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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蒼山密林中,這里有大片的竹簧,秦湮走在寬闊的山道上,只見白霧縹緲,自在游弋,高竹森森,靜默無言,淡蕩天光,隔了重重掩映落下,只是在林中照下一處處悠遠的光柱。偶爾一聲清越的鳥鳴,仿佛從九天之上被驚落,打破這里幽幽的安靜。
走在這樣的環境里,人真的很容易陷入思考,陷入一種關于生命,涉及人生命題的思考中去。
若不是風鬼道師傅臨行的時候隨口說了一句︰「明天去千鳳湖,這個月的授課就在那里。」卻只字不提千風湖在哪里,具體應該怎麼過去,要知道蒼山這麼大,各種大大小小的湖泊數不勝數,點綴其間,又隨著時間的流逝不斷消亡、增長,鬼才知道千鳳湖在哪里,現在還在不在。秦湮問了不少清晨上山的樵夫,才明確了目前這條路。
不過現在,秦湮倒是很喜歡這種似乎不知終點的旅途,行走的過程,也是思索的最佳時機。
秦湮想到了那些在羽魔兩族歷史上戰功赫赫的鐵血人物,想到了浮雪城那些四處游歷的得道仙人,兩種不同的價值觀塑造了完全不一樣的歷史,不知道那些「醉臥沙場君莫笑」的鐵血將軍,在暮色四合的時候,望向龍首原蒼茫壯烈的落日,是否想過離開,想過卸甲歸田,讓鋤頭代替刀劍,與家中妻兒共享天倫之樂?
不知道那些游歷四方,蹤跡難尋的仙人,在大笑著吟出「天下之大,何妨四海為家!」這樣的慨然坦然的宣誓的時候,是否想過拿起義士之劍,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地為消弭戰爭而奔走,當廝殺過後的戰場上將士們隱忍的悲哀眼神和那些痛失所愛的遠方親人的眼淚,出現在眼前,他們的內心是否有過那麼一瞬的動搖?
秦湮又想到了自己,想到了那個很大很大的夢想,幼年時在鯤鵬的背上回眸一望,便在心中生根的夢想︰攻到魔國去!踏遍那里的每一寸土地!只是這些年來心境已然改變,幼年的仇恨也淡忘許多,她已經不那麼想用血與火報復她曾受的一切,苦難既已經過去,又何必再制造更多的苦難呢。
統一這片大陸,听上去多麼像可笑的天方夜譚啊。若真能成就偉業,他日必定激流勇退,功成歸隱,
絢爛之後歸于寧靜,那應當是每一個人的夢想吧。
秦湮忽然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自己如今這個樣子,還是多想想如何自保吧。
寬闊的青石板鋪就的山路上,上早已是苔鱗遍身,仿佛向每一個過客訴說著無數蒼老的故事,只是那些故事早已音息漸衰,時光如白駒過隙,又有多少人還記得那些老去的故事。
「長路漫漫,只見秦湮踽踽獨行。」有人在前方靜靜道。
此話或是無心,然而正低頭思索的听者卻是一驚,此語何等符合此刻的心境!秦湮猛地舉頭仰視,只見前方有濕潤的綠意作背景,背景上是水墨似的黑紗覆在白底的衣裳上,襯得那人像是這幅遠山竹簧圖的畫中人,只不過這人是匪夷所思地坐在一根細細的竹枝上。
「老二,你就別在小師妹面前賣弄文采了,酸得我牙都掉了。」身後一襲勁風破空而來,秦湮向身側一躍,回頭,只見一個少年御劍而來,少年從劍身上跳下來,而長劍卻「叮」地一聲恰好刺在秦湮剛剛站的位置上。
少年贊許道︰「反應還不錯,要不然可就是一劍穿心了。」坐在竹枝上的少年也跳了下來。
秦湮驚喜道︰「墨玨大哥?墨隱大哥?」
兩位少年正是白家有名的長子和次子︰白墨玨、白墨隱。要知道能夠進入修仙練道之途已屬不易,而能夠突破七離境進入九殤境的更是少數,也許是上天偏愛,浮雪城的白家三兄弟卻個個驚才絕艷,老大墨玨和老二墨隱年不及弱冠卻都分別登上了九殤境第三層和第五層的造詣,老三白墨辰才十三歲,也已經到了七離境第五層巔峰狀態,假以時日,必能像兩位兄長一樣,進入九殤境。
三個天才少年居然還是兄弟,這在浮雪城是眾所周知的佳話。
白墨玨湊到近前,對著秦湮的額頭猛瞧,不一會兒作一副果不其然狀道︰「老三那個悶騷的家伙果然是去買回風青葉符去了,哈哈,我就說嘛,最近怎麼老看他往張福家里跑,嘖嘖嘖嘖,看小湮這個」
墨隱郁悶地看了墨玨一眼道︰「三弟怎麼悶騷了?哎,我說你從哪兒學來的這麼缺德的詞匯啊?」
墨玨道︰「心里明明喜歡小湮,嘴上又不說出來,讓旁人在那里干著急,不是悶騷是什麼?」言罷墨玨又轉頭笑嘻嘻地對秦湮道︰「你說是吧?」
秦湮聞言,一副小兒女的心事被看穿後著急的神態,臉上一下子漲的通紅,剛想說「不是」,墨隱解圍,對墨玨道︰「看看你一個做大哥的,哪有半點做大哥的樣子?」
「哦,做大哥是什麼樣子啊?」墨玨笑道︰「像你一樣整日拿那些酸溜溜的文章給三弟看?」
「算了算了,不跟你這個文盲一般見識,我們今天是來接小湮,不是來斗嘴的。」顯然是知道一旦跟墨玨杠上,兩人怕是一天一夜也說不完,墨隱連忙擺擺手,繼續道︰「師傅說你揍了母烏龜的弟子真是太解氣,所以就不作弄你了,免得你在這山里兜來兜去真的找不著地點,叫我們來接你。」
秦湮道︰「師傅原來是故意的啊?」
墨隱道︰「那個老頭子的脾氣向來非常古怪,我們走吧,時候也不早了。」
秦湮忽然想起了什麼,問墨玨︰「墨玨大哥,剛剛你說墨辰是自己花錢買的符篆麼?」白墨玨立刻湊過來一張大大的笑臉,道︰「是啊,你也知道三弟那個倔脾氣,最是不想依靠他父親,所以符篆全都自己掏錢買,我估計他兜里現在也沒多少錢了,怎麼樣,感動吧感動吧?」
「墨玨大哥」,秦湮忽然詭異地笑了起來,白墨玨立刻閉嘴,心道不知這個丫頭又想怎生捉弄我,秦湮繼續道︰「你臉沒洗干淨,嘴巴上還沾著一、二、三顆飯粒。」秦湮還煞有介事地數了一遍。
「啊?」白墨玨立刻走開,伸手模自己的臉,這可是戳到他的痛處了,誰人不知白家大公子是把臉看得比性命還重要的人啊。
看著白墨玨手忙腳亂的樣子,墨隱和小湮忍不住開懷大笑起來,「原來你們耍我?喂喂!站住!白墨隱你跑什麼跑?!」「咱們比比誰的速度快!再見嘍!」長長的山道上,撒過一串孩童般歡欣雀躍的笑聲,為這片靜默縹緲、霧氣彌漫的竹林平添了幾縷人間煙火氣。
千鳳湖,傳說中曾有一千只美麗的鳳凰在這里休息,偶然間被一群上山的農人發現,驚異于那種端莊高貴的華美,農人們雖然屏息凝神卻仍是激動地「啊」了一聲,鳳凰們瞬間被驚起,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碧湖藍天。
從此以後再沒有過人在千鳳湖見過鳳凰。
如今雖然神鳥離去,但是風光旖旎的湖水還在,湖水是如此湛藍,波平如鏡,仿佛大地溫柔的眼,在靜靜注視著蒼穹。
千鳳湖畔一片平整的開闊地帶上,三三兩兩坐著一群互相切磋的修仙之人。浮雪城文化氛圍處處都透著一股自由,就連講學授課也不例外,老師們自由選擇地點,學生隨便找個空地坐下,聆听老師的教誨,有問題可以立刻提出來大家一起切磋。
此刻秦湮正凝住心神,控制牽引著體內那一縷守護力送往心髒,果然快到心髒邊緣的時候,那股魔之力就像一把撐開的傘一般阻擋住去路。
「咦?當真古怪!」風鬼道將覆在秦湮頭頂的手拿開,吩咐道︰「徒兒,先保持住,讓為師想一想。」
那是屬于魔族的傳承︰魔之力,在混血中能看到如此完整的傳承,當真聞所未聞,而且估計秦湮自己也不知道,真正在她體內和魔之力相對抗的,不是守護力,而是「裂天」。
守護力和破壞力人人都有,但魔之力歷來屬于魔族,「裂天」屬于上古的神族,這兩股水火不容的力量集中在同一具軀殼內,真是難為這個孩子了,風鬼道定定看著秦湮小小的背影,知道若不加以正確的引導,他日這個孩子只怕活不過弱冠,活了百年的老仙人捻了捻胡須,目光漸漸清明,看來就用一招「瞞天過海」的法決吧。
一掌向秦湮的後背拍下,秦湮的靈體在虛幻之中便看到一串蒼勁古樸的文字涌了進來,像是受到了什麼召喚,魔之力形成的保護傘像是有眼楮一般,看向那串串文字,接著秦湮感到在骨髓里有什麼也蠢蠢欲動起來,呼嘯著,掙扎著,想要折斷骨頭咆哮而出。
虛空里,文字組成一段完整的法決,像瀑布一樣自頂而下傾瀉在秦湮面前。
海天龍戰,其血玄黃。
披發長歌,吾覽大荒!
易水蕭蕭,壯哉人去。
天心明月,劍氣如霜!
是上古時期的文字,是那套傳承里的文字!秦湮看著莫名的激動起來,眼中流露出一派狂熱,一種征戰殺伐的嗜血滅頂而來,然而就在自己完全淪陷的一剎那,虛空中忽然傳來一陣慈悲的梵唱,恍如九天之上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明垂下眼楮,悲憫地注視著她,心中幽幽流淌過溫潤的古泉,霎時鎮靜了下來。
魔之力在體內四處游走,一股「裂天」自骨骼而出,穿過心髒,和魔之力並行著遍歷全身所有經脈,一股溫熱的正氣漸漸彌散開來。
秦湮霍地睜開眼楮,狂喜著看向師傅,風鬼道微笑著對她點點頭,說到︰「這是瞞天過海,可以讓你體內不相容的兩種力量無法識別對方,從而達到共同修煉的目的,不過你要切記,須得日日練習,萬萬不可懈怠,否則有性命之虞。」
秦湮一點頭道︰「弟子謹記。」
「不過我看出來你這些年是完全放棄了守護力的修煉啊?」風鬼道問。
「是的。師傅,我……」秦湮剛欲說話,風鬼道打斷道︰「我不管你以前是怎麼修煉的,不過你既然投入我門下,就必須按照我的方法來,知道麼?」
「從今天開始,你每天的功課只有一個」,秦湮探究著望向師傅,風鬼道詭異地一笑︰「就是,拍石頭!」
所謂拍石頭,是一種鍛煉守護力的修煉方法,修煉者需控制住破壞力,而完全以守護力攻擊大石,天長日久,守護力就會變得越來越強。
只不過,修煉到七離境第三層的弟子就沒有必要拍了,這也就意味著秦湮以後要跟一幫小屁孩在一塊,拍、石、頭!
于是在石頭最多的落霞坡上,人們總會看到在一群小孩子的邊上,站一個滿臉郁悶的大齡少女,一下一下,拍打著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