,無比瘙癢。

她不敢再伸手去撓,急忙又沏了一盆醋水,好好的洗了洗,才算緩解了些。

看了看日頭,這一早上,她和琀哥兒都是沒吃東西了,要快點做了。吳琣不想再耽擱,急忙架鍋做了水,將山藥下到砂鍋里,什麼都不加,用大火燒開,再轉成中火將一砂鍋的水煮成小半鍋,這才將山藥撈出,湯水另盛。

反正山藥還要再冷一下才能做吃的東西,吳琣索性把它放在碗里不去理,端著小半碗冒著熱氣的山藥水去找琀哥兒。

喚醒琀哥兒,小心的把微燙的山藥湯給琀哥兒喂下,琀哥兒一上午沒吃東西,略有點甜的湯水濃濃的讓他一口氣喝了個碗干。吳琣又給他蓋上被,讓他再休息一下。自己則回到廚房,蒸了點小米和大米雜在一起的二米飯,和捻成泥的山藥拌在一起,捏成一個個飯團。

以上這些就是這姐弟二人的吃食了,將就著把飯和湯都吃了個干淨,吳琣想準備一下晚飯。這樣,哥哥嫂子們回來,也能好好歇口氣了。

想得很好,可在廚房里找了許久,前二天韓敬儒買回的菜和糧食已經吃了個干淨,什麼都沒剩下了。無奈,吳琣只好放棄了表現的機會,陪琀哥兒坐在屋里等他們歸來。

琀哥兒吃了山藥湯體溫降了些,卻還是暈暈欲睡,從中午到天色擦黑打了無數個盹,吳琣知道他這是還病著。一會兒哥哥回來,自己還要央求他給請個大夫回來才好。再等了一會兒,天色全黑了下來,非但哥哥和嫂子沒有回來,連出去擺攤的韓敬儒都不見蹤影。天上陰雲壓了一整天,到了這時沒有一點天光,整個院子里黑漆漆的。吳琣有些害怕,再看床上琀哥兒又暈沉沉的睡了過去,沒辦法,雖然覺得浪費,她還是小心的點燃了桌上的油燈。

這一天過的,好像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吳琣心里升起一股恐懼,為什麼這三個人,誰都不回來呢?

突然,吳琣看到正屋偏西的窗上燈火一閃,正是房東婆娘那屋的窗,看來房東婆娘忙活完廚房里的事,也回到房里了。吳琣也因為這火光一閃,想到了有什麼不對勁︰今天這一天,房東婆娘都沒有來催房租的事!早上看到她跟韓敬儒在院子里談著什麼,後來,就見她一如往常的出來進去,就是只字未提房租的事!

難道……韓敬儒把房租交了?記得昨天晚上,他好像跟哥哥說,留下的散碎銀子來付房租的。吳琣心里突突猛跳,那廝會不會是交完了錢,覺得再沒什麼可圖的,就自己走了?可他竟然沒有想到揭發自己,或想別的辦法,走得實在太不一般。

他……遺棄了我們?一股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

「不對,不對。他就算是走了,也只能算黯然離去,哪輪得到他遺棄我們。」吳琣撫著胸口,安撫自己。「走就走了,離得他我們還活不下去不成?不怕,不怕,咱不是還有一張銀票嗎?」不跳字。想起銀票,吳琣左右打量了一番,走到外屋將屋門緊緊的閂上,這才摘下荷包,小心的打開。荷包里,那張疊得厚厚的紙安靜的躺在里面,讓吳琣稍稍安心,有錢就有希望嘛。

她小心的拿出了銀票,緩緩展開在眼前,立時,吳琣覺得被一道霹靂擊了個透心涼!

手中那張紙哪里是銀票,沒有銀號,沒有數額,沒有成色,只是一張寫著草草字跡的竹紙,落款是︰吳玨。這是吳玨留給吳琣的一封信。吳琣覺得最後一絲希望被濃濃黑黑的絕望一口吞沒,她哆嗦著看著紙上的字,吳玨先是碎碎的寫著他夫妻二人先是求助與商會的各位同仁,除了換來眾人的惋惜與遺憾,再無半點用處。隨後,有人居間介紹了錦衣衛的一位千總,在給了一百兩問詢費後,再沒見過那人。而後,接二連三的又有老父舊友前來說自己有門道能救人的,無一例外都是拿了錢財就此消失!他們夫妻從原本信心滿滿一路奔波至萬念俱灰,經歷了屢屢被拒或被騙,身上的銀子已花盡,可生活還要繼續不是。迫于生活的壓力,他決定先離京避避風頭,尋一條發財之路,那兩百銀就當是他東山再起的啟動資金。由于怕吳琣擔心,就沒有跟她說出實情,還請吳琣不要太過傷心,盡快找個婆家嫁了也是一樣能活下去。只是吳玨一再囑她,如果找到了婆家,一定不要把弟弟丟掉,琀哥兒才九歲,還無法自立生活。信的最後,讓她們姐弟倆好字為之,等著他東山再起後,回京城再展拳腳,救老父,雪前仇!

看完最後一個字,吳琣瘋了一樣的將那信撕得粉粉碎!一掌推開房東婆娘的屋門,她直沖到正房東偏房,那是吳玨與吳文氏一直居住的屋子。吳琣不顧房東婆娘被打擾而惱怒的叫囂,翻箱倒櫃的想找到哥哥嫂子沒有離開的證據,哪怕是剩下一身衣服也好呀!

可什麼都沒有!

那屋子里除了房東家的家具與被褥,屬于吳玨和吳文氏的東西蹤影皆無。

吳琣傻怔怔的看著被自己翻得像遭了劫一般的屋子,突然笑了起來!吳文氏從那天下午提前回來,就已經打算要把韓敬儒手里的錢騙來,二夫妻再遠走高飛了!可笑自己還以為找到了一條發財之路,想著把錢騙來自己花呢!結果,只是被人當了槍使!昨天晚上,還一本正經的教訓韓敬儒,說這是吳家的事,可誰當你是吳家的人?拿了錢,就一腳踢開了!

吳文氏裝腔作勢一臉嬌羞與自己交談的臉與囂張跋扈指責大哥的腔調反復在腦中涌現,不知那個才是真實的吳文氏,吳琣知道,自己又被人的外表與謊言蒙蔽了。吳玨在早上離開院子時的眼神里,除了擔心分明還有一絲抱歉,現在回想起他給自己那幾個大錢時的羞愧,是覺得作為長房嫡子無力救父,還要遺棄妹弟的軟弱。他只想用那幾個大錢安撫良心上的愧疚!

若是吳琣能警醒點,一定可以發現。只可惜呀,荷包里那百兩銀票蒙蔽了她的雙眼,又哪里會想得到這對道貌岸然的夫婦竟然能使出這種卑鄙的手段!

一切,都是自己一手造成,並催進而成的,如今還能怨誰?

房東婆娘看清了屋里的樣子,慘叫一聲︰「唉喲,我的青花瓷胭脂盒呢?我那面陪嫁來的銅鏡呢?姓韓的窮酸給我結房租的時候我就應該想到了呀!我怎麼就踫到這沒良心的卷包會啦!」她叫得呼天搶地,好像丟了天大的東西一樣。站在地下信哥兒不明真相,被她這一吼,嚇得立時嚎啕大哭起來。

吳琣皺了皺眉,無比厭惡,心頭萬念俱灰,轉身就要離去。

房東婆娘猛的轉身一把扯住吳琣,大叫道︰「你賠!你給我賠!我就知道你們這種富人家出來的人,沒有一個是好東西!要不是看到韓相公的面子上,我怎麼會收留你們?如今你們把韓相公擠兌走,又把我的家財卷包帶走,你必須賠給我東西!」說著,連扒帶翻就把吳琣的衣襟扯開,看她身可還有錢財。

「你瘋啦!」吳琣羞怒的一把推開她,掩住衣襟躲到一旁。

房東婆娘顧不上站在地下的信哥兒哭喊著要找媽媽,步步緊逼到吳琣面前,指著她鼻子大罵︰「別跟我來這套!你給我把這屋里丟的東西賠來,不然咱們今兒晚上就過不去,你就跟我去見官。你們一家子喪門星,活該被人抄了家,沒了財。租房的時候嫌我這院小房少,嫌家具舊破,如今倒偷模的拿我的東西,你們憑什麼天天跟我這兒裝貴人呀?你今天要不給我拿出錢來,就別想出這個門!」說著話,掄著一套純熟的王八拳就沖了上來。

還沒反應過來,吳琣的臉上、額頭、肩膀就挨了無數個重重的巴掌,在她慌亂的抵擋下,早上才梳好的頭發被房東婆娘幾下扯得蓬亂。吳琣在前世光在家宅了,跟人絆嘴的事都沒怎麼干過,哪見過這胡同巷里潑婦打架的架勢,一下就懵了,手忙腳亂的四下里逃竄。房東婆娘哪里肯放,追著伸開兩只手運氣成爪,十指尖尖留著指甲,「嗤」的一聲扯爛了吳琣的袖子,又在手臂上劃下深深的三道血道子,剛好就在今天被山藥汁傷了的地方。「啊!」吳琣慘叫的收回手臂,只覺得臂上如火灼燒一般的痛,激得她淚水一涌而出。

憑什麼呀!憑什麼他們拿著錢跑了,打著東山再起的旗號去逍遙快活,自己卻要留在這里替吳家承受這些事呀?

屋子里窄小,吳琣左擋右突,沒頭沒腦的撞在櫃角牆面,也沒能逃離房東婆娘的招式,每一拳都打在她身上。房東婆娘霸道慣了,嘴里也不閑著,罵罵咧咧︰「咱們今天賠了錢,什麼都好說!要是沒錢,就給老娘每月當長工,先給我把銅鏡的錢賠來!」說著,一記重擊打在正要逃向門檻的吳琣後背,重重的撞擊將她猛的沖向地面。倒地的瞬間,吳琣眼角看到一臂之距內,有個猙獰著臉哭得喘不過氣的二歲女乃娃。

好!豁出去了,你不仁,也別怪我不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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