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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這麼想著,馨予便抬起眼看向青鶴,見著她依舊是淺淺含笑,仿佛是隨意說來,便道︰「這話說得卻是有些意思了。只是情勢如此,又能如何。」
青鶴笑了笑,唇瓣微微翹起︰「便是如此,您也要善自珍重才是正經。老夫人、歐陽夫人並大人都是極看重您的,這輕重,您是明白的。」
是說孰輕孰重嗎?抑或是親疏遠近?怎麼拿著盧林氏等人與幼蘭幼蓉兩人相比?這兩個豈是一輩兒的,倒不如說是……
馨予略略一思量,目光在那紗花上面轉了一圈,腦中靈光一閃,面上由不得露出淡淡的笑容來︰「是我糊涂了。這孰輕孰重沒個分明也就罷了,竟還忘了周全兩字。」說完這話,她便是令人從邊上的包袱里頭尋出兩冊新書來,喚了兩個二等的婆子過來,吩咐道︰「將這新書送到致遠致安屋子里去。就說是我新得的,橫豎我是個女孩兒,于這些上面並不經心,送與他們,也是物盡其用了。」
那兩個婆子忙是應下,用那帕子裹住了,一人捧著一部書,退下去做事兒不提。
這禮數上面的事兒完了,馨予也就揮了揮手,令人將這些東西收拾妥當,色色按著先前的布置來,自己便捧了一盞茶,慢慢地吃著,心里也有些思量。自己近些日子卻是學了不少規矩禮數上面的事,卻又是糊涂了些,只說著要盡了禮數規矩,卻渾然忘了,這些做全了才是第一層。卻是不能將這個看做自己的最終目標。哪怕那賈氏真的是能將四個兒女都掌控在手心里,但也不是不能尋出空隙來,讓其中的一兩個能與自己有些情分。
畢竟,在古代講究的是大家族的利益,兄弟姐妹相互扶持照應,原是這般教導來的。哪怕那賈氏與李幼蘭十成十不能動搖敵對的立場。但是李幼蓉、李致遠、李致安三個呢?這些日子看來,他們雖然都是淡淡的,可也沒有什麼敵意。
如今賈氏也不能插手自己這里,李幼蘭也只略避開些,基本的安全毋須掛慮。剩下的可不就是讓自己過得安生麼?若這三人自己能拉攏了一兩個,這里頭卻是能一石三鳥。不但在下人面前能顯出自己的手段、為人,還能在李元茂那里獲得更多的疼愛,一個能夠在賈氏的壓迫下仍舊懂得友悌的,可不是個難得的?再者,也能讓賈氏膈應一陣子。
如此一番籌算,馨予面上笑得更柔和了些。
青鶴在一側看著,心里也有幾分放松,她這些日子看著,自家女郎規矩禮數做得周全,卻沒有多少真心真意在里面。這也是,有那麼一個繼母,能對下面繼母所出的弟弟妹妹生出好感嗎?但情勢在那里,卻也不能不多做點兒。大人自然疼愛女郎這個女兒,但日後大人老了,還不是得靠兩位郎君嗎?此時年幼,正可試著聯絡,也是知道彼此的性情,日久天長,又是血脈骨肉的至親,自然也就好了。再者,固然賈夫人並幼蘭小娘子為人可惡,但幼蓉小娘子並兩位小郎君待女郎卻是禮數周全,也不見厭棄憎惡,未必不能的。
她雖說只是個丫頭,卻也在歐陽夫人身邊兒听過見過些世面,凡事兒也願意多思量一二,方能漸漸明白過來。歐陽夫人也是看中了這一點,方才將自己送到馨予小娘子這邊兒。先前也是說個明白了的,日後自己的生死榮辱便都隨著小娘子,家里的人,日後也是要送與小娘子的。因著這一個,加之馨予也不是那等難伺候的,性情溫和,事事規矩中不乏人情,青鶴見著,自是願意全心全力地與小娘子籌劃。
如此,這主僕二人,須臾之間更是覺得親近了三分。
馨予便笑著捻起一塊帕子,擦了擦手,就道︰「我先前便知道你是個好的,卻沒想到,你卻是這般謹慎細致的人。也是歐陽姨母心疼我了。」
見著馨予說談之間,大有些平日里少見的親近之意,青鶴心里越發的軟和歡喜,忙忙著笑道︰「原是本分的事兒,女郎這般夸贊,我可受不起。」言辭間卻是越發得溫順起來。
看著青鶴如此,馨予心里頭又是一種想念。自己這些日子,卻是有些糊涂了。哪怕有李元茂,有盧林氏並歐陽氏等人的照料與看顧,可這世上誰又是能夠看顧照料自己一輩子的?還不是得自己撐起來的?只單單想著一個賈氏並其子女,小心翼翼地和光同塵,卻忘了任憑是什麼時候,沒個本事,沒個手段,誰又能過得好?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只小心處事又有什麼用?連著自己身邊的忠心還能打個及格分的丫鬟婆子,自己難道就真的收服了她們?青鶴今日忽而說出這樣的話,可見是仔細掂量過的,為何之前不與自己說呢?那是在估模自己呢。說得好听,是不知道自己這個人的性情,身份所限,不敢輕易說出這樣的話,平白落個離間骨肉親情的名頭。說得難听些,可不是在掂量自己輕重,看看自己的分量,是個好拿捏的,還是個有心思的,是個潛力股,還是個軟骨頭不中用的
這一方面,自己固然是要顯示自己的性情手腕,敲打控制住身邊的婆子丫鬟,小心為人所乘。另一方面,自己也該小心謹慎些,不要真的以為這些人就是個木偶泥塑的,隨自己怎麼想就怎麼打發,總要讓人看到自己的好處,為她們也要有些安排,這般軟硬兼施,才能讓這些從李元茂等人手中得來的人,真心將自己看做第一位的。
心里這麼思量著,馨予不免又暗暗嘆了一口氣︰才是覺得自己漸漸融入了這個社會,也是能夠適應過來。正是想著能不能夠稍稍松快兩日,卻又有這麼一樁事要緊著做,真真讓人覺得喘口氣都艱難。也難怪有人說古代女人的職場就是內宅,自己這個身份,要做的事,要想的東西都是復雜著緊,何況那些當家主母一類的。
由此,馨予更是振作起來,細細籌劃琢磨起來。她是個一旦有心去做,便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去努力的人。也是這個緣故,她常是沒事有事兒喚丫鬟問婆子幾句話,閑著聊兩句家里面的事,听得多了,後頭便默默地坐在那里,一雙眸子在這個身上轉一圈,在那個面龐上瞟一眼。前頭還無人察覺,等著到了後面,幾個心思細密的便略有些主意到了,心里也暗暗有些疑惑︰女郎是在琢磨什麼,怎麼那眼神兒瞧著人心里頭都有些發虛了?
然而,到底是沒什麼事情出來,多過了三五日,那幾個也漸漸放松了下來。畢竟,她們也不曾做過什麼背主的事,自然也不懼的。這一日,馨予依舊是坐在窗下的椅子里,一面吃著茶,一面看著景致,偶爾翻兩下書冊,也是悠閑著緊。
卻就在這個時候,外頭來了個丫鬟報信兒,道︰「女郎,夫人過兩日得去大慈寺里面拜佛,打發奴婢過來問您一聲兒,可是要隨著過去的?」
馨予聞言打量了那丫鬟一眼,卻是個眼生的,還不曾張開了,面龐卻透著些嬌女敕俏麗,穿著一身春水綠衫子,系著細白布裙。清水淡色的小丫頭的衣衫,倒是襯出她那一股子生氣來。
見著是個不打緊的小丫鬟,眉眼瞧著也有些小女孩兒的嬌憨,馨予雖是挑了挑眉頭,面上的笑容卻柔和了些,只笑著問了幾句,無非是什麼名兒,做什麼事,以及賈氏往日里是如何去那大慈寺的,幼蘭幼蓉可都去之類的。這原是隨口詢問,並不以為這個小丫鬟的身份能夠探知多少的,誰想著,這個喚作春桃的丫鬟卻極爽脆,一一說了個明白。
這倒是難得了。
見著這個丫鬟低眉順眼,卻又說得極干脆利落,連著馨予仿佛起了興致隨口多問的話,也都回的明白。馨予便抿了抿唇角,笑著道︰「難得你這般明白利落,真真難得。說來,我便是最喜歡這樣的,成日里見著的都是蚊子似的哼哼,竟不見著半分干脆。可惜了,往日里在夫人那里,怎麼不曾見著你?不然,我也好討了你去。」
她說的和氣又十分夸贊,春桃听著雙頰都騰一聲紅了起來,艷艷的如同桃花似的。只是那一雙眸子卻恰到好處低垂下來,竟讓人瞧不見了。馨予看著,唇角微微勾起一道弧度。
那春桃卻漸漸平靜下來,面頰之上仍舊有幾分紅潤,可音調卻沒什麼波瀾,只福了福身,十分恭敬著道︰「奴婢哪里能比得上諸位姐姐的,女郎眼下還不清楚,慢慢地也就明白了。似奴婢這般的,滿府上下竟是數不勝數呢。」
「若是能跟你似的,那就好了。」馨予面上含笑,又問了幾句話,應下去大慈寺的事兒,才是打發了這個喚作春桃的丫鬟,自己慢慢地靠在軟枕上面,合眼細細思量起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