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嘉半死不活地挨了兩天,才慢慢好了起來。西魯特氏很著急,小小年紀就有這個毛病可不好。因為淑嘉‘身體不適’姑姑們也閑了下來,二姑娘就在屋里抱著肚子打滾兒,她們也是知道的,于是友情提供食補方子一個——烏雞湯。
淑嘉聞著雞湯的味兒,一揭盅,烏雞。對啊!這東西對女性非常有好處的,當年電視廣告狂轟濫炸的時候,其中一條不就是‘烏雞白鳳丸’麼?別說,里面只放一點鹽,配上一點參須加上幾顆棗、幾顆枸杞,味道非常鮮美。淑嘉自己干掉了一盅湯,還意猶未盡。
強烈要求再來一份。
念在她疼得飯量都減了,要求得到允許。西魯特氏下令︰「往後常給她備這個。」莊子上的烏雞先供應淑嘉同學食用,每個月有幾天她是必須有這道湯,其余時間也是隔兩天來一盅。
效果倒是不錯,淑嘉的月事倒是漸漸規律了。夏天也快到了,又得量體裁衣了。女孩子進入青春期後總是長得很快,原來的衣服隔年就不能穿了。西魯特氏給她添置首飾,每次添置的件數都在增加,以至于不得不增加了一只小櫃子專放各種首飾。
這幾個月淑嘉再沒被皇太後叫去‘說話’,淑嘉惴惴不安了幾日,以為是她當時真說錯了話。西魯特氏說得也不錯,這種事情攙和了就沒個討好的時候。雖然淑嘉堅持認為自己只要在場,不是被太子認為不厚道就是被大福晉認為不厚道,只好選最標準的做法。
弄了半天,跟她沒什麼關系——承乾宮里住的那位皇貴妃,就是華善朋友佟國綱的佷女,佟佳氏的身體越來越差。西魯特氏都遞牌子去看了兩次,回來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說氣色有點不好。
淑嘉悄悄吐了吐舌頭,這事兒算是暫時揭過去了。三月里康熙又從南邊兒回來了,以皇太後的思維,現在正圍著康熙問長問短呢。
隨著康熙的回歸,朝中的事務又回歸了原來的節奏,對著拆台的接著拆、或者吹捧的接著捧。這時,安親王岳樂死了,康熙又跑到他家里去哭了一回。要是沒有這麼一檔子事兒,淑嘉幾乎要忘了這個人了。
安親王這三個字的出現頻率算不得高,自從淑嘉被他爹從書房辭退之後,更難接觸到了。對這三個字最初的印象就是‘八福晉是安親王的外孫女,出身很尊貴的’,自從知道這個外孫女的爹是個死囚(緩期執行)、娘是側室生的之後,淑嘉就把這很尊貴的出身給扔到一邊。再次發誓,如果能穿回去,一定順著網線把給她清普的丫頭們揪出來暴打。
現在安親王死了,淑嘉又重新想起這一出來了……那位未來八福晉,現在還沒成年?甩甩頭,不管了。她現在要做的是對付眼前這一堆東西。
擺在面前的是一堆化妝用品,各種梳子之前就有一匣子了,大小梳子十來把還有篦頭用的篦子四五把,各式簪子。這回居然又加了一匣子,添了五六只扁方,造型有些奇特的梳子四把——窄且長,還有好幾把小刷子,其中一把越看越像是掃臉用的化妝刷——還是圓形的。
眼前好幾個瓷盒子,有圓的、橢圓的、海棠式的……里面裝的都是脂粉,拿開蓋子一看,胭脂的顏色也有好幾種。旁邊一小銀盒揭開了蓋子,是一小塊一小塊的黑色固體,還有只小小的硯台……
這是做神馬用的?!!!化妝要用硯台麼?
淑嘉目瞪口呆,姑姑們細心講解︰「這是眉硯……」
畫眉,真的是……‘畫’的?
此外還有各種聞所未聞的化妝用品,一一呈現。古人的化妝工具一點都不少,大家欣賞不了,純屬代溝。
這年頭流行的就是面如傅粉、唇若涂朱、眉黛細細,畫出來千人一面。淑嘉堅決不想把臉糊成牆,要求自己試驗,同時堅定地保護了自己的眉毛。
現代女性多少會一點化妝技術,即使不愛化妝的也有些化妝常識。淑嘉的化妝水平穿越前還湊合,此時開始自己模索。
西魯特氏希望姑姑們教導一下,問題是姑姑們本身不化妝,尤其吳、周兩位,一位在兆祥所、一位是乾清宮,連伺候別人化妝都不用。喜慶的日子略用一點脂粉而已,也不用很鑽研。
這幾位姑姑教的已經算是淡妝了,淑嘉還是覺得不滿意。埋頭下去先找小鑷子,試了好幾回,終于找到順手的——先修眉。她的妝匣里給配了小剃刀,再加上這個和一把小剪刀,終于可以自己修眉了。
淑嘉的眉毛原生得挺黑,形狀也不壞,只要略作修剪就很好。修的時候淑嘉注意小心地一點一點地修,沒有一次就弄得很細,最終的結果,姑姑們都說︰「跟天生長的一樣。」
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然後是調脂粉,調出幾種顏色來,條件與水平所限,目前弄的都是些粉色系的,慢慢往臉上刷。淑嘉還記得紅夢里寶二爺制的胭脂,偽稱忘了在哪里書中看的,要求自制。姑姑們笑道︰「姑娘知道得真多,這上等的胭脂就是這麼制的。」
淑嘉鬧了個大紅臉,對 ,藝術源于生活,大家都不是土包子。
幾番試驗,淑嘉終于重拾回了化妝技術,水準頗高,套句廣告詞——她們,都看不出我擦了粉。簡言之,果妝。
可看著效果卻沒有預期中的那麼好,究其原因——淑嘉長得圓潤,現在看著倒是可愛,可是離美麗動人這個差距還是有的。捏捏小肚子上的肉肉,淑嘉悲憤了。這年頭沒有健康秤,大家覺得小姑娘要圓潤一點才有福相、好生養,她壓根沒注意過體重問題!
減肥,就提了日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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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一個大家閨秀,不可能有多大的運動量。尤其是在這個年代,步行著請請安、到花園散散步已經是很大的運動量了。你要是文靜一點,窩在房里一直看書繡花,大家也不會說你孤僻古怪。
淑嘉郁悶得要命,你一姑娘不可能在自己院子里跑圈兒?全家人都會當你傻了……坐在西魯特氏那里
觀音保穿著小箭袖,臉上紅撲撲地進來了。西魯特氏道︰「累著了沒?出汗了?我看看,」伸手在額上一模,挺滿意,「沒使冷水擦汗?」
淑嘉奇道︰「你做什麼去了?」明顯運動後的樣子麼。
觀音保老實回答︰「阿瑪給找了師傅,我練騎射去了。今天先騎一會兒馬,拉了一會兒弓,師傅說我還小,一樣一樣練熟了,才帶我出去上馬開弓。」
淑嘉笑開了︰「額娘,我也想……」
一個眼刀過來。
騎馬,尤其是常年騎馬,會出羅圈腿的。作為一個馬上民族出身,又嫁到另一個馬上民族家里的西魯特氏,對這一點非常清楚,堅決反對!
我怎麼攤上這麼個愛出ど蛾子的閨女?!
淑嘉泄氣,觀音保偷笑的眼神讓她懷疑這小子是穿來的,並且有記憶,並且記住了她教他寫名字故意捉弄他,現在開始興災樂禍。
淑嘉到底爭取到了鍛煉身體的權益。除請安、散步外,每天半個時辰,開兩弓、跟觀音保騎一會兒馬。淑嘉對西魯特氏道︰「大夫不是說,我那個……有點氣血不通?這個光吃藥膳也是治標不治本,活泛開了才好。」
為了說服西魯特氏,證明自己不是無理取鬧,她倒是通過關系弄了兩本醫書過來,發揮了當年寫論文的本事——先定題目,確定立意,根據結論找證據。成功地忽悠了西魯特氏。
在身體方面,西魯特氏對女兒是非常重視的,淑嫻目前為止沒有喜信,西魯特氏已經著急上火了。她自己都屬于深宅婦人,憶及小時候風氣還算開放,似乎有過類似運動,又對比大女兒至今沒有消息。猶豫了一下,還是找大夫來問。
西魯特氏打的旗號是關心大女兒(確實關心,更多的是確認小女兒說的是否屬實),總是不動會不會影響生育。大夫醫術再高,不孕不育也是個疑難雜癥,只能含糊其辭地說,多運動確實對身體好,又加上個但書——姑娘家也不宜運動過度。
送走大夫,屋里人齊贊太太對大姑娘好。西魯特氏問福海家的︰「這說得有道理不?」當然有了,福海家的回道︰「鄉間村婦每天干活,也不耽誤生養。就是這家里,下人媳婦當差,也少有生不出來的。」西魯特氏拍板,通知淑嫻多走動疏散。
晚間與石文炳商議。石文炳咳嗽一聲︰「倒也是這個理。天熱了,叫她到城外莊子上住一住,疏散疏散。帶上觀音保,還有師傅。找身合適的衣裳換上。」西魯特氏表示︰騎馬可以,時間不許長,不然腿會長得不好看。
所謂合適的衣裳,是指騎馬裝——男式的。到了莊子上,每天趁早上涼爽,換上衣服去學騎馬,回來拉拉弓。石文焯在松江做官,松江產好布,過年拉了一車過來,淑嘉正好拿來做衣服,耐磨,穿壞了也不用太心疼。
騎馬的師傅由輪休的富達禮擔任,先選性情溫順的母馬。等到富達禮當值的時候,淑嘉已經能騎在馬上慢跑了。她對騎射要求不高,只要有體育課的水平就行了。真是難以想象,以前體育課都要用例假做借口去逃,現在是用例假做借口要求上。資深宅女表示壓力很大。
等富達禮回去上班,淑嘉給自己加上了慢跑的項目。換上平底的布鞋,慢悠悠地在跑馬場附近小跑。反正她換了打扮,不怕丟臉。
淑嘉正在長身體的時候,這個階段的孩子通常像塊被人扯住兩端的橡皮泥,很容易變瘦變長。三個月下來,就有點月兌胎換骨的感覺。淑嘉對于不用對自己的隨身游泳圈嘆氣了,並且暗暗決定,要保持!從飲食開始,到各種生活習慣。
她一般早上運動,剩下時間回來讀書做針線,什麼都沒耽誤。期間還寫一點短箋,派個人送回家,報平安兼聯絡感情。華善、石文炳皆有回書,華善感慨︰出門遇到徐元夢他爹了,看來學騎射是有必要的,即使是女孩子,略會一點還是好的。
兩相配合,顯得「開發」出來的新技術非常之好,既然符合目前流行的淡妝,又不著痕跡。七月里有聖旨把石琳升為兩廣總督,西魯特氏召女兒回來一起參詳禮物——主要是讓淑嘉奉上針線給叔祖母——的時候,淑嘉已經變得有點亭亭玉立的感覺了。
西魯特氏對著女兒新出爐的妝容,十分滿意,也暗暗記下了一些步驟,決定自己也試一試。從女兒的針線活里挑出額帕、荷包、襪子、鞋子等物打包,作為女兒給叔祖、叔祖母的賀禮。西魯特氏對正在琢磨著如何在家中繼續體育課的淑嘉道︰「明兒收拾一下,咱們看你嬸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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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馬?康熙從江南帶了個美女回來?
淑嘉的化妝技術出來了,西魯特氏帶著女兒去顯擺。帶上自家備的禮物,去了石文英家。關氏接著,入正房坐了,妯娌寒暄完,關氏就說︰「咱們家二姑娘出挑得越發好了。」
西魯特氏很得意,從進門開始,她就發現關氏的眼楮往自家女兒身上看了好幾回。西魯特氏又得意地看了一眼女兒,不錯不錯,雖然不是絕代佳人,倒也有幾分沉靜安嫻。笑道︰「她也大了,打扮著能看罷了。」
關氏又夸了好幾句,西魯特氏很高興,又說一回四老太爺高升,實在是一門的榮耀一類的話,關氏也很高興。兩人就此番賀禮問題展開了探討,兩廣地處南方,多米少面,西魯特氏建議多弄些面粉︰「雖說在南邊兒呆得慣了,吃米吃順了口兒,到底也是北方人,說不定想吃呢。」
商議了半天,定了案。關氏謝了西魯特氏提醒,兩人開始八卦,淑嘉眼觀鼻、鼻觀心,作淑女狀,耳朵卻豎得老長。石文英是侍衛,知道的八卦自然多一點。比如,康熙從江南帶美人回來了……
淑嘉張大了嘴巴︰張國立大叔拍的電視劇是真噠?
還沒驚訝完,石文英那里的管事媳婦飛奔來報︰「太太,宮里傳信出來,皇貴妃主子不好了。」
康熙二十八年,秋七月,癸卯,冊立貴妃佟氏為皇後。甲辰,皇後崩,謚曰孝懿。
辦皇後的喪事,大家都是熟練工了。不管是流程安排還是人員安排,不管是禮部工作人員還是各群眾演員,真是信手拈來。很快,喪事就順利辦完了。完全沒有可以特別敘述的事情,西魯特氏去宮里當群眾演員,家里交給兒媳婦和女兒掌管,一切平靜。
對于石家來說,死一個皇後的影響,還不如九月里康熙讓石文炳去做福州將軍來得大。
家里都開始打包了,西魯特氏臨行給皇太後請安。皇太後說︰「你們家那個小丫頭我很喜歡,就別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