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以來，洛臨的天總迷蒙在白茫茫的濕霧里。紀念目光淒淒，忽然想起路鈞笙墜海前的呢喃。
「顏顏。」
那樣低啞的聲音飽蘸痛苦，仿佛沉澱了千年光陰，最後才由海風消散。
微微閉上眼，紀念發現她的未來實在太迷茫了，彼端像籠罩在一團濃霧里。自己該不該把他還給她，讓有情人終成眷屬？還是繼續裝作懵懂無知？這是命運拋給紀念的第一個艱難的選擇題。
有時候，人是不得不相信命運的，它偶然一場不懷好意的玩笑，會改變所有人的生活軌跡。最後那一刻，紀念站在寂靜的山頭，任憑寒風冷冽，她仔細回想他們的故事到底是從哪里開始成為了一團麻花的糾葛？
——如果當時她恰好沒抬頭，抬頭面向的又是另一個方向，也許結局會不同。最少，她不會做出那樣的決定。
正出神，有人推開門，走進來，啪嗒一聲白熾燈亮起。
‘紀念，你怎麼站在那里？」
她轉過身，目光靜似涼月。風穿過打開的窗戶，撩起窗簾，烏絲舞動。
看清房間里的光景，紀念心中轟轟烈烈的潮水要將她顛沒。白色牆頂完全被藍天白雲壁紙覆蓋，燈光透漏出來，整個天空更是栩栩如生，晴空萬里。
——乖，天晴了。
腦子針扎一樣，一下一下鑽心的疼，紀念眼中一派霧氣氤氳。
「你難道不知自己病了嗎？還吹風。」路璐教訓她，扶她坐回床上，打量著別致的牆壁，嘖嘖有聲，「哇，鈞笙哥真有心。」
不願自己的情緒傳染，紀念將悲戚壓制，「你怎麼來了，這……」瞄見隨後進來的人，余音吞回。
路璐見她下巴要掉的模樣，附在紀念耳邊說，「看到沒？我看中的男人，不錯吧。」
眸子里的笑意閃爍，紀念悄聲道︰「你眼光很好。」
走進的人看到她後，眼中滿是驚詫，「紀念？」
插粉色康乃馨的手一抖，路璐愣，「你們認識？」想了想，自嘲道︰「我都忘了，你們是一個學校一個系的。」
「你丫的眼光真毒，這確實是一個絕品好男人。」紀念朝路璐擠擠眼。
路璐掃了程城一眼，臉上染上酡紅的胭脂，「去。你們先聊聊。鈞笙哥還不知道你醒了吧，我去找他過來。」
說完，便掩門出去了。
程城見她僅著單薄的病服，蹙眉，走過去關好窗，又將簾布拉上，「好好的怎麼突然感冒了？現在好些沒有？」
「好多了。學長，你怎麼會去路璐學校做代課老師？專業好像完全掛不上邊吧。」
程城眼神躲閃，「一個熟人有事，讓我幫幫她。教思想政治，我還能應付。」
「嗯？」紀念不解。
「我爸爸是做那一行的，從小耳濡目染。」程城倒了一杯開水給她，「暖暖胃。」
紀念笑笑，輕啜了口水，握著杯柄的手無意識地滑動，「學長，路璐是一個好女孩。」
驀地，程城表情僵住，「不是你想的那樣，我……」
「紀念？」門推開，熟悉的氣息夾著一陣冷氣縈繞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