碭域水國在靠近浩蕩東海,這里礁石密布,終年霧氣彌漫,魚獸蟲鳥都是體軀龐大,形貌怪異,透著一股遠古蠻荒的氣息,在此處地底有地脈元磁化力,不單金屬寶貝一概不得使用,還能攪亂靈機,即使飛遁也無法做到。中文網
水國四面環山,有八個入口,這些入口各不相同,有些飛鳥難渡,需攀索而上,有些深入溪流,需泅渡而行,有些終日狂風呼嘯,需緩行慢移。
而張衍所要進入的這個入口,則位于半山壁上,乃是一處闊達二十余丈的岩洞,內中有暗河甬道,曲折彎繞,不是識途老馬,根本別想從里面找到真正進入水國的位置。
每當漲潮時分,停泊在淺水灘中的船只便會被抬起,在水面與高過洞壁時,方可順勢而入。
他所乘坐的船只船長喚作黃趵,乃是一名明氣三重修為的人修,是一個小世家身世,平時在入口往來只販運一些稀罕貨物,其實不渡人,因見張衍出手毫不吝嗇,好像很是闊綽的樣子,並且又同是人修,這才願意帶他們上得船來。
此時他看著前方,嘆道︰「今日潮汐已過,只能出點血了。」
此處入口相對其他七處最為平安,只是有一樁欠好,這里地脈元磁化力紊亂,潮汐的時辰其實不固定,極有可能錯過,因此便有水國中的妖修想出了一個主意,在上方拉拽船只,收取一點「路費」。
張衍隨著他的目光望去,只見兩名十幾丈高的鯨妖站在高處洞壁上,正將一艘大舟一點點慢慢拉上去,照眼下這個速度,起碼要小半個時辰才能輪到他們。
這時,他見臨近船只的甲板上一些妖修在興致勃勃談論著什麼,側耳一听,卻是微微一笑。
「听聞一月前,滄派的蘇奕昂為自己胞弟復仇,斬殺了深津澗的渠伯。」
「這渠伯也是化丹修為,這蘇奕鴻是什麼來歷?竟然能斬殺這人?」
「這卻是你孤弱寡聞,這人天資出眾,修道四十載未滿即是化丹修為,況且听說他是人修中難得練‘力道’的人物,已到了內外合一的境界,渾身上下寶貝飛劍難傷,渠伯自然不敵。」
「嘿,滄派驟然向渠岳手下舉事,不知兩派是否會再起戰端?」
「非也,蘇奕昂此是私仇,再說姬國主大壽,豈會在這個時候妄動兵器?不成能,不成能。」
張衍听到這里,向羅蕭使了個眼色,後者會意,兩人走到了一個他人注意不到的角落中。
張衍拿住袖中一塊玉石,道︰「蘇師弟,你怎麼看?」
蘇奕昂在玉中躬身道︰「張師兄,依大兄性格,他定不會輕易放過你,為了確保萬一,還請師兄在水國亮相,必能保住自己。」
羅蕭听了這話,卻是柳眉倒豎,冷然道︰「這人胡言亂語,要暗害郎君,待我拍散了他的神魂。」說罷作勢欲起。
蘇奕昂嚇得一顫抖,在玉中連連叩首,聲嘶力竭地喊道︰「望師兄明察,望師兄明察,天人可鑒,我絕無此心啊。」他那天看到羅蕭斬殺賀方時的情景,可謂印象深刻,知道這女妖的厲害,絕對是說得出做獲得。
張衍卻笑道︰「蘇師弟沒必要害怕,我知道你此策可行。」
羅蕭一听,不由急道︰「郎君,此刻現身水國,若是蘇氏派人出來追殺,豈不是危險萬分?」
張衍胸有成竹的一笑,道︰「羅道友安心,我此來是為姬國主賀壽,一旦到了此地,我的身份即是滄派使者,藉此國主大壽之時,他必定不會令我失事,反而還要派人呵護于我,否則徒惹兩派生出罅隙。」
張衍如果在往返的路途中被襲,雙方還能找個借口掩飾回去,如果在水國的地界還被人殺,那滄派不爆發也不可了,否則大派的臉面何在?
蘇奕昂連忙說道︰「是是是,此一時,彼一時,我大兄也是個伶俐人,一旦師兄在水國站穩腳跟,他決計不會在這個時候再來招惹師兄。」
張衍微微頷首,暗示認同。
雖然他與是蘇氏仇敵,但與整個家族的大計比起來什麼都不是,打下深津澗後,蘇氏正在全力消化此處,這個時候最不想呈現狀況的反而是他們,最怕的就是張衍可能知道他們密謀,跳出來咬他們一口。
所以,如果張衍在能包管自己平安的前提下,公開亮相水國,又絕口不提此事,這自己就是一個暫時和解的信號。
蘇氏即便要對他,也不會選在這個時候。
至于其他那些死去的人,又不是真傳門生,或許以後等張衍回到門派後會有人拿來做文章,但絕不是眼下需要考慮的事。
這時,他們卻听到淺水灘上傳來「嘿呀嘿呀」一陣大喝。
眾人尋聲看去,卻見一只舟船側著身體擱在了一處淺坑里,這位置極為尷尬,正處在一根礁柱的月復內,若是明日潮汐一起,鐵定是個支離破碎的局面。
十幾名身軀魁梧的妖族正在齊胸深的水中試圖拖拽,怎奈腳下泥土松軟,始終使不上力氣,拉了半天,卻只把自己陷在了泥里。
站在船尾的一名年輕妖修似乎看得不耐煩了,索性跳下船,道了聲︰「閃開!」
他的手下一听這話,紛繁躲閃開來。
這名妖修一仰脖,一張嘴,竟然如巨鯨吞水,一口氣將船身下的海水給吸了起來,成一條白色水柱吞入他的口中,不一會兒,他的月復部就鼓脹了起來。
他拍了拍肚皮,搖搖晃晃來到船身傾倒的那一側,「 」的張嘴一吐,「嘩」一聲,巨量的水如同閘門鋪開般沖刷下來,眼見那船晃了幾晃,嘎吱嘎吱一陣連響,緊接著就便被沖出了淺坑,出來後又在原地斜著打了個轉,船身這才復正。
船長黃趵向前走了幾步,凝神看著,道︰「東海壁礁府的‘九相功’,此是‘鯨吞相’果然厲害,我觀這人,明氣三重未到,且至多只相合了三口清濁靈氣,這門功法若是練到了一十二口,無需借水,只需用力一吸,便能將此巨舟憑空攝起,過此淺灘。」
「哦,這人走的竟是‘氣道’一途麼?」張衍走到護欄邊,饒有興趣地看著下方。
妖修往往是練得是力道,有些為了及早入道,到了明氣第二重境界後,每練就一口清濁之氣後,便將其煉入骨髓經脈之中,與身體合二為一,然後這才沖擊第三重境界。
如果除去某些秘法不說,此時他們與人身修士的力士有幾分相似,只是力士需完全依仗外物,兩者不成同日而語。
黃趵斜撇了他一眼,道︰「東海壁礁府那可是妖族中少有的萬載世家,自然有大把的功法可以選擇,不像其余那等野族,除‘力道’之外別無他途可選。」
他轉過頭,又上下看了張衍一眼,嘿嘿一笑,道︰「我觀你這位郎君頭面之上,清濁兩氣半隱不隱,陰陽似合未合,仍在華蓋上交纏勃動,應該也和此妖一般,是一位明氣二重境的修士,且若我判斷的不錯,在年內勢必洗髓滌脈,達到‘天霖降頂’的條理,嘿嘿,不知你前路可曾選好?」
這位船長卻是好眼力,張衍笑了笑,正要開口,黃趵突然竄出幾步,扒著船沿,身軀往前一探,喜道︰「輪到我等了。」
他招呼了一聲船只上的帆手,自己跑到舵位上,正想操舟上前,卻听不遠處一聲大喝,「那邊的人修,還不退下,我這船上乃是東海申屠公請來的丹師,是要去面見姬國主的,還不讓我等先走?」
黃趵聞言,回頭一看,臉色卻是微微一變。
這說話之人就是剛才噴水氣挪船的那位年輕妖修,雖然這人在修為境界上不如他,可是他自家知自己家事,真正斗起來未必是這人敵手。
並且東海申屠公,那是好大的名頭,乃是海外十八妖王之一,他哪里敢獲咎?
妖修世界,完全不像人修那般講究禮儀臉面,將一切都果的擺到台面上,強者為王,弱肉強食,你有實力即可橫著走,若是實力不濟,便只能乖乖退讓。
況且黃趵還是人修,在這里其實不會有人為他出頭,若是強硬到底,說不定把性命城市丟下。
不由暗罵了一句,悻悻操舵,想要讓開船位。
只是還未動作,張衍卻一伸手,拿住了黃趵的手腕,道︰「慢。」
黃趵一怔,臉色也不見惱怒,反而嘆了一聲,壓低聲音勸慰道︰「郎君休要強來,此地是妖修之國,憑我們這點人手,卻是斗不過他們,並且船上若真是丹師,即是姬國主的客人,並且又是申屠公請來,不如暫且退讓,免得橫生事端,于己晦氣。」
張衍卻是微微一笑,道︰「黃老大,你且稍帶片刻。」
他從袖中取出一物交給羅蕭,道︰「道友,且把此物交給那丹師。」
羅蕭接過,身影一閃便到了對方船上,眾人根本看出她是如何做到的,心中不由駭然,才知道她的厲害。
只見她不知說了幾句什麼,那邊侍從便閃開讓她進了船艙。
黃趵回頭看了看張衍,見他神情鎮定,懸起的心思也微微放了下來。
沒過多久,對面船艙大門一開,羅蕭和一個童顏鶴發的老者一起走了出來,老者對著張衍遙遙一拱手,道︰「不知道對面是哪位大師?卻是任某唐突了,可否移駕一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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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啥都不多說了,努力更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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