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御食 第一卷 靈光乍現 第四十六章 私會偏偏遇錯人

作者 ︰ 月滿西樓1980

叫做金道的小童身姿綽約,只是一轉眼兒的工夫便將酒籌分發完畢,一臉淡笑的依回江彬身後,玩味的看著這兩桌人「嘩嘩」的搖動酒籌,依次抽取。

抽到的人先是仔細看清酒籌上寫明的提示,接著就很是不同的反應了︰有人一看之下,痛快的張口而出,口吐蓮花;有的看完皺眉運氣,過了良久才在一片哄笑聲中吞吞吐吐,往往還是詞不達意;要不,就是看過之後,把酒籌丟回竹筒,一把拿到杯子按酒籌上規定的痛飲數杯。

各人的性格、學識可見一般。

到了謝瑞麟這里自然是第一種人,但他還是作詩過後自斟一杯,起身敬向谷大用,多謝他的知遇之恩。谷大用樂呵呵的接了,兩人一飲而盡。

吳琣心想,嗯,難怪領導喜歡他,還真是會來事兒,而且這小馬屁拍得不動聲色。

這時,她只听對面有輕微的一聲「嗤」,便用余光看去,正是商立濤。一臉陰沉的不忿,恨恨的把手里的酒杯灌進嘴里。

吳琣想起曾听丫環說起,這位表少爺在府里並不得老太太的寵,從剛才那一聲冷嘲之聲上看,他是很嫉妒謝瑞麟呀只怕,這才是他對謝老太太動殺機的主要原因吧

吳琣心里亂紛紛的想著,卻看到有一位布菜的小太監這時貼近商立濤,把頭垂得極低,為他倒酒。那個小太監如此一來,幾乎要把頭低到與商立濤胸口般高度,加上一頂黑紗的頭冠壓得低低的,讓吳琣看不清他的臉。商立濤也是覺得很有壓迫感,便抬眼皮瞟了小太監一眼。就在兩人眼光交錯的一瞬間,吳琣看到商立濤原本不大的眼楮更是抽抽的眯了一下,嘴唇也抿得發白,似乎在強忍著什麼。

這兩人難道也有……jian∣情?

吳琣有些八卦的想,急忙掩示的拿起筷子,夾向一直看的方向,自然的就像早就盯上那只燒鴿腿一般,以防止被商立濤發現。

而商立濤臉上的顏色只在那一瞬便恢復了正常,悠閑的看回前面那一桌的熱鬧。而那個小太監則站直了身子,拿著酒壺,又轉向了另一位大人,卻並不像方才那樣低垂著身子去倒酒,而是很正常的。

這兩人剛才一定有貓膩,他們要做什麼?

吳琣移開了眼光,腦子卻在飛轉,而身後的一片哄笑打斷了她的思緒。那桌上似乎有更熱鬧的事,她怕自己太特殊會被人發現,只好轉了身去看。

剛好看到被叫金道的小童一臉嗔怪嬌笑的依在江彬的身前,不依的跺著腳笑道︰「江大人壞死了,我明明是告訴你要如何去對的,你倒好……唉,好吧,我來替江大人喝這杯酒。」

江彬一臉壞笑的指著酒籌道︰「人家可是說了,要喝花酒,你要怎麼喝呢?」

吳琣身上一片惡寒,男人喝酒原來就這個鬼樣子呀

而金道卻是一點都不懼,抬手拿起桌上的一只酒壺,轉身走回羅漢榻前,將酒倒入一只高腳方尊。斟滿之後,他轉頭對桌前的眾人展顏一笑,指著那杯子道︰「小的獻丑,前兩天跟個戲班的小伶兒,學了兩首徽曲。今天我就現學現賣,給各位演一出‘貴妃醉酒’如何?」說著,右腿一踢錦袍前襟,袍卷翻飛被他一把捉在手中,身子擰出一記空翻,如一只翩然蝴蝶般輕輕落在羅漢榻上的小炕桌上。身子輕盈,落腳無聲,桌上那杯滿滿的酒杯紋絲未動,一滴酒都沒有灑出。

這樣好的輕功,屋里人都是一串喝彩,連吳琣這樣的門外漢都覺得很是高深。江彬也是眼前一亮,這小童是前幾天谷大用送給他的,當時他也只是覺得這小童生得漂亮,方才行到他這里的酒令,他故意沒有按金道所說的對詩,就是想試試這小童的應對可好,沒成想,他還隱著這麼好的功夫。

金道在羅漢榻上再一嬌笑,眾人眼前只覺得是站了一名雍容華貴的女人,他身上竟在一瞬間再沒一點男子陽剛,咿咿呀呀的唱了起來。

吳琣看著他柔美的身段,以及與昆曲不同的唱腔,和按北方發音的咬字心想︰徽劇?嗯,是了,這時的京劇還沒有成形,要等清朝末年,四大徽班進京才最終形成。看來,金道唱的這一出,就是京劇的前身了。

唱了一半,眾人都沉浸在她柔美的嗓音里,就見金道一個大下腰,身體弓了下來,一口咬到方尊,小口微張,將酒飲下一半。接著身子飛旋,眾人只覺得眼前一花,再看,那杯酒已落在了金道的手中。他站直身子,抬手將剩了半杯酒的方尊咬在口中,竟接著唱了下去。牙齒咬住方尊,只一雙唇舌輕動,唱詞卻依然清晰無比。這樣的功力,又是引得屋內一片喝彩聲,而且,吳琣也能肯定,這絕不可能是現學現賣,沒有幾年或十年的功夫,可練不成這樣。

直到唱到最後,金道又是一個大下腰,只不過,與方才不同,這個腰下的緩緩的,又手叉于腰後不去支撐地面,全靠腰力。直到最後頭頂踫到炕桌面上,大家才發現,原來他在下腰的過程中已將方尊中的酒飲盡,一時又是一片歡聲雷動。

直到金道翻身又落回地上,眾人的喝彩聲還未停歇。

整個酒宴,在金道的帶動下H了起來,場面一時有些失控,大家都爭相現丑。

吳琣無奈的搖了搖頭,果然如謝瑞麟所說,這詩會到了下午就會變成酒會,而且還一發不可收拾。而就在一片熱鬧中,吳琣看到謝瑞麟不動聲色的小心起身,繞過熱鬧的人群向門外走去。

咦,他又要去哪?吳琣探頭用目光追了他一段,直到他人閃出屋外。方才也沒看到谷大用有什麼吩咐,而屋里的人光顧得熱鬧,也沒有幾個人發現他的離席。

吳琣糾結了一下,自己要不要跟去,可她抬眼就看到對面的商立濤也盯著謝瑞麟離去的方向,臉上若有所思。她穩了一下心神,覺得還是少動為好,以免惹事。

酒宴熱鬧的進行著,吳琣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已有些昏暗了,這一場飯竟吃到了傍晚。原本冬天的天兒就黑得早,又是在山里,太陽只怕都要被山擋住了。

正在這時,有一名布酒菜的小太監湊過來,小聲的對吳琣道︰「有位公子請您出去一敘,他就在來青軒後面等您。」

吳琣抬眼看了一眼小太監,不是方才與商立濤對視的那個人,這讓她心里略安。這些小太監為了布菜傳酒,總會出入這個屋子,可能是謝瑞麟嫌這屋里太鬧,便在外頭尋了個清靜的地兒想與她相商要事,又不方便親自來叫吧她點了點頭,低聲謝過,又看了看左右沒有人注意她,特別是商立濤正應付旁邊一名喝高了的仕子,一時分不出神來。她便利用這一時間,如一條黃花魚般悄悄溜出了屋子。

好不容易逃出那片酒氣,吳琣站在清新的空氣里狠吸了兩口,看來老話說︰不是什麼宴都吃得香,這句話還真是對的。今天這頓飯就吃得亂七八糟。

她把淤積在肺里的濁氣都呼出來,也辨明了方向,來青軒的後面,剛好是向西走,有一條小小的山路。她便裹緊了披風,向那里走去。

這條小路只怕並不常有人走動,只是在一片荒草中被人走得常了,踩出來的一條路。初冬時節,地面凍的硬梆梆,吳琣的棉鞋底兒有些薄,硌的生疼。路兩側是高大的柏樹,將天光擋得嚴嚴實實,原本就不太明亮天光在這里更是昏暗。

柏樹性寒,又是冬天,走了幾步,吳琣就覺得身上打寒戰,不由得加快了腳步。又走了幾步,山路猛然拐到一側,閃出一處懸崖,吳琣只覺得眼前一亮,一片夕陽照了進來,眼前豁然開朗。一片薄霧飄渺的山景映在眼前,偏巧這時,一聲聲悠悠的鐘聲自身後的大永安寺中傳出,山間幾只黑色的歸鳥和著鐘聲鳴了起來,在山澗間蕩漾。

「哇,好美呀」吳琣不由得被眼前的美景感動。

「小琣。」

身前的柏林里有人輕喚她,正是韓敬儒。

吳琣驚喜的轉身,歡叫著跑了過去,拉住他的袖子道︰「韓大哥,你跑到哪里去了?」

韓敬儒輕輕的對她一笑,抬手摘下她帽子上落的一枚枯枝︰「我看你們就要開席了,我又不是被邀請的人,怕出事就閃了。」

「……哦,所以你就托小太監叫我出來對不對?」吳琣笑著點了點頭,原來不是謝瑞麟請她出來。

韓敬儒笑著沒有接話,反而是指著山前的一片美景問道︰「怎麼樣,是不是很漂亮?」看吳琣同意的點了點頭,韓敬儒又指了指來青軒的方向道︰「那邊沒什麼事吧?我帶你透一口氣,一會兒再回去?」吳琣當然樂意了,憋在那屋里,她都快吐了。兩人緩緩漫步在一片夕陽中,吳琣小聲的說著方才屋里發生的一切,韓敬儒只是靜靜的听著,偶樂含笑帶寵的看著她。夕陽昏黃,給兩人都鎏了一層金色。

光顧說話的兩人卻忽略了身後,不遠處翠柏中的小亭里,有個人目光死死的鎖在他們倆人身上,眼中寫滿了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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