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舊的把手微微滑動著,門被打開了。
門的走廊依舊漆黑一片,一個黑色的影子迎著燭火向王秋慢慢走來。
來人是亞瑟文。
男孩的臉被微醺的暗光襯著,有些像索魂的的使者,妖艷而冷酷,眼皮微微耷拉著,只露出了一半的紫眸,陰沉沉的,越走越近。
王秋心中害怕無比,但除了看著他,王秋不知自己還能做什麼?大聲驚叫,叫誰?或者是逃跑,往哪里跑?她不用試都知道這些是沒有用的。
只見亞瑟文輕抬手,
王秋下意識的閉上了眼楮,她以為亞瑟文又要動手掐她,這已經成為她的條件反射了。
可這次冰冷的觸感卻是從腿上傳來,
王秋睜開眼,卻看到
那個屬于黑暗的男孩居然微微彎下腰,用枯瘦的指尖輕撫她小腿上的傷口,
幽深的燈火把他的眼照的晦暗不明,紫色的流螢靜靜滑動,男孩的手腕上四個深刻的黑紅色印痕尤為突出,那是王秋下午在他身上留下的。
他的傷痕覆蓋在她的傷痕上,竟有一種血腥而詭秘的和諧。
這個男孩是在為她的傷口而自責嗎?
怎麼可能,王秋自嘲著,你那樣欺騙他,這個偏執的孩子一定記恨在心了。
「你,」王秋輕輕開了口,她想要說什麼,但是卻無從起頭,她從沒有像現在這樣後悔,不僅僅是為了自己如今所在的境遇,還有她一個成年人似乎真真傷了一個有著心理陰影孩子的心。
亞瑟文松開了手,居高臨下的看著王秋,
王秋不敢看她的眼楮,
不知是不是對承諾的背棄而感到的羞愧。
男孩伸出一直和黑暗融為一體的右手,手中有一個用紙包裹的東西,他把東西放在旁邊的桌子上,復又輕輕看了王秋一眼,這才鎖上門,離開了。
王秋遲凝了一下,還是爬下了靠椅,打開了那包東西。
里面居然是一個面包,金燦燦的,還冒著熱氣,盛著女乃香。
王秋不知怎麼的,眼角竟濕潤了。
她一把拿起面包狠狠的就啃了一口,再常見不過的食物,此刻對于她,堪稱絕世美味。
王秋忍著胃部的脹痛感,幾口便把面包吞了下去。
她擦過眼角的淚水,傻傻的望著映紅的燈火,
她真的做錯了,現在認錯還晚嗎?
今天經歷了這麼多事,王秋已經累得不行,縱然腦中思緒繁雜,她還是靠在椅子上漸漸閉上了眼楮,睡著了,燭台上的滴蠟漸漸增多,而燭火愈加旺盛,巴拉的聲音呲呲作響,夜正濃。
……
晨光透過木板間的縫隙照進來,灑在熟睡的小女孩臉上,留下點點金色的斑駁。
王秋皺了皺眉頭,才緩緩睜開眼,入目便是那個少女美麗的笑臉,
第二天開始了,
王秋揉著眼楮,頭昏昏沉沉,顯然是昨夜著了涼,嗓子啞啞的,有一股辣疼感。
她的腳剛一沾地,就忍不住往一邊倒去,幸好王秋眼疾手快的扶住旁邊的把手,才不至于摔倒。
這麼一下,她的喉嚨頓時泛起一陣惡心,
「咳,咳,」王秋捂著嘴不斷的咳嗽起來,
她脖子上的掐痕已經變成青紫,一動就疼。
不行,王秋知道自己現在病的不輕,她必須要出去。
王秋走到門邊,用拳頭打著門,「咳,快來人啊,我,咳,要出去,」
可是半響都沒人理她。
王秋強忍著身體的不適,抬起頭,在日光的照耀下,看見西面一個用白布罩起來的櫃子後面竟有一條黃木架。
這里還有一扇門。
王秋心中頓時有了希望。
…….
另一邊,折騰一夜的人們,
「喬恩先生,您先回去休息一下吧,」警察勸說著喬恩,原本風度翩翩的男人現在只有用失魂落魄才形容,滿眼的紅絲,滿臉的疲憊與悔意。
「不行,艾德琳還沒找到,」男人強硬的拒絕道,忙了一夜,他心中的希望現下早已轉換成失望,甚至是絕望,
他腦中反復回蕩著一句話,他把艾德琳弄丟了。
「這樣是不行的,喬恩,」韋伯嘆了口氣說道,一夜沒合眼,韋伯臉色自然也不怎麼好,不過喬恩現在的精神狀況看起來更為糟糕,必須要休息了,「如果艾德琳找回來,你又病倒了該怎麼辦,」
「是啊,喬恩先生,請您放心吧,我們已經通知消防中隊,馬上加派人手,只要您的孩子還在這片山區,我們就一定為您找到,」說話的是小鎮警察局局長,是一個看起來非常和善的中年男人,昨晚接到電話,立刻從家里趕過來和他們忙了一夜。
喬恩的頭很疼,這是他的老毛病了,思慮過度就會這樣,但是這病已經很久都沒犯了,卷土重來,其劇烈程度可想而知,
他知道強撐下去也無濟于事,只好點點頭,開車回到了小木屋。
停下車,
卻見木屋大門敞開著,喬恩心中一喜,難道是艾德琳回來了?
他下車,匆匆跑進屋里。
一陣香味迎面撲來,高檔的香水味夾雜著食物的油煙味兒,喬恩的臉瞬時沉了下去。
「喬恩,你回來了?」時尚的女人身上圍著圍兜,拿著鍋鏟走出來,看著喬恩說道,眼中滿含笑意,愉悅與閑適,和喬恩的焦急與燥切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就算是一個陌生孩子走失了,作為旁人至少也會關心的問一下近況吧,但是女人沒有,而是說道,「來嘗嘗我剛剛煎好的蛋卷,」
喬恩皺緊了眉頭,強忍下自己怒氣,語氣非常不好的說道,「你怎麼在這里,我不是要你滾了嗎?」。
「你說滾,我就老老實實的滾了?」女人笑的從容,把手上的鍋鏟放在架子上,「可惜黃油用完了,要不然味道肯定會更好,」
「蕾黛斯,」喬恩語氣還算平靜,「我不想對你說重話,趁我現在還沒發火,立刻從這里離開,離開帕蘭德拉托爾,最好馬上離開法國,」
「看來你對布雷家的小病鬼還真是上心了?」蕾黛斯笑的諷刺,「哈,大名鼎鼎的喬恩?蘭斯洛特竟然會收養一個毫不相干的小孩子,」蕾黛斯語氣極其尖銳,
「我到現在都不敢相信呢,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心了?嗯,我記得當初勞倫森集團破產,面對他們一家老小的求情,哦,對了,勞倫森的小女兒當時也才七歲吧,和現在你的寶貝女兒一樣呢,你是怎麼做的?叫警衛把她扔出去了,是吧,」蕾黛斯笑著一拍手,「哎,我的記憶力可真是好,也不知道那個小女孩現在怎麼樣,應該不會遇到像你這麼好的養父吧,」
喬恩臉色微變,「蕾黛斯,你不要太過分了,」
「我一點也不過分,喬恩,」蕾黛斯突的笑的嫵媚,她涂成豆蔻的指甲輕輕撫上喬恩的臉,「我可是你的未婚妻呢,作為妻子當然要關系你呀,」
……
通往迪亞迪斯的小路上,
「哈,你這是什麼車,居然會在這個時候拋錨,」艾文使勁的踹了車身一腳,
「行了,艾文,你就少說兩句吧,」蓋爾看了看被艾文踢到的地方,這可是他的愛車,踢壞就不好了,
「我說蓋爾,警察他們都在那邊的路上找人,你怎麼硬要把車往這邊開,」艾文辛苦了一晚上,累得要死,「我們在這片破林子里忙活了一晚上,什麼都沒發現,肯定是方向錯了,」
沒有找到人的蓋爾也很氣餒,林子就這麼大,也沒听說過有什麼大型猛獸啊,怎麼小女孩就這麼消失了?他眼前突然瞟到林邊的小灌木,然後愣住了。
「現在好啦,車也壞了,看來得走回去了,」艾文苦笑,「幸好放假了,現在回去還能睡一覺,」
回過頭,卻發現蓋爾根本就沒听他說話,
「喂,你在看什麼?」艾文見蓋爾彎著腰,在草叢里模索著,不由疑惑道。
「艾文,快過來,這里有血跡,」蓋爾大聲叫著,
艾文一听急忙跑過去,
只見草地上,樹葉上都有極小的血滴,樹葉上的顯然是被擦到的,很淺,已然發黑,乍一看還以為是昆蟲的糞便。
草地上是一滴一滴的,雖然小,但是明顯可以看出來是血滴,
蓋爾和艾文驚駭的對視一眼,扒開樹枝,順著血跡的方向走進樹林,血滴越來越多,
「這是怎麼回事?」艾文問道,「為什麼這里會有血?」
「這就說明我的方向沒錯,」蓋爾抿著嘴,「那個叫艾德琳的小女孩肯定在這邊,」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艾文連忙掏出手機,「我現在跟警察打電話,」
「等等,」蓋爾一把攔住他,「艾文,想不想做英雄?」
「嗯?」艾文看著蓋爾笑的神秘不知所以,
「我們都十七歲了,卻從來沒做出什麼大事,」蓋爾聲音充滿誘惑,
「你的意思是,」艾文這下也會過來了。
「讓大人們刮目相看的時候到了,」蓋爾和艾文相視一笑。
兩人順著小路慢慢快步走向那片他們從未踏入過的地方,
很快灰色雄偉的城堡出現在兩人面前。
兩個充滿冒險精神的少年沒有絲毫的懼怕向迪亞迪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