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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那鄭屠得了銀子,也不 ,便自顧望陳老實家里趕去陳老實見鄭屠壓了平日里威風八面的陳員外一家,自然是興奮作色,一路跟著鄭屠,卻不知說了幾多恭維敬重的話兒。鄭屠只是微笑頷首,也將那包銀子交予陳老實提著。
「今日俺家姑爺著實厲害!」陳老實也沒得顧忌,說話越發的沒了分寸,到了家里,待安設了鄭屠歇息之後,他亦一溜煙的跑到鄰居家里,之和鄰居將剛剛的事兒,添油加醋的說講起來。
「即是數十個莊丁,恁地是不敢上前半步兒。」陳老實的口水噴了湊得近的後生一臉,卻依然神情高昂,只因從此之後,那壓在頭頂,喘不得氣一般的陳員外一家,便再也不在其眼內了。
「噢——」眾鄰居越來越多,聚集在一起,只听得抽了一口冷氣。
「往常只是听過鄭大官人的名號,卻沒想,真有這般的本領。一個人唬住數十個莊丁,乖乖兒,你這老倌兒,別是來誑俺等的麼?」一個後生听聞,嗒著嘴巴,臉上還似有疑惑道。
「這等事,豈是做的假的?」陳老實嗤笑一聲,昂起頭道,「也罷,不與你等說了。俺還要伺候俺家的姑爺去。說不得這莊子,過不得數日,便要改名換姓是也!」說罷,擺了一下衣袖,揚長而去。
「老爹且慢行!」卻又一個老漢出來,拖住陳老實的袖子道,「這遭瘟的小畜生,不曉得好歹,老爹別往心里去。」
陳老實昂頭冷笑道︰「你等不信,俺如今也不多說就是,何用多言?」
那老漢忙賠笑道︰「老爹心性最是容得人的,今日如何便見怪這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這話還可听得!」陳老實這才稍稍平息了些氣來,站住了道,「俺如今要回家里,姑爺還等著俺炒菜溫酒呢,說是要與俺一同吃幾碗酒。嘿嘿,也不怕告訴你,那酒也是好酒,乃是潘家酒的秘方釀制的雙洲春,即是那陳員外家,也只怕吃不得幾次哩。」
「莫忙,莫忙!」老漢忙道,「剛剛老爹只道,這莊子早晚要賣與鄭大官人,只是如今這仇怨結成,那陳員外如何肯賣?」
「你好不曉事,俺家姑爺說能買即是能買,不出數日,定然成事。」陳老實有些不耐煩起來。
老漢忙告了聲罪道︰「這個俺等且信得,只是這莊子日後如何營生?那陳員外定下的體例,可還算的數否?」
「嘿嘿,你這老貨,終究是說出你的心思了,俺家姑爺說了,這陳員外家做事,不甚公道,若是真個買了莊子,即是重立規矩,只按自家的體例行事。具體如何俺也說不明白,只是姑爺再三說道,絕不肯讓鄉親鄰里吃了虧就是。」
「那老爹可否告問一聲兒?也好讓小老兒早做些準備?一來也好為大官人賀,二來若是得了好處,定然少不得老爹的孝敬!」
老漢一句話落下,其余眾人都轟然頷首道︰「這話時正理,老爹無論如何看顧些則個。」
陳老漢自然是頷首應允,眾人這才叉手與他作別。待見那陳老實去得遠了。那後生這才怨啡則聲道︰「不過生得一個好女兒,把與了一個好人家,也這般的神氣活現起來,啐——還不道先前可算得個甚麼工具麼?」
「該死的畜生!」那老漢一聲斷喝道,「閉緊你這鳥嘴,若是再從你嘴里蹦出半個對陳老爹不敬的詞兒,便打得你嘴巴漏風。」
那後生吃老漢一喝,雖心憤憤然,卻不敢再則聲了。
眾人听得那老漢如是這般,俱都悚然。當下又議論起來。自然也有不服氣的,出來叫囂。那老漢搖頭道︰「休要喧嘩作聲,此事定然如那陳老爹所言,不出數日,便有結果。何不忍耐一些?若是那鄭屠果真得了這個莊子卻有待如何?」
眾人馬上默然。
那老漢又道︰「陳員外家刻薄寡恩久矣,若是鄭大官人果真買了,只怕是福不是禍呢。此事定論之前,切不成聲張,與那陳員外家知曉。」
眾人見老漢說得鄭重,因此俱都應承了下來。當下無話,各自散去。
陳老實回的家里,只將剛剛鄉親鄰里之間的事如此這般的與鄭屠說了。鄭屠不由頷首笑道︰「辛苦老爹了。此事若成,也少不得老爹的一番功勞。」說罷,又從那包裹銀子的布包里取出幾錠銀子,莫約五十兩,遞與陳老實道︰「些許銀子,老爹買些酒肉果子吃罷!」
陳老實再三推辭不過,便將那銀子兩手拽在手里,訕笑道︰「謝大官人。」
綠珠在一旁頓腳道︰「老爹只管這般大方,這些銀子還不是落到俺家哥哥手里,送與那賭坊里了,哪得甚麼用處?」
陳老實忙笑道︰「安心,女兒,這些銀子,俺收好,定然叫那小畜生不知曉就是!」說罷忙忙的出了屋子,只管尋個處所去藏起來。
鄭屠搖頭笑道︰「也不是全是賞你爹爹的,只因他也做得俺的一些事情,因此也只算是公平酬報罷了。且這銀子即是送與他,也沒有什麼。他是你爹爹,卻也如俺的親人一般,自然要照拂一些。」
綠珠欲要說話,卻又不知如何說起,便低了頭兒,眼圈兒也紅起來。
只是那陳老實一番話,雖有那老漢千叮呤萬囑咐,第二天卻也終究傳到了陳員外府上。
「啪——」只得一聲,那瑩玉一般的茶盞,摔在地上,碎成幾片。早有丫頭慌慌張張的過來收拾了,卻又听得那陳員外在廳事里坐著怒聲道︰「這廝也恁地欺人太甚。我便要見見,這廝如何買的成俺的莊子。」
「爹爹,莫不如我聚齊莊丁,攜帶兵甲,直入那陳老實家里,將那個望八一刀砍了即是。」陳洪亦氣憤不過,只管在廳事里叫囂起來。
「糊涂。這些莊丁頂得甚麼事?」陳員外怒斥一聲道,「如今這廝也算是有勢有力,如何耐得何他?不見當日那事麼?」
「卻不如去衙門里,將這廝告了,只說他強佔人田畝,詐人錢財。」
「沒得腦殼的工具。」陳員外又氣又笑道,「他現時還不曾佔你田地,你如何告他?只怕要吃他反咬一口,看你如何月兌身。」
陳洪不由憤然道︰「這也不可,那也不成,卻不是要生生的吃那廝欺壓不成?如今看那些莊戶,卻是恨不得他來買了莊子一般。」
「還不是你這該死的畜生處處惹是生非。」陳員外冷哼了一聲,「如今也沒得其他體例,今日俺便休書一封,只與那種相公軍中的陳都監,他原本也是我的本家,宗族里有譜的人,想來不會袖手旁觀。若是那廝要行強奪之理,說不得讓都監領軍來看管。」
陳洪听聞,默然不語。
第二天一早,那陳員外便將休書一封並百兩銀子一並封號,交與陳洪道︰「這趟事,你卻親自走一遭,見面只稱世叔即是。好生將此事與他說來。若是他應允了。此事便成,若是不該承,只管將禮物送與他,不說多話,只管回來就是,我自有事理。」
陳洪承諾一聲,挑了兩匹馬,一匹與小廝騎了,馱著禮物。一匹自己騎著,望渭州城而去。
這日天正炎熱,那陳洪行了一個時辰,看那日頭正高起來,身上俱都熱起來。他平日里如何吃得這般的苦楚?一面緩緩的策馬而行,一面罵道︰「鄭屠那廝,早晚必報此恨!」
小廝在身後听聞陳洪之言,恍惚道︰「卻真是熱的受不住,若是有個涼棚,再吃些水酒,即是個好解乏的體例。」
「小喪門,你卻是會享受。」陳洪見那小廝听岔了自己的話,不由笑罵了一句道。伸手抹了一頭一臉的汗水。正向前看時,卻見那路旁不知何時支了一個涼棚,那涼棚里,並著三兩個漢子在吃酒,一扇,口里只管叫道︰「真個是痛快。卻是上好的黃酒。」
那舀酒的漢子嘿然笑道︰「這是俺家傳秘法釀制,怎能不是好酒?客官識得,當送一碗與你吃!」
「如此甚好!」那說話的漢子大笑道。
那小廝也見了,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直勾勾的盯著那棚里的漢子。
那舀酒的漢子見路邊來了兩人,忍不住高聲唱道︰「我有好酒出釀泉,一碗解渴醉神仙。王孫公子稻野農,賣與好漢不要錢。」
陳洪听聞此言,按耐不住,徑直騎馬走到涼棚處,翻身下來,沖那舀酒的漢子道︰「你這廝,唱的倒好,我且問你,即是好漢吃你這酒,可不算錢?」
舀酒的漢子大笑道︰「這個自然。俺這酒有個名堂,普通人吃三碗便醉。若是三碗不醉的,即可算的是好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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