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襄趴在石台上,只覺得渾身每一寸都像被碾過一樣,酥酥麻麻的疼,深入骨髓的癢,還有從丹珠里跑出來,和她大眼瞪小眼的朱琉和雪雲。
她記得風相夷渡過天劫,那是一副出塵月兌俗的舒爽模樣,怎麼輪到她就這麼苦命,半晌趴著不想動彈,連挪個小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也沒見接引她飛升的清光。
青木神君盤膝坐在她對面,咯吱咯吱咬著靈果,一襲青衫瀟然灑月兌,要是沒听到那令人想磨牙的聲音,還以為他在優雅地細細品嘗天地珍果。
等他吃完第十八個,他彎腰伸手托著令狐襄的下巴,一臉焦急之色︰「阿襄,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不舒服看也看得出來吧令狐襄心里怒意燃燒,又听到他說︰「咦,都說女大十八變,怎麼阿襄長大了,一點兒都沒變呢。」
令狐襄頭一頓,她長大了?啥意思?身體里凝滯的靈力隨著他的話語忽然松緩,像潺潺清流撫過干涸的河床,她幾乎能听到身體經脈咕咚咕咚吸收靈力的聲音。
那種疼癢難耐的感覺漸漸散去,取而代之是愉悅到骨子里的愜意舒適,令狐襄來不及考慮其他,眯起眼楮,下巴在青木神君手掌上蹭了蹭,露出了極其舒服的表情。
青木神君扭頭偷笑,怎麼看,她現在都像一只偷吃到心滿意足,走不動路的貓。
「別人都說瞌睡送枕頭,本神君是瞌睡送手掌,阿襄你慢慢睡,但不要流口水。」青木神君托著她的下巴徐徐說道。
令狐襄迷迷糊糊睜開眼楮,反應過來,頓時炸毛,手腳並用地滾到一邊坐起來,黑白分明的杏眼瞪著青木神君︰「你睡覺才流口水」
青木神君遺憾地縮回手,極是斯文地說道︰「阿襄偷看我睡覺。」他的視線卻很不斯文地上上下下看著令狐襄,似是在看一件有趣的東西。
令狐襄覺得身上冷颼颼的,低頭一看,臉頓時黑了,輕柔的衣裙緊緊地貼在她身上,勾勒出她窈窕的身姿,小腿肚和手臂就白生生地露在外面,只怪這衣裙本來就寬松,又輕若無物,她一時都察覺不到。
蒼天,風相夷老頭兒渡劫後是恢復了青春美貌,她居然是變老了這分明已經是發育極好的身材,哪里是她渡劫前青澀的小身板。
「你沒有要跟我解釋的嘛?」令狐襄面不改色地從丹珠里掏出一張毛毯,把自己包起來,赫連道姑制作的衣裙貌似都不合身。
她這點比修真界中那些女修要好多了,在地球上的時候,吊帶裙超短裙什麼沒穿過,再說這里沒有其他人,對面那個家伙也是從一個地方來的,泳裝看得也不少吧……好像,她只是露出了胳膊和小腿,沒必要學兔子那樣紅著眼楮蹦起來。
青木神君挑挑眉,手指一勾,一件青色的衣裙從天而降,砸在令狐襄的頭上。
「渡劫時,如果不是渡劫者刻意控制自己的年齡外貌,一般都會發生相應的變化,小孩子會長大,年老的人會恢復青春,符合天道昌盛的道理。」
令狐襄一把抓下頭上的衣服,從丹珠里弄了面磨得光亮的銅鏡出來,仔仔細細端詳了一陣自己的臉,還好,沒有長歪掉,清秀有余,美艷不足,可以泯然于眾人矣。
修真者普遍的俊男美女,令狐襄還真沒見過幾個歪瓜裂棗,最多樣貌普通或者清秀,畢竟都是天天吸收靈氣的,再不好的肉身,在靈氣洗滌下也能溫潤如玉。
青木神君見她欣賞個沒完,清了清嗓子說道︰「那衣服輸入靈力就可以穿上,可以根據阿襄自己的喜好變換大小和樣式,不想換也可以,不過阿襄,你確定要露胳膊露腿麼。」
他不介意令狐襄穿時髦的服裝,他也可以露胳膊露腿,前提是在只有他倆這兩只老鄉的情況下,不然太虧。
從他手里出來,這件衣服也可以算得上是神器了,防御性上絕對沒有問題。
令狐襄皺著眉,問道︰「就不能變換其他顏色嘛。」她把衣服變成了太玄谷中的女弟子長袍,這種款式高腰寬袖,極為漂亮,可是青色……
她瞅瞅青木神君,為什麼自己要和他穿一個顏色的衣服她倒是舍不得將這件衣服換下來,輕暖柔和,還能聚攏靈氣,身體都輕盈了許多,比她以前穿的任何一件衣服都要好。
青木神君眯眼輕笑,不錯,他的眼光向來很好,令狐襄穿青色很襯她貌似天真的氣質,「就這顏色,阿襄啊,做人呢,不能太挑剔。」
令狐襄撇撇嘴,往四周看了看,塵煙渺渺,只有在遠處隱隱綽綽有些不真切的輪廓,這附近一片荒涼,連根草都沒有。
「這是哪兒,我們怎樣去仙界?」
她很自覺地把「我」改成了「我們」,看目前這個樣子,青木神君是不會走的。
「要去仙界還不簡單。」青木神君施施然站起來,正要抬手劃開空間裂縫,倏然,他停住了手指,一絲極其隱晦的空間波動從他邊上傳來。
青木神君疾如閃電般拎住令狐襄,卷著朱琉和雪雲進入丹珠,一道細窄的空間裂縫從他消失的地方慢慢張開,不同于令狐襄以前獨自遇到的那個,它悄無聲息,對周圍環境幾乎沒有一點兒影響。
丹珠在空中一晃,朝著空間裂縫飛了進去,片刻之後,這道空間裂縫才從石台上消失。
丹珠在轉眼間,似乎就跨越了兩個世界,青木神君提著令狐襄,兩人出現在一處繁茂的森林之中,林蔭濃密,鳥鳴陣陣。
令狐襄站穩了腳跟,有些莫名其妙,這不是仙界吧,周圍空氣里靈氣稀少得不及修真界的百分之一,連她經脈中的靈力運轉都很遲滯。
「怎麼會這樣……」令狐襄驚叫道,她明明已經渡劫了的修為,在這里被壓制到只能用出金丹期的實力,「你怎麼樣?」她扯扯青木神君的衣袖。
「這個秘境對修為的壓制很厲害,阿襄,你要保護我。」青木神君深深吸了一口氣,顯露出同樣只有金丹期的修為。
令狐襄嘴角抽了抽,她才不信。
覺得危險的話,進丹珠就可以了,何必非要在外面。
「在丹珠里,可感覺不到這麼清新的空氣,阿襄的修為提升太快,雖然本神君創造的法訣很逆天,但感悟本源卻必須靠自己。阿襄,不是每次都有那麼好運氣得到本源樹葉的。」青木神君眉眼帶笑,伸手推著令狐襄走在前面。
「本源到底是什麼?」令狐襄郁悶地問道。
青木神君頓了頓,低聲笑道︰「不能說。阿襄能說出本源樹葉是什麼嗎?從仙人到神人,並不是靠修煉修為,而是對本源的領悟。只有那些蠢人,才一心以為修煉到極致就能成神。不見仙界那麼多仙帝級的高手,就算有了神訣,都不成神。」
令狐襄听得好奇,忍不住問道︰「那我修煉青木神訣,如果不領悟本源,就永遠不能成神?你修煉到神君,花了多少時間?」
青木神君跟在她身後,低頭凝視著她的頭頂,嘴角一彎,「我?幾百年吧。本神君的神訣,可不是人人都能練的,阿襄當然能成神,只不過靠在丹珠里修煉的話,要個成千上萬年的……阿襄就忍心我在神界等那麼久,你看我都無聊到跑下來幫你渡天劫了。」
幾百年,令狐襄默了,穿越眾的光環太強大,反正她已經麻木了。
「凡人修煉到仙人或者神人,在上古時候,有更逆天的手法,只需要一粒特殊的神丹,就可以讓凡人月兌胎換骨,飛升上界。也正是那種手法的大肆運用,導致了上古各界的混亂,無數仙神隕落,現在那種神丹已經沒有人會煉制了。」青木神君淡淡說道。
令狐襄听出他聲音里的壓抑,忍不住扭過脖子抬起頭,看到他正凝視著自己的目光,熠熠的雙眸像是落滿了星光,深邃悠遠,在光線黯淡的林中格外清亮璀璨。
他清雅俊逸的臉上淺淺飄著一層笑,她卻能看到在那一層薄薄的笑意下掩蓋的悠長懷念和憂傷,令狐襄停下腳步,他看得不是她吧,是透過她,在看著另外一個不存在的人。那個人,是否就是他說的,在上古各界的混亂中隕落了……
應該是很重要的人,很在乎的人,才會緬懷至今,深埋于心。
「怎麼不走了?」青木神君瞅著她。
令狐襄忽而紅了臉,轉過頭就走,想想她還是幸運的,兩個人在地球上相隔的時間沒多久,她穿越過來還不到兩年,他卻是一個人從上古到了現在,身邊隕落的人一定很多,的確很令人傷心。
可是,他傷心她也沒有辦法,最多以後不跟他那麼計較,他還是她的大靠山呢。令狐襄想著,卻沒有提防前面橫亙的樹藤,事實證明,即使是修真者,分心的情況下也會摔跤。
「為什麼不拉住我」令狐襄坐在地上惱怒地瞪著青木神君。
「阿襄你冤枉我了,我正在想事情,是我不好,大不了我背你嘛。」青木神君彎下腰,眼底閃過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