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教室里的最角落,男孩一手襯著下巴,一手在紙上涂涂寫寫,完全沒有看講台上的老師,
他不知寫到什麼,突然重重的把筆往桌上一拍,頓時,全班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來,
「狄登,你有什麼問題嗎,」老師停下問,
「是的,史密斯老師,」狄登抬起頭,淡褐色的眼一如兩年前無甚波瀾,但男孩還是長大了,至少他學會了稍微收斂身上的傲氣,「第三題的角度應該還有一種解答,你漏掉了A角等于九十度的情況」
史密斯老師臉色頓時變得有些難堪,因為有些學生已經哧哧笑起來,
「你說的很對,」史密斯老師還是主動承認了錯誤,「我考慮不周全,」
數學課並不會因為這個插曲而中斷,
狄登依舊執筆,快速的在紙上寫著,可是他的眉頭卻從沒松開過,臉色也有愈加煩躁的趨勢,
斜前排的凱瑞米不停的回頭,瞄著帥氣的男孩,愈看愈喜歡,
下課鈴聲終于響起,凱瑞米立刻走到狄登課桌前,
「你在寫什麼,」凱瑞米想看紙上的內容,但狄登並不給她機會,他,把紙揉成團,扔進抽屜里,
然後站起來,往外面走,
凱瑞米不知是生氣還是尷尬,臉都紅了,
可狄登越不理她,她的好勝心也越被激起,
走廊上熱鬧的很,同年級的男孩、女孩們和各自的圈子聊著天,唯獨狄登獨自靠在窗邊,望著外面的草地,
身邊的議論聲就這麼傳進他的耳里,
「看,那就是狄登?克勞爾,」穆塔莉絲毫沒有壓低音量,就這麼當著當事人的面討論,
露娜順著看過去,最先引入眼簾的就是男孩清傲的側顏,咖啡色的碎發撒落在耳邊、額前,都快遮住了眼楮,
確實是一個相當帥氣的男孩,難怪她妹妹會看上了,
「听說他是數學天才,沒有難得到他的題目,」夏奇倒是注意形象,小聲在露娜耳邊說,「就是性格有些不合群,」
「剛轉學過來,這很自然,」露娜倒是覺得不是狄登不合群,而是其他人不敢和他交流,
「哈哈,是嗎,邦妮絲還真有一套,」哄鬧聲最大的一定是凱瑞米的圈子,正中間凱瑞米笑的‘花枝招展’的,聲音又尖又大,顯然遺傳自她的母親貝爾金,
「這麼維護邦妮絲,不怕你姐姐听到嗎,」凱瑞米的朋友邊嚼著口香糖邊說,就像是故意說給露娜听似的,「別忘了可是邦妮絲把露娜從二樓推下去,」
話音一落,凡是認識露娜的學生,都打量著她的手臂,弄的她好不窘迫,
唯有狄登依舊望著窗外出神,
「你這妹妹說話真是不過腦子,」穆塔莉說著就要走上去和凱瑞米理論,
露娜趕緊拉住她,「讓她說去吧,凱瑞米看我不順眼也不是什麼秘密,我早就不把她妹妹,」
「哎,」露娜嘆了口氣,「要是艾德琳真是我妹妹就好了,安安靜靜的,听我胡扯也從來不抱怨,尤其是她的笑容,總讓我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怎麼說呢,就好像可以包容我似的,」
游離在熱鬧之外的狄登總算有了反應,他轉過頭看著露娜,這個女孩說的艾德琳是她嗎,
「包容你?」穆塔莉嗤笑,「你確定你當她是妹妹不是姐姐?」
露娜語塞,
「反正,反正就是那樣,至少比凱瑞米這幅不三不四的樣子強多了,」
「那是,她即使沒有頭發也比凱瑞米漂亮一百倍,」夏奇的話雖然有夸張的成分,但也是不爭的事實,
三個女孩徑自聊的投入,沒有注意到周圍突然安靜下來,
「你認識艾德琳?」狄登的聲音還微帶著稚氣,但特意壓低,有種濃濃的疏離感,
露娜嚇了一跳,而穆塔莉和夏奇也愣住了,全年級最近熱議的孤傲男孩竟然主動找露娜說話,
同樣不可置信的還有凱瑞米,她氣的直咬嘴唇,
露娜傻像讓狄登很不耐,但他還是重復了一遍,「你認識艾德琳?蘭斯洛特?」這次他加上了姓氏,
「啊,是的,」露娜連連點頭,
在今天之前,她根本不認識狄登?克勞爾,可為什麼他就對著她講了這麼幾句話,居然讓她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世界上有些人就是有這種氣場,能造成這般效果,
「她現在在美國?」
狄登的語氣終于變了,有些急迫甚至激動,
「是,是,沒錯,」露娜回答的結結巴巴,
這時上課鈴響了,
「下課我到你們班上找你,」狄登仿佛下命令般扔下這句話,轉身回了教室,不顧周圍刺耳的口哨聲和起哄聲,
「狄登不會看上你姐姐了吧,」凱瑞米的朋友驚訝的說,「他是什麼眼神,放著你不要去找露娜這個病秧子,」
露娜的心髒病雖然治好,但她已經給同學留下了病弱的印象,一直半會兒也改變不了,更何況暑假她還把手摔斷了,
「閉嘴,」凱瑞米沖朋友喊道,然後氣沖沖的也進了教室,
姐妹倆年齡相隔太近容易造成比較與爭端,凱瑞米和露娜就是典型,
再次上課,班上的同學都若有似無的瞟兩眼狄登,他們發現這個天天掉著臉的新同學,居然在笑,這種淡到可以忽略不計的笑容,在狄登臉上還是很明顯的,
他重新拿出一張白紙,又開始書寫,
只不過這次較他之前的煩躁要平靜很多,
…
「納達,不要這麼小心,我的腿並沒有斷,」艾德琳說,
今天是喬恩離開的第四天,天氣大好,艾德琳試著從輪椅上站起來,但納達仿若攙扶癱瘓病人的架勢讓艾德琳感到怪異,
「你知道自己已經多久沒有走過路了嗎?」。納達反問她,「三個月零十二天,期間你還深度昏迷過兩次,在這種情況下,我相信只要我松手你立馬摔跤,」納達兩只手牢牢的扶住艾德琳的,「而摔跤的後果是你我都無法承受的,」
納達說的並不假,艾德琳的肌肉非常無力,兩條極細的腿還在顫抖,
「你昏迷的那段時間,腿部可能缺血,」納達看著艾德琳的雙腿說,「所以肌肉有些萎縮,」
一場大病,其副作用是無窮的,
「那我更要鍛煉了,」艾德琳肯定的說,「我可不想坐一輩子輪椅,」
「但也不能急于一時,今天我就先扶你走到那顆樹下面,」納達指著前面的楓香樹,
「嗯,」艾德琳點點頭,
當露娜帶狄登過來的時候,艾德琳和納達剛走到樹下,秋日的西風吹散紅楓樹葉,一片片飄下,掉落在女孩頭上,肩上,腳邊,
女孩抬手把頭上的樹葉拿下來,淺笑著對護士說著什麼,
多麼美好的畫面,也震撼了狄登的心,
「她到底怎麼了,」狄登聲音低低的,
不是心髒病嗎,為什麼她的頭發…
他呆呆的望著艾德琳孱弱的背影,這是天才的狄登從小到大第一次如此失態,
露娜不知道狄登和艾德琳是什麼關系,所以關于艾德琳的病情與病因她只字未提,這是艾德琳的隱私,她無權告訴旁人,
若不是狄登強行把她拉出了教室,在同學面前丟盡了她的臉,她絕不會和狄登逃課離開學校,對于寄宿學校來說,如果他們被查到,將受到嚴厲的處罰,
狄登邁著快步走進醫院,
兩年的時間,足以讓曾經幼稚簡單的男孩成熟起來,比賽以後,他把自己關在房間里,悶頭想了很久,然後就摔碎了獎杯,陰沉的模樣,嚇壞了家里人,
艾德琳成了他心中的一根刺,時時激勵著他不能自滿,因為和她比起來他什麼也不是,
「等等,狄登?克勞爾,」露娜在後面叫著,「不是說好的只看看她嗎,」
露娜見狄登面色極差,以為他和艾德琳有過節,那麼把艾德琳的‘仇人’帶過來的她豈不成了罪人,所以她急忙阻止,
露娜的聲音在安靜的花園里很突兀,花園里練習行走的兩人听得清清楚楚,
艾德琳下意識的轉頭
卻恰好與狄登四目相接,這是一雙和楓香樹葉相似顏色的眼楮,如同這漫天的秋色,
「狄登,」艾德琳還記得這個名字,也記得這個真正的天才男孩,
「真想不到你們在一所學校,」在納達的幫助下,艾德琳坐回了輪椅,
「他是這學年中期轉過來的,」露娜說著,喝了一口咖啡,「納達,你的手藝越來越好,」她又對納達說,「干脆開一家咖啡館,別當護士了,」
「那也得艾德琳痊愈出院以後再說,」納達也開起了玩笑,
唯有狄登坐在一邊沒有說話,雖然已經到了上初中的年紀,可這孩子的性格依舊別扭,
「艾德琳,你怎麼會認識狄登?」露娜好奇的問,
「我們曾經共同參加過一個比賽,」艾德琳如實說,並沒有隱瞞,而狄登不知為什麼把臉微微偏向一邊,
「什麼比賽?」這次是納達問的,
「與電腦使用相關的,」艾德琳並不準備解釋的太詳細,
「好厲害,」露娜驚呼,「我連學校里辦的地理知識比賽都沒參加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