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離中午十二點還有四十五分鐘的時候,駱佳白和比塞爾爬到了目的地,在終點處滿臉淡定迎接他們的隨從官告訴他們,他們分別是第五名和第六名,駱佳白點點頭,接過隨從官遞過來的水低聲道了聲謝,就走到一旁的樹蔭底下靠著休息去了。
比塞爾戲劇性地在面無表情的隨從官大人腳邊一原地坐了下來,扯開嗓子嚎——
「天喲,你錯堪賢良妄為天!地也,你不分忠良妄為地!」
駱佳白︰「剛運動完坐下來會變大。」
比塞爾捶地︰「大吧!我不管了!天喲,你——」
駱佳白走到隨從官身後,看了看他手中的名單,啊了一聲後低聲道︰「第四名是那個湯姆。」
嚎叫聲戛然而止,世界終于重歸了寧靜。
比塞爾︰「一分都沒加?」
隨從官聲音平板︰「西別爾長官說了,只有前三名。」
于是狗熊抹了把鼻涕,從地上吭哧吭哧地爬起來︰「這種忽然覺得好多了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駱佳白︰「……」
比塞爾打了個嗝,說︰「駱佳白,我要喝水。」
駱佳白默默地將水遞了過去,然後在隨從官默默的目送下,拽著這個從到了目的地就從來沒有停止過一刻丟人的倒霉孩子往專門給到達學員休息的帳篷中。
里面已經坐了四個人,確切的說是三個人中間圍著一個,听見駱佳白他們推開門走進來,只是淡漠地回過頭來禮貌性地點了點頭,被比塞爾從身後推了推,駱佳白往後不咸不淡地瞥了正笑嘻嘻的大男生一眼。
「我走過去往那一站多給人擋光。」比塞爾嘿嘿低笑,搓著手解釋。
駱佳白無奈,只好走過去看。好在那三個人也沒有要避開他的意思,見到駱佳白走過來紛紛讓開了些,只見中間躺著一個人,小腿處被一根顯然是人為的鐵棍從側面插入,褲腿已經被小心翼翼地剪開了,此時此刻,他面色蒼白滿臉冷汗,腿部以下的沙發墊子盡數被鮮血染紅,一大朵一大朵的,由黑至鮮紅,就好像本身印在墊子上的印花卻又格外粗目驚心。
「他怎麼了?」
「不知道踩到了哪個狗娘養的放的機關。」其中一個看上去是受傷的那人的同伴說,「會不會醫術?在軍醫來之前我們至少要把他的血止住。」
駱佳白點了點頭,其他人看見了多少都露出一些驚喜,紛紛給駱佳白讓開了一條道,就好像等著他有什麼大動作似的,駱佳白莫名其妙地掃了它們一眼,然後伸出手,在躺在椅子上的人骨溝中間模了模,當感覺到手下微弱的跳動時,牢牢地摁住,然後讓了讓,對身邊的那個受傷者的同伴低聲說︰「摁住這里。」
整個帳篷里很安靜,只能听得見相互呼吸發出的聲音。
被叫住的那個人微微一怔之後,立刻小心翼翼地伸手摁住了駱佳白說的那個位置。
駱佳白退開了些。
「然後呢?」顯得有些焦急的聲音。
「然後……」駱佳白滿臉尷尬,「然後,沒有然後了。」
眾人︰「……」
「那里是股動脈,摁住就可以暫時減少出血量,然後等軍醫來就行了。」在水盆里洗了洗手,駱佳白在帳篷里繞了一圈最後選擇于比塞爾身邊坐了下來。這時候,一個隨從官從外面走了進來,短暫了宣布了下目前的加分情況,在念了三個可能是前三名的名字後,駱佳白驚訝地發現自己被加了十二分——理由是樂于助人和樂于助人(……)。
有兩分新鮮出爐,是剛剛才產生的。
駱佳白想提議其實第二條改成「學識淵博」可能會讓理由看上去更加豐富多彩一些。
「那都是分,你管它怎麼來的!」比塞爾翻了個白眼,看上去心情不錯——因為一個樂于助人現在他從負分受欺壓階級一躍而成了正分先進集體,目前心測感覺優良。
……
接下來陸陸續續有人到達營地,在中午飯點之前,今早出發前全員四百七十四人,到達四百五十六,倆人失蹤,十六人將面臨被淘汰的命運。
然後開飯。
下午自由活動。
大部分人自己找了個樹蔭隨地躺下睡了個昏天暗地。
到了夜幕即將降臨的傍晚,駱佳白醒了,醒來的時候比塞爾正坐在他旁邊擦一把雪亮的匕首,身邊還煞有其事地點了一小堆篝火,見駱佳白醒過來,告訴了他三個消息︰第一,那倆個失蹤的人現在也沒回來,介于上午湯姆的事件有目共睹,估計他們是回不來了。第二,那十六個被淘汰的哥們兒的告別儀式已經結束。第三,希爾普來了。
「什麼時候來的?」駱佳白揉了揉眉間,微微蹙眉。
「傍晚,又是神不知鬼不覺。」比塞爾蹙眉,「一來就進了西比爾的帳篷,然後西別爾出來了,吆喝咱們搭帳篷,帳篷我已經搭好了,今晚就睡在這,估計明天還有活動——千萬是別叫咱又照原樣跑回去,老子非跟丫拼命不可。」
「我睡著時候你干的事倒是不少。」
「那是。」比塞爾眉眼間放松了些,然後他踹了駱佳白一腳,「趕緊起來,擦擦臉準備吃晚餐了,希爾普帶了幾箱子酒來,說是今晚放松放松。」
駱佳白愣了愣,隨即迷茫地說︰「我都忘記這是名義上的軍事夏令營了。」
「頭天晚上就死了個人,第二天又失蹤倆,可不是就像恐怖片。」比塞爾雲淡風輕地說著站了起來,將匕首插回腰間,然後兩腳啪啪踩滅了篝火堆。
駱佳白站起來,伸了個懶腰舒活了下脛骨,不知道怎麼的就想起了提圖斯,那家伙跟自己說的最後一後一句話貌似是——
訓練的地方很亂,保護好自己,遇到什麼事都不要驚慌,只要從里面走出來就行。
獨自站在原地,駱佳白眨了眨眼,表情有那麼一瞬間的放空。訓練營地後面的山最高峰,太陽已經變為了暗沉的橙黃,眼看就要沉淪下山。帶著植物清香氣息的夏風吹過,少年縮了縮脖子,隱約感覺到了一絲絲晚風特有的涼意。
夏天的聯邦白天總是很短,不知不覺之間,夜幕已徹底降臨。
自顧自無趣地聳聳肩,將手插入口袋,駱佳白腳下一頓,隨即大步跟上了比塞爾的腳步,漸漸融入了夜幕的肅殺氣息里。
夜晚的營地顯得十分歡快,歌聲吆喝聲從未間斷。
剛進入營地接二連三的事情始終如同沉重的石頭一般壓在所有人心頭上,雖然大家表面嘻嘻哈哈誰都不說,但是眼底的陰郁卻始終難以抹去。下午,送走了第一批被淘汰的人,他們是最特殊的第一批,大家難免都有些動容——或許當第三批第四批人被淘汰時,這些人就會變得麻木……但是至少在今晚,在酒精的作用下,圍著火堆喝著酒,雙眼朦朧地盯著架在火堆上烤得茲茲往外冒油的野兔子野豬,一堆年輕人沒用多久就開始稱兄道弟。
駱佳白怎麼也弄不明白,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希爾普從哪來的野豬野兔子。
將自己的袖子從一個噴著酒氣已經不知道東南西北的漢子手里拯救出來,勉強喝了已經戳在自己唇角邊就差掰開他的嘴給他灌下去的酒,駱佳白連滾帶爬地站了起來,臉有些發熱,他沿著火堆走了兩圈,途經無數嘻嘻哈哈勾肩搭背的男人,最驚悚的是其中倆個人已經抱在一團開始熱烈地親吻,周圍一堆人在拍手喊加油。
………………可能酒醒以後他們毫不猶豫地會吐對方一臉。
隨著夜幕的推移,整個營地的氣氛似乎被推入了高.潮。每個人臉上幾乎都是一種類似于破罐子破摔的、過了今天就沒明天的瘋狂,他們大聲地叫罵,說下流的黃色笑話,白天里永遠是面癱的隨從官也放下了架子,跟著一群年輕人胡鬧喝酒猜拳,希爾普帶來的酒就好像永遠也喝不完似的,整個營地酒氣燻天。
駱佳白在人群中掃視了一圈,卻沒有看見那身象征著將級的白色軍官制服。
希爾普不在。
心中忽然鼓動,激烈地跳動了起來。
就好像腦袋里一直有一個聲音,在鼓舞著他︰去找他,看看他是誰……
看見他的樣子了,然後呢?
不知道。
這只是一種生于本能的,對于神秘自然而然的追逐與求知欲。
駱佳白決定遵循自己的沖動。
他已經完全忘記了那個人可能會在一怒之下把他扣成零分直接掃地出門,或者另一個古中國很流行的民俗諺語︰好奇心害死貓。
駱佳白躡手躡腳地模到了最里面的帳篷,然後一眼就找到了希爾普的地盤……那帳篷太好認了——聯邦軍部的標志印在整個帳篷上,過于張揚。
帳篷周圍一個守夜的隨從官都沒有,只是孤零零地立在夜幕之中。駱佳白悄悄將耳朵靠近了些,從帳篷沒完全拉攏的縫隙中,听見了從里面傳來勻長的呼吸聲——玉皇大帝睜眼,這神秘兮兮的貨竟然睡著了。
默默地從口袋里模出一個打火機,啪地打開,駱佳白對著微弱的火光嘿嘿嘿地笑了三聲,然後將打火機踹回了口袋最方便拿出來的位置。
房間中一片漆黑,黑到駱佳白以為自己得了夜盲癥。
不敢拿火機出來照路打草驚蛇,駱佳白只好走一步,就蹲下來模了模,確定前面什麼都沒有,才小心翼翼地邁出下一步——以這種方式,他避開了兩個酒瓶外加一張小桌子。然後他蹭到了那張夢寐以求(好像有什麼不對?)的床邊。
床上的人扯了個響亮的呼,嘖嘖兩聲,駱佳白邊搖頭,邊從口袋里模出了打火機——
啪——
呯——
「咦——唔——」
手背被用力拍了拍,打火機月兌手飛出,一只灼熱的大手忽然從床上伸出扣住少年溫熱手腕,巨大的力狠狠地將駱佳白向前扯去,下一秒,駱佳白整個人被摔到了床上,而具有全部革命意義的打火機早已不知去向。
駱佳白慌忙起身,卻被隨即附上來的沉重身軀壓了回去。
「做什麼,嗯?」
沙啞的男聲帶著慵懶,一時間听上去,竟然顯得有些熟悉,卻又極為陌生。
作者有話要說︰下章肉,模黑肉(惡趣味沒得救
都浮出水面!!!浮出水面有肉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