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兒一听,暗想這葉瑾之還真會使手段。這一猶豫。還沒問發生什麼事,葉瑾之很抱歉地說︰「我爺爺昨晚也病倒了。現在在總院。」
「什麼?」蘇婉兒驚訝。
「是的。我爺爺昨晚病倒了。我一直在總院呆著。」葉瑾之回答,神色里有疲憊。
兩只老狐狸同時病倒。蘇婉兒不由得有些疑惑,往身後看看老狐狸那邊的房子。趙醫生正跟陳澤林還在說什麼。
廚房的粥倒是很快送來,蘇婉兒與葉瑾之一並用早餐,外面的日光很好,落了一院落的金燦燦,有些樹葉枯黃,落了一地。
因為兩只老狐狸都生病了,兩人之前的尷尬倒暫時放下,即便是用餐也忘卻了身份上的煩惱。
蘇婉兒出于禮節,詢問了葉老狐狸的病情。葉瑾之這才將來龍去脈說一遍。原來葉老狐狸也是夢見自己的老婆沉香然後病倒的。
這太巧合了吧,莫不是兩只老狐狸在耍什麼花招。因為經過這幾天的接觸與兩頓飯的觀察,這兩只老狐狸的功力,她算是見識了。不過,兩只老狐狸年事已高,若是常人早就黃土埋白骨了,病倒也是有可能的。先靜觀其變再說。
蘇婉兒一邊喝粥,一邊暗自打算。只是不知道葉老狐狸病情如何,于是不由得抬頭,詢問葉瑾之。
葉瑾之喝粥。吃相斯文,細嚼慢咽之下,這才回答︰「昨晚半夜入的總院,現在還沒有醒。我在那邊一晚上了,天明時打電話過來說不能同行,誰知道這邊也沒人接,你也關機。父母就讓我親自過來一趟,不曾想陳爺爺也生病了。」
葉瑾之聲音很沉靜清澈,像是清冽的泉水,卻又像是山風。只不過那神色到底是冷了一點,像面對嚴清雅那種軟軟的語氣,以及柔和的眼神,似乎在別處是看不到的。
這樣的男人,或者花開就一次吧。而自己不是那個遇見他花開的人。蘇婉兒暗自胡思亂想。不覺間才發現自己失神,連忙垂了眼簾,繼續喝粥,不料還咬了舌頭,痛得鑽心,竭力不讓自己出聲。葉瑾之卻忽然站起身說︰「我出去抽一支煙。」
他也不等蘇婉兒出聲,大步走出去廳堂。蘇婉兒這才敢窸窸窣窣一陣,跑到洗手間,吐出血沫子,漱口一番,這才回到餐桌前,努力喝完那碗粥。
剛喝完粥,忽然看到慈眉善目的趙醫生匆匆過來,說︰「敏華。你爺爺醒了。說要見你,並且吩咐如果葉瑾之到了,你們就一並去見他。」
「好。」蘇婉兒回答。于是轉出廳堂去尋葉瑾之。剛出廳堂就看到葉瑾之在花園的小徑上,一身正裝在清晨的陽光下倒是挺拔,身形也筆直,有一種精氣神。他身旁是一棵銀杏,樹的葉子半黃,在日光下金黃閃爍。
從這遠處看來,還真是鶴立雞群的人。以前,幾次見面,皆因心境場合,以及他的身份,還有陳昭華刻意的不喜歡。蘇婉兒但沒覺出他如何了。也不知道是因為今天他是自己的未婚夫婿,還是因為陳老狐狸昨晚的一番話。蘇婉兒這一下看他,卻到底覺得不同。
她唇邊噙著笑,往他那邊走。這才轉過常青藤纏繞的籬笆,發現他微微鞠躬。定楮一看,這才看清楚,是陳麗在跟他說話。不,準確地說是陳麗在說,他在听。
也不知道這女人在碎嘴什麼。蘇婉兒忽然之間有些生氣。原本想走過去喊他的,卻就站在這邊拖了嗓子,試了試才喊了一句︰「瑾之。」
葉瑾之忽然就轉過來,然後對她輕輕笑。蘇婉兒看到那笑,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了。不會這樣吧,自己就虛假地喊了一聲「瑾之」而已,冰山帥哥就融化了?
蘇婉兒覺得尷尬,不得不咳嗽一聲,堆了一臉虛假的笑,說︰「爺爺醒了,說想見我們倆。」
「好。」葉瑾之回答,已大步走過來,也不管身後的陳麗。
那陳麗唇邊一抹笑,眼神全是幸災樂禍。蘇婉兒看她這樣子,大約知道又使壞了。使壞吧,反正這門親事,自己也不是多喜歡的,解月兌最好,省得自己動腦筋。
葉瑾之大步走過來,臉上帶著些許的笑,低聲說︰「走吧,我們去看爺爺。」
蘇婉兒「嗯」一聲,大步往陳老狐狸屋里走。走到門口。她停下來看身後的葉瑾之,卻發現他唇邊還是有淡淡的笑。
他這樣高興。看來,剛才跟陳麗談話是得到重要情報,足可以讓他逆轉情況,退掉這門婚事,與嚴清雅雙宿雙棲了吧。
蘇婉兒分析,雖然心里雀躍。可還是忍不住自問︰我真就比那嚴清雅差?我呸。
這麼一自問,一把火就竄上來。蘇婉兒一張臉沉了下來。葉瑾之跟沒事人一樣,大步走過來。這時,苗秀芝一下子從屋里出來,拉了兩人往屋里走,說︰「快進來,爺爺問了幾遍了。」
蘇婉兒與葉瑾之兩人在陳老狐狸床前站定,等他睜開眼。那床上的老狐狸瘦削,閉了眼,千溝萬壑的面容像是沒有一點的生氣,似乎現在已經沒有氣息。
蘇婉兒有些擔心,低喊了一聲︰「爺爺,我們來了。」
陳老狐狸悠悠地睜開眼,眼里像是忽然有了光芒,整個人要掙扎起來,說︰「瑾之,來了。」
「是的,陳爺爺,您別起身,好好臥著。」葉瑾之回答。
「你們都坐吧。」老狐狸終于屈服,沒有掙扎,而是指了指前面的兩把椅子,手又無力地垂下去。
「哎。」兩人應聲。葉瑾之更是坐得筆直,畢恭畢敬的。說吧,看你怎麼敢在病中的老狐狸面前提出可以讓你扭轉乾坤的疑問。蘇婉兒居然有一種作壁上觀的快感。
「就是再厲害的人,也躲不過這生老病死。我跟你爺爺年少得志,戎馬生涯大半生。唉,我這說病就病,我還夢見死去的映蓮。怕是大限之期不遠了。」陳老狐狸說到後來,神色黯然,讓人覺得他更像是一堆枯葉,風一吹就得散了。蘇婉兒听得也黯然,好在雖然敏感。但她到底不是傷春悲秋之輩,情緒不至于那麼低落。
「陳爺爺,您只是常年在西北生活,一時沒適應這京城秋天多變的天氣而已。靜心調養幾天就會好的。」葉瑾之立刻說。
「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的。我跟你爺爺都快要上百歲了。這滄桑世事,人事變化,都看得透,還不清楚自己的身子骨麼。再說,我身子不如你爺爺,早年五六次致命傷,如今都齊齊作祟。我怕是熬不了多久了。」陳老狐狸說這話連語氣都黯然,四周明淨的燈光似乎都突然就蒙上了一層暗沉沉的陰冷,惹得蘇婉兒都有些顫抖。
「陳爺爺,您真的不要擔心。安心養病就好。」葉瑾之說,語氣里倒是沒有一絲的煩躁與忍耐。
「我不擔心,生老病死是人生常態。我只是想我這敏華的幸福——」陳老狐狸一下子將話題轉過來,連目光也投射過來,手伸了伸手。
蘇婉兒立刻往前一步,伸過手去握住老狐狸竹節一樣的手,對他笑了笑,說︰「爺爺,不要擔心,以前算命的就說過我是有福相的人呢。」
「不擔心,不擔心。我就是怕看不到你結婚,我死不瞑目。」陳老狐狸忽然丟出這一句,然後沒等蘇婉兒說話,已經劇烈咳嗽起來。
葉瑾之一下子站起身,拉開門,喊︰「醫生,來看看。」
趙醫生聞訊過來,陳老狐狸已經上氣不接下氣地說︰「我就是想看到你們結婚,你們都是好孩子,要好好的。」
蘇婉兒半信半疑,卻見老狐狸咳嗽一聲,卻是咳出血來,她大驚。本來以為是陳老狐狸在耍花招,卻不料真是病了,就連一旁的葉瑾之似乎都一怔。立刻說︰「這情況,送去總院吧。」
趙醫生還在做處理,陳老狐狸咳嗽漸漸緩下來,然後擺擺手,說︰「不去。不去。牽一發動全身,我休息一下,觀察幾天再說。」
「爺爺,去醫院吧。」一旁的陳雲華也焦急地建議。
「爸,你何必固執。」陳澤林不由得喊了一聲,臉上全是擔憂。
「你懂什麼。」陳老狐狸狠瞪了陳澤林一眼,說︰「我沒事的。我先休息一下。」
他一邊說,一邊喘息。陳澤林不放心,又問了趙醫生。趙醫生幫陳老狐狸掖好被角,放下听診器,示意大家都出來。
「情況不太好。雖然現在暫時穩定,老人家也固執。你們不能讓他的情緒在激動了,他說什麼就順著他一點,或者能熬過這個秋天。」趙醫生說話很輕,就連找了年輕的驅邪師在一旁的苗秀芝一听,臉色都一凝。
蘇婉兒有些內疚。原來老狐狸真的病了,先前,她還以為老狐狸有一半是裝的。如今看到眾人一臉凝重,以及咳出的那口血都不是假的。一個到百歲的老人,必定是風燭殘年的,自己怎麼可以那樣去揣度人心的。
蘇婉兒一邊想,一邊都想扇自己巴掌。葉瑾之在一旁頓了頓,忽然說︰「可是,還是去醫院比較好。大家要盡量勸說陳爺爺去醫院。」
「他——,他最不喜歡去的就是醫院,唉,你們是不知道,以前打個針,都得敏華的女乃女乃的哄著。」陳澤林十分苦惱,搖搖頭。
眾人不說話,只听得陳雲華在喊︰「敏華,瑾之,爺爺叫你們。」
這會兒,蘇婉兒與葉瑾之立馬進去,坐在床前,問︰「爺爺,我們在。」
「你們——,我最想的心願就是看你們成婚了。敏華,你是知道的。爺爺昨晚也跟你說了的。」陳老狐狸說一句歇三歇,終于又是提到這事。
「我知道的。」蘇婉兒回答,但這成婚她是很不想,何況成婚也不是他的事。
「瑾之,你要好好照顧我們敏華。她不容易,她是個好孩子。」陳老狐狸氣若游絲地推銷。
「陳爺爺,您放心,我會給敏華幸福的。」葉瑾之又是這一句。
「那,娶了她。我怕我熬不到你們渾然天成,水到渠成了。」陳老狐狸趁熱打鐵。
「爺爺——」蘇婉兒喊了一聲,真覺得難為情。雖然能理解他為陳家的心情,但這樣跟變相逼婚有什麼區別的。以前看到電視小說里這樣的片段,最是不舒服的。
「瑾之。」陳老狐狸看著葉瑾之喊了一句,眼神期盼。蘇婉兒也不禁看向葉瑾之,看他到底怎麼做。這或許也是個審視人的好方法。
正在這種緊張的靜默中,葉瑾之的手機卻是響了。他雖然面色平靜,但蘇婉兒從他微微一怔的身子看出來如蒙大赦。當然,蘇婉兒自己也如蒙大赦。一個女人,戀愛多少次,只要沒有結婚,人家就不掉價。可是一旦登記在冊再離婚,打上「離異女人」的印記,那日子就難過了。相反,他葉瑾之就算打上「離異男人」的標記,人家還覺得是成熟有魅力的。
手機響了響,葉瑾之十分抱歉地說︰「陳爺爺,我先接電話。」
陳老狐狸有些失望,還是允許了。葉瑾之拿了電話,立刻接起來,問︰「情況如何了?」過一會兒,他臉上露出欣喜的表情問︰「真的醒了?什麼時候?」「好好,我知道了。」
等葉瑾之掛上電話,陳老狐狸已經不再追問嫁娶的事,而是狐疑地問︰「瑾之,誰病了?」
葉瑾之這才將葉老狐狸如何病倒,如今在總院,剛剛是葉銘琛打電話來說醒了。爾後又說也是從南邊來,一時間受不了這北地的氣候變化。
陳老狐狸「哦」一聲,立刻就喊︰「敏華,你快陪瑾之與瞧瞧你葉爺爺去,快去瞧瞧,要有禮貌。」
他語氣著急,蘇婉兒與葉瑾之也怕他再提成婚的事,立刻就說︰「好,好。我們這就去。」
「快去。要有禮貌,我不礙事。」陳老狐狸似乎十分著急。
蘇婉兒點點頭,與葉瑾之雙雙退出陳老狐狸的房間。屋外日光甚好,蘇婉兒松了一口氣,偏過頭看身旁的葉瑾之,他低頭像在思索什麼似的。兩人在廊檐下站了一下,葉瑾之說︰「你在這里等我,我去取車。」說完,理了理衣衫下擺,大步往花園的另一側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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