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蘭登先生猛然失禮的轉過身,聲音干澀的說︰「格雷小姐原諒我的失禮,軍中還有些事情,提前告辭了。」
說完了話,布蘭登先生快步離開二樓走廊,皮靴踩在地板上發出的聲音敲在奧蘿拉的心上。奧蘿拉抬起頭目送著布蘭登先生的背影消失,臉上的表情隱隱透出遺憾的痕跡,深呼吸調整著心情的奧蘿拉終于讓笑容重新回到了臉上。
少女若無其事的邁著輕盈的腳步走下樓,幾名熟悉的貴婦人發現奧蘿拉重新出現在舞會中,對著女孩打趣起來。
「格雷小姐,你的膽子太小啦。」
「是的,鄧尼斯太太,猛然看見一名英武的軍官出現我差一點以為整個惠特維爾都開始征兵了呢。」奧蘿拉不在意的回應著夫人們的玩笑。
無聊的家庭生活致使沒有被生活條件限制的貴婦人們都無聊的要命,每天不停的開玩笑和八卦成了她們唯一的樂趣。見識狹窄的女孩也許會為了她們有些開放的打趣臉紅、甚至是羞憤,可是奧蘿拉從小就在這群女人中長大,她明白這群夫人小姐實際上毫無惡意。
「快去找肖恩夫人吧,她剛剛還擔心你躲起來哭鼻子。」鄧尼斯太太笑著拍了拍奧蘿拉的手臂,指著比迪所在的大致方向。
「謝謝您的關心,鄧尼斯太太。」奧蘿拉道謝之後加快了腳步走到比迪身旁。
比迪一看見出現在眼前的奧蘿拉立刻做出大松一口氣的夸張模樣,奧蘿拉在姑姑刻意表演的情緒中立刻遺忘了布蘭登先生剛剛帶給她的無措和表演失敗的遺憾,心情徹底輕松了起來。
「比迪,我沒事的,向上帝發誓,我絕對不會躲在被子里偷偷哭泣。」奧蘿拉說著挽起比迪的手臂輕輕搖晃著撒嬌。
「感謝上帝的仁慈,這本來也沒什麼,布蘭登先生突然出現也把我和亞歷山大嚇了一跳,不過我真的沒想到你還記得布蘭登先生的長相。」比迪說著與奧蘿拉走向餐台,兩人用小碟子乘起一些食物,用進食掩飾交談的內容。
「不,我記得並不清楚,只是抬頭的時候突然看見一名表情冷硬的軍官,我有一點被嚇到了。」看著比迪的眼神,奧蘿拉不知道為什麼選擇了掩飾自己的真正想法。
「哦,我可憐的奧蘿拉,別怕,布蘭登先生是個體貼的好人,也是多年在印度——大概他一直是在印度吧——戰爭的生活讓他的氣質太嚇人了一些。」比迪說著伸出手臂抱了抱奧蘿拉縴細苗條的身體,繼續輕聲說︰「有什麼可怕的呢,我的孩子。過不了多久,你就要和艾麗莎去海丁頓念書了。我早就和亞歷山大商量好了,每到假期就帶著你和亞德里恩一起去國外度假,你們也該一起去見識見識外面的世界了。」
比迪說著眼神滿富深意的環繞了一圈舞會中的適齡少女們,更加小聲的對奧蘿拉說︰「亞德里恩就沒有向你提起過他喜歡什麼樣子的女性嗎?還是說他已經有了心上人,只是不希望我和亞歷山大干預他?」
奧蘿拉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但她同樣壓低了聲音︰「比迪,亞德里恩也才只有二十歲來歲,你有什麼可著急的呢。」
比迪責備的瞪了一眼奧蘿拉,埋怨的說︰「親愛的,亞德里恩都二十歲了,雖然他已經從伊頓公學畢業跟著亞歷山大開始學習處理工廠和莊園上面佃戶的事情了,可是沒有妻子的男人怎麼能讓人信任呢?他們都會說‘看,這是格雷先生,他都那麼大年齡了,到現在連個妻子都沒有娶上,絕對是個品德敗壞的男人。’我怎麼可能讓我的佷子面對這種情況。你也是,這麼多小伙子向你表達愛慕之意,你竟然全部拒絕了!你們兄妹真是讓我操心!」
「比迪~~」奧蘿拉搖晃著比迪的手臂撒嬌的蹭了蹭,做出一副不懂事的小女孩樣子說︰「既然亞德里恩和溫斯頓先生感情不錯,也許艾瑟兒小姐會成為我的嫂子也說不定啊,有什麼可著急呢,亞德里恩沒有喜歡的女孩子,總比喜歡上品德敗壞的女孩強。再說妻子當然應該慢慢挑選一個適合相處的。」
比迪看著奧蘿拉的樣子,用手指梳理著女孩燦爛的金發,表情突然憂郁了起來。
「奧蘿拉,姑姑已經很老了,姑姑現在都快四十歲了,亞歷山大也已經五十多歲了,我們還能陪著你們多久呢?所以,我才這麼著急讓你們的生活安定下來。我希望亞德里恩以後能找一個溫和寬厚的妻子,你能選則一名成熟體諒的丈夫。」比迪說著嘆了口氣,然後重新撐起溫和的笑容。
「哎,你們兄妹真的太讓我操心了,為什麼是亞德里恩長得像我,而你長得像我哥哥呢?」比迪說著笑了起來,奧蘿拉也想起了亞德里恩那張越長越俊俏的漂亮臉孔,跟著笑出了聲。
「好了,去玩玩吧,你今天還沒跳舞呢,小伙子們都在等著你。」比迪再次夸張的指了指舞會會場,確實有不少年輕的男士視線圍繞著她們。
奧蘿拉面帶微笑接受了比迪的建議,腳步輕快的走進舞池。沒等對面的男士向奧蘿拉發出邀請,奧蘿拉的右手邊卻突然伸出一條手臂。奧蘿拉帶著點驚訝的發現這只手的主人竟然是溫斯頓先生,年輕的男人向奧蘿拉露出客套的笑容。
「格雷小姐,不知道有沒有榮幸和您共舞一曲?」溫斯頓先生的說法讓奧蘿拉沒辦法拒絕,畢竟奧蘿拉真的不想從頭到尾都讓亞德里恩牽著她……
有這樣一個保護妹妹過度的哥哥,也是一件非常值得困擾的事情。
「是的,非常榮幸。」
奧蘿拉將手掌放入溫斯頓先生的手中,兩人輕輕劃入舞池隨著音樂優雅的邁出步伐。這個年代的舞會中,即使號稱是雙人舞,實際上更應該說是群舞,只有在偶爾的幾個動作中才會和自己的舞伴有動作上的交流。
「格雷小姐,艾瑟兒性格比較單純,希望在海丁頓的時候你能多照顧她。」溫斯頓先生突然說,奧蘿拉為此動作僵硬了一下,然後不可思議的轉過頭看著溫斯頓先生。
「您……?」
「請照顧她,您之前一直在擔任姐姐的角色不是嗎?艾瑟兒除了比您更早到達海丁頓之外,沒有任何適合自己生活的特點,之前她能在海丁頓過得舒服和帶去的女僕有很大關系。」溫斯頓先生聲音溫和的繼續解釋著,奧蘿拉只能閉上嘴輕輕點頭同意了溫斯頓先生的要求。
「這是我的榮幸,我和艾瑟兒小姐很合得來,能力範圍之內,我會照顧她的。」
奧蘿拉的話讓溫斯頓先生收到了滿意的結果,在一曲結束之後,他立刻放開了奧蘿拉的手,將女孩送進了亞德里恩懷中,亞德里恩皺著眉頭目送溫斯頓先生消失,有點惡狠狠的教訓著奧蘿拉。
「奧蘿拉,離溫斯頓遠一點,他可是著名的公子,倫敦就有他的不少老情人。」
「里恩,你說什麼呢啊!溫斯頓先生只是希望我以後能和艾瑟兒小姐好好相處,你一定听說過艾瑟兒小姐性格單純的事情吧。」奧蘿拉瞪了自己哥哥一眼,對自己這個同樣保護欲過重的哥哥很是無奈。
「……那你就更該離溫斯頓遠一點,你知道他是莫頓爵士的繼承人吧?他戀慕著艾瑟兒小姐卻不敢向她表白,如果你答應替他‘看住’艾瑟兒小姐,很快就會在寄宿學校接到他的信件,緊接著比迪和亞歷山大就會詢問你什麼時候和溫斯頓結婚了。」亞德里恩顯然是想起了什麼不好的事情,臉上出現了苦惱的表情,加強語氣大聲說︰「這太可怕了!」
「這不是真的吧?」奧蘿拉的表情充滿了不可思議,畢竟這個時代,一個紳士給單身的適齡女孩寫信,這種事情與向她求婚的含義相差無幾了。
「這就是真的,不然你以為為什麼艾瑟兒小姐會願意來鄉下游玩,而不是在倫敦繼續過她的花花世界!她幾名關系不錯的同學都為此離開了學校——我很清楚溫斯頓對打听艾瑟兒小姐的事情有多麼急切和用心。」像是害怕自己妹妹不相信一樣,亞德里恩毫不猶豫的出賣了溫斯頓先生過去的行為來證實自己話中的可信度。
「……謝謝你,里恩,我一定會注意的。」奧蘿拉低下頭,雖然這件事情听起來異常的嚴肅,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奧蘿拉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角向上仰起。
一名痴情的笨男人和一名遲鈍無知的少女的愛情故事?奧蘿拉已經預見了未來幾年在海丁頓女校中可能發生的搞笑情形,希望未來的生活不會太無趣。
感謝上帝的仁慈,您給我帶來了對來生活的期待!
「對了,奧蘿拉,我答應明天領莫頓爵士一家去游湖野餐,你帶著艾麗莎加入吧,不然我怕莫頓爵士會有一些怪異的聯想。」亞德里恩理所當然的說,奧蘿拉沒有反駁哥哥的提議,她也想去劃船了。
不過,帶上艾麗莎?奧蘿拉不確定想到,也許布蘭登先生會更希望自己的養女陪伴他一段日子呢,干脆明天去邀請艾麗莎的時間一起叫上布蘭登先生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