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張永這一吼,賈瓊反倒笑了起來,伸手入到箭袖背後。只听得「唰」的一聲巨響,一條軟鞭被她扯了出來,正甩在一旁的空椅上,那椅子的光背兒立時裂成二段。
「就憑你還想教訓我?」賈瓊嘲諷的一笑,手腕翻動,那條軟鞭如靈蛇一般的竄向張永。
茶樓中,無數人驚叫起來,卻並沒有幾個退出去,反倒「嗡」的一下聚成一個看熱鬧的大圈,離得不遠不近,卻剛好不會在賈瓊鞭子的攻擊範圍之內。
眼見鞭梢就到張永眼前,吳琣只覺得冷冷的罡風打在臉上生痛。張永冷冷一笑,只一抬手,呼嘯的鞭風驟然停止。賈瓊那把如靈蛇一般的鞭子,就這麼輕巧的被張永一把擒住。
「丫頭,你還太女敕啦。」張永一張肥臉呵呵的笑著,手腕卻繃緊了勁不松開。
賈瓊狠命的往回扯了幾把,卻撼不動他半分,周圍一圈看熱鬧的人看她一臉窘態,都轟然笑了起來。被別人恥笑,賈瓊不由得心中著急,對一旁傻站著的畢爺狠呆呆的叫道︰「我說他沒說你吧,你還是不是男人,這麼看著別人欺負我?」
畢爺這才如夢初醒,走上前一步,伸手一指張永,磕磕絆絆的吼道︰「你……你一個大男人,怎的欺負一個女子,還不快放手?」
吳琣听了差點就「撲哧」一聲樂出來,這位大哥是生活在什麼環境下呀?簡直是小白一枚,像張永這樣一個體態健碩卻沒有半根胡須,說話時像捏著半拉嗓子一般的人,他間然敢問人家是不是男人,這不是找抽是什麼呀?
果然,她嘴角還沒翹起來,張永猛然一扯鞭頭,怒吼一聲︰「你個渾賬東西看我抽不死你」賈瓊被他這股蠻力一帶,連著幾個趔趄向前沖去。眼看就要沖到張永身邊了,賈瓊手里的鞭子也顧不得要,連著換了幾個身姿才堪堪穩住身形。而張永根本沒有把她放在眼中,身形一動便沖到畢爺身邊,一掌劈在他面門上。
這一掌張永劈得又快又狠,因為剛才在樓上吳琣指點這位爺們兒時說過,張永只要將他擒在手中,就掌握了劉謹的命門。到時,別說劉謹不敢再對他動什麼歪歪念頭,連劉謹是生是死,都要听張永的安排呢張永見畢爺生得高高大大,雙臂孔武有力,生怕他的武功也高,所以只盼一擊得中,手下是一點都沒留情。
不料,全茶樓的人只听得「 」,「哎呀」二聲,就看畢爺鼻孔飛出桃花,一股鼻血竄了出來,他人是連手都沒抬起來,就直直的被張永劈倒在地。
張永一怔,這人也太軟蛋了吧?
茶樓里看熱鬧的人也都是抽口涼氣,看張永那雙熊掌般的大手,都不由自主的模模自己的鼻子。地下的畢爺只覺得眼前一片昏花,飛起無數螢火蟲,耳朵里也是盛夏之夜般的一片蟬鳴,接著就是一片黑暗,他連聲都沒吭出來就昏了過去。
事出意外又突然,大堂里一時是一片寂靜,陳鶴縮在桌子底下,看著畢爺被打癟的鼻子,心里不住的打鼓,這事兒一會兒可要怎麼跟劉謹回呀
張永一擊得中,清了清嗓子邁步站出來,扯開腰帶上的一只荷包,露出一只金牌道︰「本官東輯事廠行走,這人是我們東廠追輯以久的罪犯,如今已是歸案。有哪位可隨本官去輯事廠里錄取證辭的?」
東廠的頭號一經搬出,再一听還要讓哪位去錄證辭,茶樓里原本里三層外三層看熱鬧的人,「轟」的一聲立時散了個干淨。連說書台上的老藝人都跳下台來,鑽到後台去了。諾大一間茶樓大堂轉瞬只剩了滿地跑掉的鞋,和一片桌椅的凌亂。張永轉頭看了看躺在地下的畢爺,揉著手腕嘟著嘴的賈瓊,以及看傻了眼的吳琣,突然嘿嘿一笑。
「這人真的有你說的那麼好用?」張永沒想到他這麼膿包,還是有些不信的問吳琣。
吳琣一腦門子的汗,不過以她對歷史的了解,雖然目前有些細節不是特別清楚,但若是真的按李東陽和謝瑞麟的設計走下去,以後位大爺為藥引子,整個事件似乎並沒有偏離歷史的車輪。她對張永點了點頭,輕聲道︰「此人你的身份來歷我已經告訴你了,事不宜遲,最好審問出真實身份後,當天就送到陛下宮中,由他來進行處置。卻不知,若是審完後天晚了,張大人可還能進到宮中?」
張永輕蔑的一笑︰「放心吧,進出紫禁城對別人來說是件難事,對咱家來說,就跟回自己家一般」但他對于地下畢爺的身份還不是很放心,伸手扯開他脖領子,從層層衣衫下翻出一枚金牌,上面寫著一個草書的「朱」。張永這才放下心來,地下這人果然是吳琣所說的那個身份。「還姓畢,看朱成碧嗎?」。張永冷哼了一聲。
接下來,張永帶人離去,吳琣姑嫂與賈瓊敘情不說,單說陳鶴被嚇得屁滾尿流的逃回宮中。
陳鶴不知道今天看到的一切都是別人設計好的,還道是自己踫巧遇到,所以他著急趕回去通報。因為事出突然,又太過詭異,直到他坐車回到內禁,一雙腿還在不停的抖。就他這個狀態,前去回劉謹話時,惹得老劉同志很是不悅
「你今天去見個小娘們怎麼嚇成這個樣子?」逗弄廊下鸚哥的劉謹瞟了一眼臉色蒼白的陳鶴,自鼻子里哼出來第一句話。
陳鶴好不容易穩下心來,急忙將今天見到的事向劉謹一五一十的匯報了上來,當劉謹听到畢爺與賈瓊進去之時,也是心驚肉跳。一把揪住陳鶴的衣襟,自牙根後頭問︰「你可是看清了,真的是畢爺?」
陳鶴顫顫微微的點了點頭︰「是呀,大人,我看得清清楚楚。大人,這也怨不得別人,誰讓他沒事招惹張永呀?」他這句話還沒說完,劉謹面目猙獰的一把將他摜到地下。陳鶴不防,被摔了個瓷實,捂著被撞在地下的肩頭,也不敢叫聲痛。
劉謹皺緊了眉頭,搓著雙手不安的走來走去,嘴里只木然的念著︰「怎麼會這樣,怎麼可能這樣?」過了半晌,劉謹突然轉過身來,一把扯起地下沒敢起身的陳鶴,咬牙切齒的道︰「你是說,吳家那個小妞跟張永自一間屋里出來?」冷靜下來的劉謹開始分析事態的發展。
陳鶴被他的凶像嚇壞了,狠狠的點了點頭。
「而當時吳家媳婦便很肯定的說,那東西的另一半會要回來?」劉謹接著問他
陳鶴照例只是點頭。
劉謹沉吟︰「照此看來,她還真是跟張永勾搭上了,想必那東西的另一半已經在姓吳的小妞手中。那麼,賈瓊帶那人去茶樓就決定是偶然了。她們是故意要引起張永發怒,這是她們算計好了,讓張永出手將他擒走啊。若張永只是為出氣而囚他一陣倒也罷了,最怕的是他知道了那人的真實身份,向陛下告發,這事可就不可收拾了。嘖」
這事想來,可是有夠棘手。沉思了許久,依然沒有想到解決辦法的劉謹跳起腳來,破口大罵︰「這兩個破落戶,湊到一處竟然算計起老子來若是這一劫讓我過了,看我如何收拾他們哼」
陳鶴捂著肩,哭喪著臉小心的看著他罵,生怕被他遷怒,連一聲都不敢出。
「他們是怎麼收賣的張永?」罵了半天,劉謹突然煞住了腳,停了半晌才緩緩道,「她一個酒樓的小姑娘,就算加上那個死鬼御史的女兒,也不可能收買的動他呀?他們背後肯定還別人的指使,難道是謝家那個後生?」說到這里,劉謹的臉色漸漸陰沉下來。若真的是謝家,那他們可真是不想活了,一個商賈人家,才做了個芝麻綠豆的官,就以為自己可以匡扶正義了劉謹在心里暗下決心,你別讓我騰出手來,但凡我緩過一口氣來,要是不弄你們,我就不姓劉。當然,他現在最要緊的,就是快點把這口大氣緩過來。
愁思了許久,劉謹一跺腳還是一籌莫展,正在這時,門外有個小太監拾急忙慌的跑了進來,彎腰向劉謹見了個禮,輕聲道︰「大人,門外有位姓吳的姑娘求見,不知您見還是不見?」
劉謹盯著通傳的小太監,一雙眼楮里都快噴出火來了。這丫頭還真有膽色,自己沒有去找她,她倒先找上門來
「見,當然要見。」劉謹恨恨的道,對小太監說,「你帶吳小姐到前面花廳等我,咱家換身衣服,馬上就去會會她。」
小太監應了一聲,轉身出去帶吳琣進來。
劉謹則眯著眼楮又自合計一番,吳琣這個時候來,所求之事不過是還囚在手中的吳玨。若是可以得到她手里的那一半祖傳之物,對等在那邊的人來說,也是個交待。剛好,吳琣送上門來,也可套一下她與張永的關系,若是沒有什麼意外,稍晚些再去張永府,想辦法把人救出來,一切就都還有轉機。打定了主意,劉謹對陳鶴勾了勾手指,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幾句,陳鶴應了一聲轉身按他的吩咐去準備。
劉謹則轉身去向花廳,迎戰一個一文不名的小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