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不動聲色的把那幾張白條收好,沒好氣的睨了房遺愛一眼,說道,「想喝湯,就把話給朕交待清楚。」
說著李世民拿起那張畫著曲轅犁的圖紙,神情嚴肅的問道,「說吧,這種犁真有你說的那麼好?」
房遺愛瞄了一眼圖紙,點了點頭老實的回答道,「安化門南面不遠處的陳家村,去年村民犁地用的就是我養父所制的曲轅犁,據陳老伯講,他們村的五百多畝田地全部耕完,最起碼被前年提前了近半個月,所以種下的莊家趕上了早春的細雨,而節省出來的半個月還可以干點別的。」
「這真是你養父的制的?」李世民不無疑惑的問道,看著房遺愛的雙眼也全是疑惑。
畢竟照房遺愛的說法,五百多畝田地用這種犁與之前比,能夠節省半個月的時間,而再用這半個月的時間開墾荒地的話,差不多又可以開墾近五百畝的荒地,如此一算,此犁若是全國推廣的話,全國的耕地面積怕是要翻一倍,就算是新開的荒地產量低,怕是糧食也會多出很多!不由的李世民不小心!
「當然,若是不信的話,可以著人去陳家村問問。」房遺愛面色不改,雙眼純淨的看著李世民,略有些不滿的說道。
「趙大人,你如何看哪?」李世民沒理會房遺愛的不滿,畢竟事關重大,轉而問向專業的司農主管。
趙大人兩眼放出綠油油的興奮光芒,神色有些激動的說,「去年臣曾听聞過安化門外的陳家村,此村青壯年大都應兵役入了伍,家里剩下的多是些老弱婦孺,可是去年他們的五百多畝地反而比臨近的小坪村耕犁的速度快。臣听聞後也曾去過那個村子,只是奈何他們村子的人個個守口如瓶,所以臣無功而返。想來應該是房公子所說之物的功勞。」
「真的!?」李世民失態的站了起來,激動的說道。若說房遺愛的話他還有所懷疑的話,那一向從不虛言專心農事的趙春 的話,他卻沒有一絲的懷疑。
下邊的眾人皆是神情激動,畢竟若真是如此的話各家的莊子上的人力就會節省不少,節省出的人力可以干其他的,從而為府里增進收益!眾人又如何能不開心!
「劉孟強,朕責令你們匠作坊先加緊制作一批看看效果如何,三天之內可能做出?」李世民滿臉威儀的對下面的唯一一位紅臉漢子說道。
「臣日夜趕工定不負皇上所托!」劉孟強起身恭敬的保證道,話語中有著不容置疑的剛正。
「呃,劉大人,其實不用日夜趕工,你們匠作坊的鐵匠現在有二十三人,只要把尺寸統一規定測量好,然後把各個部件分開,幾人負責一個部件,做好後在組裝到一起,想來用不了一天的時間,就可以制作完一架曲轅犁了。」房遺愛接過李世民手里的圖紙,拿著走向劉孟強,一邊說道。
听了房遺愛的話,劉孟強的雙眼一亮,仔細看著圖紙上的圖案和分解圖。心想對啊,統一尺寸的話,各個部件只要尺寸規定好,然後各部件分有大家制作,因為尺寸一樣,做好後一定能夠組裝起來,這樣既可以節省時間,也可以提高匠作坊的效率!
想到此處,劉孟強忍不住的想房遺愛深深一輯,誠懇的說道,「在下受教了。」
嚇得房遺愛趕緊閃開,然後滿臉憨厚,微笑的說道,「劉大人真的要謝小子的話,嘿嘿,不如有空的話,幫小子打造一些小玩意吧。如何?」
「呵呵,沒問題。只是此犁打造過程中在下又不懂得地方,房公子可不要吝嗇賜教就行。」劉孟強爽快的說道,欣喜的看著房遺愛。
「小子也只是打過下手,真正還得靠各位前輩才行,不過有些什麼問題的話,小子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房遺愛保證道,笑話,現在要是敢說什麼不懂之類的話,怕是李世民能當場把他給卸了!房遺愛心下有些淚奔,雖然圖紙是他給馮鐵匠的,可是整個制作的過程真的只是馮鐵匠一個人完成的!他,頂多只是在旁邊端茶遞水而已!
得到了房遺愛的保證,劉孟強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打制,遂抬頭對李世民拱手道,「皇上,按照房公子的說法,臣敢保證,明天此時皇上就可以見到成品了!」
見李世民很是滿意的的點了點頭,劉孟強試探的問道,「那臣現在可不可以就先去匠作坊安排一下?」
「嗯。」李世民滿意的嗯了一聲,剛要張口放行。就被房遺愛攔了下來。
「等一下。」
「呃?」劉孟強不明所以的望向房遺愛。
「還有一件事情,也跟你們工部和匠作坊有關。」房遺愛有些無力的說道,心想這人也太敬業了吧,拿到圖紙就像回去干活。
「什麼事?」劉孟強下意思的問道。
「你確定那件事情可行嗎?」問話的是虞世南,七十多歲的老爺子,依然精神抖擻,滿身的書卷氣,而不失中正敦厚。此時老爺子正有些懷疑的望著房遺愛。
「虞大人看一眼待會兒就會明白。」房遺愛很是恭敬的行禮,尊敬的說道,「麻煩各位大人把身上的小印借給小子用一下,」有扭頭對李世民身邊的太監說道,「有勞李公公給小子一些白紙,再拿些印泥來。」
所謂小印,是按照統一規格制作的,刻有各位大人名字的方形印章,有別于私印的形態各異字體不同,也有別于官印的大小不一。
沒一會兒,房遺愛抱著各位大人的小印立在了大殿之中,李公公也用托盤盛著一些紙張和印泥,端過來,放在了房遺愛的面前。
房遺愛直接席地而坐,把各個印章放在了自己的袍子上,舉起一枚印章道,「假若每一枚印章都只是一個字的話,四枚就是四個字,」說著拿起四枚在手里抓牢,在印泥上壓了一下,然後按在了白紙上,「把四個字固定在一個框架里,然後就這麼一印就印了下來,是吧。」
抬頭看了眼不明白的眾人,房遺愛繼續說道,「若是我想印下一句的話,若是雕版的話,可能就得換版了,可是現在,咱們的字是一個個獨立的,若是三個字相同,只有一個字需要替換的話,現在就根本不用麻煩的去浪費的換雕版了,我只需要把不用的這個字抽出來,然後換上我需要的字就是了。」
說著,房遺愛在手里取下一枚印章,換上了另外一枚,然後佔了印泥,又在白紙上印了一下。
然後自顧自的繼續說道,「每一篇文章,總不會所有的字都不同吧,就象這樣,只要把每一個字按照同樣大小的規格制定出來,然後印刷的時候再在板框里按順序擺好每個文字就行,因下一頁的時候,只需要把不同的字替換下來就行,這樣既省時,也不至于浪費太多的木料和人力了,印刷的成本也就降低了,想來這樣的話,那些寒門子弟也就有能力買書了。不是嗎?」說完抬頭掃視了眾人一眼。
看過房遺愛演示的眾人解釋低頭沉思,也就昨晚上听過一邊的房玄齡還算神態自然,因為這個問題他昨晚已經和房遺愛討論過了,也考慮了此事的可行性。
「你是如何想出這個方法的?」長孫無忌沉思了一會,覺得此事大有可行,忍不住疑惑的問道,畢竟以前的印象里房遺愛可比自家兒子笨多了,現在竟然能夠想到應用這種活字來代替雕版。
「呃,長孫大人真的想知道嗎?」房遺愛臉紅著看向長孫無忌,有些赫赧的說道。
「呵呵,好奇的可不止我一個啊。」長孫無忌笑眯眯的說道,眼里的精光卻一直盯著房遺愛的臉,似乎想要把他看透一樣。
房遺愛不好意思的看了一圈,見眾人確實是好奇的望著自己,就連房玄齡也不例外。呃,貌似昨晚上他光考慮事情的可行性了,完全忘記問自己兒子是如何想到的了。
「不方便說嗎?」虞世南捋著胡子,慈祥的說道。
「呃,不是,」房遺愛有些害羞的說道,「只是我說了各位大人可不許笑話小子。」
「朕不許他們笑話你,你趕緊說吧。」李世民有些看不慣房遺愛的磨嘰。
「哦,是以前在大安坊的時候,我們幾個皮小子,拿尿和泥巴玩,在上面印手印,一個挨著一個,然後剪刀石頭布的,在重新排順序,和泥再印。是以前些日子抄書的時候,我就想是不是可以把手換成一個個的字,然後按照我們以前玩泥巴的方法印在紙上,所以就……」說道最後,房遺愛的聲音越來越小。
房遺愛低頭等了一會兒,見沒人吱聲,忍不住焦急的大聲喊了出來,「你麼要是不相信的話,可以問問義哥哥,當初我們幾個是一起玩的。」滿臉急色,唯恐眾人不相信他似得,完全忘了自己拿尿和泥巴會讓人笑話的事情了,活月兌月兌的一個想要得到大人認可的孩子。
不這樣做,難道還大方的告訴大家,哥是從後世穿來的,是以哥懂得先進的技術,活字印刷術只是其中的一個小得不能再小的小cas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