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男人之間不斗嘴,秦湮和石小苔听著孟連決吃癟,不由相視一笑,兩人走上祭壇,仔細察看著周圍的物事。
孟連決站在祭壇的下方,看著壇上的兩人完全將上面的九重魔影和美艷詭異的女祭司視若無睹,石小苔還頻頻穿過那個祭司的身體,擺弄著放在祭司面前的石盤,像是在菜市場上挑揀白菜的阿姨,不由感嘆起來︰「這是什麼樣的心理素質啊。上有魔影而如入無人之地,嘖嘖,兩朵奇葩。」
他孟連決自問還做不到這一點,其實秦湮和石小苔二人也知道要是讓孟連決這廝爬上祭壇的話,估計會一動不動地站在祭司面前冒星星眼,考慮到秦湮本人的感受,孟連決便被交代了一個光榮無比的人物︰回去照看竹妖陶青崖。
就在孟連決向白衣信徒們的邊緣走去時,祭壇上的秦湮一下子半跪在祭司面前的石盤上。
站在一側的石小苔臉色凝重道︰「秦湮,你確定這是那個石盤?」
秦湮撫模著上面深深淺淺的文字道︰「對,就是這個石盤,跟我們之前用過的那塊是一模一樣的,我估計那一小塊石盤就是從這上面分離出去的。」
「然後陰差陽錯地流入了人間界?」石小苔推測道。
「就是這里」,秦湮指著石盤上的一處道,「這兒的花紋還有文字跟那個石塊一模一樣。」
「這麼說,還真的是從這上面分裂出去的。」石小苔也頓了下來,默默撫模過這個石盤,雖然只是幻影,兩人只要稍稍將手掌向下按一按,便能傳過去,然而二人還是寧願這個石盤看上去好像真是存在一樣,石小苔撫模了一會兒道︰「雖然原物已經不存在了,不過看這個東西的表面,還是能夠看出來是由什麼東西制作的。」
秦湮和石小苔對視一眼,腦中同時閃過一個詞匯︰金鐮。
在遠古時代,金鐮和青由、虔虢被稱為最為堅硬的三大物質,非神力不可使之裂,而且其中有一虔虢為最,除了創世神,這個世界沒有什麼能夠將其分裂溶解,不過這種東西似乎在太古時代的時候就已經消失了,倒是金鐮比較常見。神和仙的區別也許在這里可以看出來,神能夠將金鐮化為金水,而仙甚至不能將其分裂開來。
那麼,在這個幻象所處的時代,又是誰將這個石盤撕裂了呢。
此時,秦湮的雙手剛剛從石盤上拿開,而祭壇後面正走向外邊界的孟連決剛剛靠近邊界,西勤良舉起匕首要落下最重的一擊。
忽然整個世界輕輕地搖晃了一下,這一下微不足道,就像是眼前的畫面突然微微傾斜了一下,不過是眼花了罷,僅僅一瞬間的事,周圍很快又恢復了正常。
然而眾人都察覺到了剛才一瞬間的不正常,秦湮和石小苔立即跳下了祭壇,與此同時,西勤良最後一錘子也敲了下去。
「啪」,隨著錘子落向磁石,一道細微的裂縫迅速擴大,漫延,直到卡卡有聲,整個虛幻的世界突然劇烈地搖晃起來,不過畢竟只是影像而已,並非實物,幾人看著眼前扭曲的畫面,高度戒備起來。
西勤良跳下來和孟連決並肩站在一起。一道閃電劃過天際,將天地瞬間映得蒼白一片,而緊隨其後的則是天地相接之處,幾道弧形的金黃色閃電一遍遍刺向地面。
天雷滾滾,猶如萬千鼓鳴混在了一起,西勤良向後無意一瞥,驚呼︰「師傅」
秦湮聞聲知道自己後面必定有什麼東西迫近,立即和石小苔一道向身側躍了過去,下一幕則讓所有人驚異地屏住了呼吸。
一道弧形閃電在滾滾雷聲的造勢之下,迅疾無匹地刺向迎風獨立的女祭司,電光火石之中,眾人依稀看清楚在電光中的一物︰
那是一把劍,通體黑色,似是沒有劍刃,因為整把劍看上去暗淡無光,在最終刺向祭司身前的時候,黑色的長劍突然發出了耀眼的白光。
是闢天秦湮在心中喚了出來,手下意識地模向自己的儲物袋,袋子里某把長劍仍在呼呼睡著。同時,另外三人也認出了那是秦湮很少使用的闢天,這也是直到最近他們才知道秦湮還有一把這樣的神兵利器。
闢天劍裹挾著風雷之勢筆直的落了下來,女祭司的臉上看不到任何情緒的變化,似乎自己的死亡方式早已是預料之中的事情,下一秒。長劍貫穿了祭司的身軀,鮮紅的血猶如盛開的花,鮮血灑向那些最近的白衣信徒,原本埋頭頌唱的信徒們愕然抬頭。
長劍一劍洞穿之後,深深陷進了岩石中,劍柄沒有絲毫的震顫,然而,刑法並沒有結束,又一道閃電緊隨其後降落下來,砸向那個古樸的巨大石盤,原本在女祭司掌控之下的九重魔隨之極不安分地扭動起來,追尋著祭司的鮮血而去。
女祭司從高高在上的祭壇之上跌下了,她的軀體很快便被緊追其後的魔影們吞噬,肉身被咀嚼的聲音清晰地傳入耳中,風中還混雜著信徒們的嗚咽聲。
「你看到了嗎?」。石小苔蒼白著臉回頭問道,秦湮咬著牙點點頭。
在祭司最後跌下的那一刻,她笑了,對著秦湮的方向無比舒心地一笑,接著便被吞沒。可是這明明只是個幻象而已,女祭司怎麼知道在那里站著未來的秦湮呢?
秦湮道︰「也許她只是無意地看向了這里,其實……」
「不,不可能」,石小苔嚴肅道︰「秦湮你在撒謊吧,我們只要將眼力提升到一定程度,就能夠看到對方的瞳孔中的映像」,石小苔頓了頓道︰「連我都看到了,在女祭司的眼中有你的倒影,你怎麼會沒有看到呢。」
秦湮不由嘆息道︰「可是,這根本無法解釋啊。」
看著女祭司的身影和那九道魔影在天雷的怒擊下化為幾縷黑色的輕煙,繼而漸漸變淡,直至消失不見,秦湮居然覺得心里空落落的,不知道
幻象隨著女祭司的死亡又重新恢復了寂靜,西勤良這才發現,自己將匕首留在了遠古磁石上面,現在那個匕首正搖搖欲墜,刀尖正對著底下的一道巨大裂縫——那是自己辛苦了半天尚未完成的切割。
「糟糕」西勤良月兌口而出,忽然醒悟道,這里的幻象都是依靠著這些遠古磁石來維持的,現在眼看著這個最大的磁石就要被自己切割下來,也許周遭的幻象會因此而轟然倒塌。
見西勤良如此,雙眼直勾勾地瞪著前方的遠古磁石,眾人均猜到了此刻的想法,一時四周寂靜,四人靜靜地看著那把匕首筆直地落下,輕輕敲打在那個已經呼之欲出的裂縫之上。
「啪」
匕首敲擊了裂縫之後,落在了地上,滾了幾轉激發出一連串的清脆聲響便停了下來不再移動,過了一會兒,裂縫似乎沒什麼動靜。
「呼」,眾人不由舒了一口氣,誰都沒有遇到過這種幻象的情況,如果突然坍塌鬼知道會出現什麼狀況,孟連決轉頭無可奈何道︰「西道友啊,以後還是別干這種見財眼開不計後果的事情了罷。」西勤良看了這個家伙一眼,沒有說話。
「 」,像是冰凍已久的湖面突然裂開了一條縫,然而只要有一絲裂縫出現便會一發不可收拾,那個遠古磁石上的裂縫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擴大,瞬間便延伸到了岩石的底部,西勤良原本便準備切割的磁石的一塊緩緩跌落下來。
沙塵頓起,地面隨之下陷。
「快向東方逃過去沿著大陸架的方向」竹妖便在此刻適時地出現,雖然即使沒有他的提醒大家也都知道改向哪一邊逃跑,但是四人還是很開心這個家伙能夠及時趕過來,關鍵時刻沒有掉鏈子。
如果還要他們中的任何一個返身回去找這個竹妖的話,估計大家都會覺得不爽罷。
遠古磁石上的很大的一塊掉落下來,西勤良眼疾手快地接住塞進了儲物袋中,並在沙塵徹底淹沒掉自己的前一刻逃向了東面。
孟連決不由佩服道︰「西道友,從來沒發現你還有這麼果斷凌厲的一面啊。」
「你是跟我呆的時間不長,時間久了……哎,我說你是在夸我還是在罵我哪?」
「當然是在夸獎你的神勇嘍。」孟連決打了個哈欠道︰「呼,咱麼現在總算是安全了。」
眼前漫天的沙塵不知由何處來,也不知是真實地存在,還是幻象,總之現在他們在一起,包括身旁這個病懨懨的竹妖,地面開始下陷,宛如一個巨大的漏斗,沙石紛紛被吸進中央的下陷處,直至那個灰黑色的祭壇漸漸傾倒,最終落了下去,淹沒無影。
過了半晌,厚重的雲層迅速露出了縫隙,透漏出燦爛的陽光,接著又和來時的速度一樣,很快變薄,閃電風雷隨之而去,天地又恢復了先前的寧靜,眾人的眼前只剩下一片開闊地,以及仍舊矗立在原地的遠古磁石。
「呼,你們說這些磁石會不會也把我們到來的情況記錄下來,然後過了千百年之後,咱們的英雄事跡還能再現于人間?」西勤良不無神往地說道。
秦湮搖搖頭否定道︰「不可能了,遠古磁石雖有記錄場景的能力,但那也要天時地利人和,如今這個最大的一塊已經被你毀成這幅模樣了……」
西勤良和孟連決一邊一個地扶著仍然孱弱的竹妖,隨著另外兩人向東方的狹長大陸架走了過去,只要穿過那里,便是人間界,想到即將回家,孟連決不由有些激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