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有大口喝酒、大聲談話的市井平民,有穿插進來衣著**的艷女,有各種音樂混合在一起的鬧騰,
喧囂的街市,嘈雜的環境,
唯有他們這桌格外格格不入,
三只劣質的高腳杯擺在四面,盛著紫紅色的液體,剩下的一只玻璃杯里倒滿了黃色的果汁,
裴西兩指微屈,輕輕握住杯柄,拿起酒杯緩緩的搖了搖,還放在鼻前嗅了嗅,皺眉道,「我沒喝過這種紅酒,就好像是用葡萄汁和白酒勾兌的,」色澤差,還有一股並不濃郁的味道,
他挑剔的說,「不過這種地方,要求也不能太高,」
裴西說著注視著諾南,把酒杯高舉,先抿了一小口,「前提祝你生日快樂,」
「祝福怎能少了我,」帕尼同樣也執起酒杯,「生日快樂,諾南,」
兩個朋友都已經敬了酒,諾南不得不還禮,即使他並不想沾酒,
「謝謝,」諾南微笑著端起高腳杯,對帕尼和裴西示意,然後形式般的沾了一點兒,
三個男孩顯然都是喝酒的老手,論動作,諾南優雅、裴西貴氣、而帕尼瀟灑,
如果單單看著他們,其他人會以為這是在一家多麼昂貴奢華的法國餐廳,頂級的紅葡萄酒、美味的鵝肝或者還有半熟的菲力牛排,
誰能有這樣的本事,光憑禮儀與氣質,就能把隨意的‘大排檔’襯托成國宴,
艾德琳扒拉著盤子里的火腿和土豆條,著實想笑,
她拿起玻璃杯,「我也跟你干杯,生日快樂,十六歲一過,你就成大人了,」諾南還是小時候最可愛,略肥的臉頰,看著都讓人忍不住想捏,
現在五官已經慢慢張開,依舊漂亮的耀眼,但艾德琳還是有種悵然若失的感覺,
「你總算願意說話了,沒瞧到諾南有多著急,還以為你要和他‘絕交’,」裴西其實在暗示諾南的心意,
但艾德琳壓根沒發現,「我只是沒話要說,絕對沒有半點生氣的意思,」艾德琳趕緊解釋,本來她剛才就出了大丑,男孩子們又在聊天,她也不好再插進去,
諾南總算露出了今晚第一個開懷的笑,
「我們干杯,」這一杯,諾南喝了一口,
桌子之間的間隔非常小,前後左右的客人都听到了他們的對話,倒也不詫異,畢竟不少男孩為了表示自己已經‘成人’,在十六生日這天喝的酩酊大醉,
可那些孩子都是住在這個區的,屬于‘不良少年’,
而諾南他們一看就是‘豪門’里的公子小姐,怎麼會來這里?
那個一直在看他們的中年男人叫了服務員過來,「你們這里有昨天的報紙嗎?」。他已經想起來帕尼是誰,現在不過是確認,
「有,請稍等,」
「喝醉了?怎麼現在要看報紙?」同桌的同伴笑著說,
中年男人滿嘴酒氣,但神智非常清楚,他說,「我有一個大發現,太有趣了,」
「什麼?」同伴好奇的問,
中年男人看了看艾德琳那桌,「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環境總能影響人的心情,再加上小酒調節,三個男孩總算徹底放松下來,
裴西扯開短袖襯衫上面的扣子,性感的胸膛若隱若現,「帕尼,再給諾南倒一杯,」
「不行,我不能再喝了,」諾南酒量其實還不錯,但是他顧及著艾德琳,
帕尼拿起桌上的啤酒瓶就往諾南的杯子里倒,
沒錯,他們又點了兩瓶黑啤,叫LaChoulette,是法國特有的啤酒,受夠了低劣紅酒,裴西對這種啤酒的味道很滿意,
艾德琳看著啤酒杯,白色的氣泡從黑棕色的液體里冒出,都流到了桌上,但帕尼並不介意,他要的就是這種爽快的效果,
帕尼把大酒杯推到諾南跟前,「喝吧,趁著我們今天是自由的,這樣的日子並不多,」
說是啤酒,但它的度數可不低,帕尼和裴西兩人臉上都泛著紅暈,
諾南很為難,他下意識去看艾德琳,
「艾德琳,你說說他,」帕尼突然站起來,一把摟住艾德琳,滿嘴的酒氣,噴到她臉上,「乖寶寶當太久,都成了木魚,啤酒而已,」
按理說,勸酒灌酒這種失禮的行為,裴西和帕尼在正常情況下是不可能做的,
但他倆顯然喝高了,朋友小聚,無拘無束,被壓抑的性子被徹底釋放,
況且這里又是治安最差的***,周圍的酒鬼不少,沒有人會去在意那見鬼的禮儀,
他們沒有注意到,不遠處的中年男人用手機拍下了這個畫面,並且撥通了‘各路’媒體的電話,
「你喝醉了,」艾德琳掰開帕尼的手,
「我沒有醉,」帕尼腦子清醒的很,淺棕色的眼楮睜得大大的,「諾南,你真不夠朋友,」
他又去招惹諾南,
裴西慵懶的靠在椅子上喝著啤酒,貴族式的野性,不知吸引了多少女人的目光,
正巧一位流浪藝人,背著吉他從他們桌前走過,
帕尼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攔住了流浪藝人,「能把你的吉他借我一會兒嗎?我會付給你錢的,」他說著就掏出一張大鈔毫不猶豫遞給流浪藝人,
流浪藝人高興的立馬把吉他送到帕尼手上,他至少一周都不用干活了,
帕尼抱著吉他隨意的坐了下來,左手按著弦,右手在調試著音準,
接著他左手肘往里擺了擺,右手輕撥,
耳熟能詳的曲調就像一陣風,以帕尼為中心,向四周吹散,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帕尼的嗓音非常好听,並不低沉,清亮而充滿活力,
一雙滿含笑意的眼楮,‘深情’望著諾南,
艾德琳並不意外帕尼會彈吉他,他們這些人,誰不多才多藝,
而諾南卻在‘發傻’,似乎沒想到帕尼會突然來這麼煽情的一招,
熟悉的旋律、歡快的氣氛讓艾德琳也來了興致,她不由自主的和帕尼一起唱道,「祝你生日快樂,親愛的諾南,祝你生日快樂,」
裴西也一下一下的用手指輕輕敲著桌子,
真摯的友誼,年輕人們的笑臉,讓周圍許多人深受感染,最終生日快樂歌變成了大合唱,
這是諾南自出生以來過的最‘隨便’的生日,沒有奢華的宴會、沒有精致的禮服、沒有上流社會的觥籌交錯,
盡管提前了幾天,盡管在最底層的街區,盡管餐桌上的食物難以下咽,盡管周圍充滿了濃重的酒氣和低俗的香水味,
但卻是十六年來他最開心的一次,
他可以和好朋友無所顧忌的暢飲,可以不用去管那些見鬼的禮教,甚至可以听到帕尼和艾德琳為他而唱的生日歌,
身份再高貴又如何,它比上的內心的幸福與快樂嗎,
一曲終了,大家都對諾南鼓掌表示祝福,店老板甚至親自奉上一小盤蛋糕,「生日禮物,免費的蛋糕,」他非常善意的沖四個孩子說道,
帕尼後來又喝了兩杯,倒沒再強迫諾南喝酒了,
夜色已深,弧形的明月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掛在了黑幕上,食客們有增無減,而暗巷街尾燈光昏暗的地方出現了許多黑影,有些是娼ji,有些是流氓地痞,甚至還有人在吸毒,
天一黑,他們全都出來了,
帕尼趴在桌上,似乎熟睡著,裴西倒還清醒,他的酒量比帕尼要好太多,
「你有總統府的電話嗎?」。諾南問裴西,
「沒有,」裴西搖頭,「我和帕尼今天都沒帶手機,」
諾南拿出手機剛準備打電話給羅伯特,「我的手機沒電了,」他無奈的說,難怪今天格外的安靜,
艾德琳也沒有手機,昨晚匆匆跟諾南離開,她的手機落在之前的酒店里,
「我去找老板借電話,」諾南站起來,外面太危險,帕尼又醉成這樣,
就在這時,刺眼的車燈突然亮起,
艾德琳下意識的遮擋著眼楮,而諾南和裴西有經驗,反應更迅速,諾南擋在了艾德琳身前,而裴西拿起欄桿上不知是哪個服務員的制服蓋在了帕尼頭上,
這還只是前奏,
不知從哪里蜂擁而至的記者把狹窄的街道堵得水泄不通,所有的食客都吃驚的放下餐具,站起來看熱鬧,連餐館的服務員和老板也都走了出來,
閃光燈把夜空都照亮了,
「您就是諾南?肯特先生嗎,」最前面的記者並不確定的問,肯特家族的人向來低調,從未在媒體前露過面,
又有人問,「斯特朗先生,你旁邊那位是小杰斐遜先生嗎?」。
諾南抿著唇,眼里一片冰藍,
裴西也沉下了臉,
艾德琳在他們身後被擋的嚴嚴實實,她心里著急,怎麼會招來記者,這下可糟糕了,
諾南不吭聲,記者直當他默認,「你們為什麼會來這里,是為了酗酒嗎,肯特先生,您滿十六歲了嗎?」。記者又是一連串刁鑽的問題,
或許明天的報紙上就會出現‘貴族子弟在貧民區聚眾違法酗酒’,這樣聳人听聞的標題,
麻煩大了,
但好在沒有拍到艾德琳和帕尼,
諾南和裴西同時慶幸的想著,而在陰暗的巷子里,那個中年男人已經偷偷把手機里的照片高價買給了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