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重賞原來有勇夫
且說陳洪下得馬來,走到涼棚內,沖那舀酒的漢子道︰「你說著酒只吃三碗便醉,只怕是你夸大其詞,故意勾引人來吃你的酒的話不多說,且舀三碗酒來!叫你看看我是不是真好漢!」說罷,便大馬金刀的坐在一張小凳子上,那小廝也忙過來伺候。又向旁近吃酒的漢子,借了竹笠兒,替陳洪打扇。
舀酒的漢子也不則聲,只在陳洪的面前擺下三只碗,斟滿了才笑道︰「客官只管吃酒,若是三碗不醉時,再來說話!」
陳洪笑道︰「不怕你賴賬!」說罷便舉起一碗,一口氣灌下去,果然是好酒,不由贊嘆了一聲道︰「好足的力氣。」
說罷又舉起另一只碗,便要灌將下去。那舀酒的漢子只拿了一只碗,又舀了一碗酒與陳洪同來的小廝吃。那小廝自然接過去,聞了聞,果然是濃香無比,瞧看陳洪時,已然吃了一碗,當下也不游移,一口氣灌下去。
酒果然是好酒,只是那小廝一氣吃了,馬上酒意涌上頭來,先是嘿嘿直笑,方要說句話,卻身子骨也軟了下去,一坐在了地上,頭暈目眩,撲在地上,馬上昏迷不醒。
陳洪吃了兩碗,果然也覺得有些酒勁上頭,只是先前夸下了海口,再看那舀酒的漢子一臉果然如此的模樣,更是不想停手,便舉起第三碗,沖那漢子道︰「且與你瞧瞧,我算不算的是真好漢!」說罷,將拿酒就往嘴里灌。
只是灌了一半,只覺得肚里如火,頭越發的森然起來,便听得那舀酒漢子嘿然笑道︰「客官可還只吃得兩碗半酒,算不得三碗,自然也不是真好漢,若是再吃,只怕就要醉了。」
即是那先前在涼棚里吃酒的三兩個漢子也作聲道︰「你這賣酒的漢子,想要勾引過路的人多吃幾碗酒,便想出這般的體例來,卻不厚道。」
那些漢子不勸倒還罷了,只是這一勸,越發的使得陳洪心里不是滋味。他何時吃得這般的虧?便沖那些漢子道︰「你輕易漢,不要生事,我只和他賭就是。」說罷,沖著那舀酒漢子喝道︰「且看你家爺爺吃著三碗酒。」說罷,咬牙將那剩下的半碗酒,灌將下去。
「你這廝——」陳洪方要說話,但只覺天旋地轉一般,頭重腳輕,一頭便栽倒在那桌子旁了。
此乃一番好睡。也不知過了幾多時辰,那陳洪剛剛悠悠醒轉,抬頭看時,涼棚卻不知何時已然撤去了。自己倒也還在原地,馬匹行李俱在,又忙忙的去模書信銀兩,所幸也還在。只是那小廝依舊睡在一旁,還沒有醒轉。
抬頭看看天色,已然不早,日頭偏西,不由心中惱怒起來,忍不住踢了那小廝一腳,那小廝這才醒轉,抬頭揉了揉眼,四下張望道︰「一場好睡,那買酒的怎地就去了?」
陳洪怒道︰「你這遭瘟的,還要貪睡,收拾起了,一起與我上路即是!只管再次 !」
那小廝慌忙起身,收拾停當,然後一同與陳洪上馬前行,眼見得那日頭便要下去,兩人只顧趕路,怕關了城門,所幸在城門關閉之前,進了城中,這才放下心來。當晚欠好造訪,只在城中尋了家客店歇息。
第二天一早,陳洪便整齊了衣冠,叫小廝拿了銀子,自己懷揣了書信,徑望都監住處而去。待到了都監的府上,只說是陳家莊族人來訪,那門子便慌忙通報,不多時便有人出來,領了陳洪進去,只在前廳奉茶。不多時,便見得一個粗大男子,莫約三十有余,壯碩身材,孔武有力,並未著官袍,只穿常服。
陳洪知道即是陳都監了,忙起身拜道︰「世叔,佷兒今日特來聞訊。」
那陳都監見了陳洪,甚是親熱,上前把住他的臂膀笑道︰「你即是陳洪麼?先前你父親也與我交好,只是最近一些年不曾走動了,先前瞧見你時,還不過四五歲蒙童,卻不想今日便這般的長大了。」
陳洪忙又說了些應景的話,只說父親思念得緊,時時盼望相聚雲雲。說了一回話,那陳洪又命小廝將銀兩奉上來。
陳都監見了這些銀兩,不由看了看陳洪道︰「這卻是何意?」
「無他,只是一些心意罷了,原本要置辦些禮品,只是想來世叔家豈是缺了禮品的?因此無奈何,只好央求世叔自己買些可心的玩意兒,聊表心意罷了!」
陳都監見如此說,也便不再說話,只命人收下,這才笑道︰「你父親過來,可曾交待一些事由?」
「不曾,只是寫了一封書信在此,一些思念得話兒都寫在這上面。」陳洪說著從懷中模出那封書信,然後雙手呈了上去。
陳都監接過書信,展開來,看了看,然後放下來,頷首而笑,又將書信放在一旁,笑道︰「賢佷今日到了府中,可要多盤桓幾日,讓我盡心。」
只是那陳洪心思不在于此,只說家中繁亂,有些事要忙,今日不過是以采買之便而來,因此便早早的要告辭而去。
陳都監也不多留,只留吃了一盞茶,剛剛放那陳洪離去。
直到離開都監府上,陳洪始終沒听到那陳都監說出關于那鄭屠的話來,不由心中有些疑惑。只道都監不肯看顧些,又記起父親的話來,沒耐何,只得回到客棧中,歇了一日,第二日便往回趕去。待回到莊中,又將事情與陳員外說起。
「果真不曾說起?」陳員外有些驚訝起來。
「不曾!」
「臉色如何?」
「只是笑,並沒有其他!」
「即是一些兒怒色都不見?」陳員外手緊了緊。
「一絲一毫也不曾!」
陳員外不由愣住了,這收了銀子,卻不說一句話,卻不是那陳都監心性啊?若是依得他往日的脾性,定然是要管上一管的,只是如今這番表示,著實使人吃禁絕他心里頭的念想。
「父親,莫不是那都監也害怕那鄭屠?」陳洪小心的湊上去,這幾日他處處小心,就怕是惹惱了父親,將氣撒在自己的身上。在外也不再蠻橫囂張。
「這個卻無事理。那鄭屠也只算個都頭,你世叔乃是朝廷敕封的都監,手握大權之人,只得一聲令下,便有數千人馬供他驅馳,這個且想不出緣由,只怕是你這小畜生處事不太牢靠,惹得他心里不快活了,故此不曾說的一句話。」說到此處,陳員外又禁不住怒氣沖沖起來。
「如何便要賴在我的身上!」陳洪氣憤不過,沖沖的走了。
陳員外也想不明白,好在這兩日,那鄭屠也不來騷擾,即是托人帶信也沒有。因此倒也稍稍有些放下心來,心里也拿定主意,若是真個要強行買賣,只怕少不得好是要親自去尋那都監說話。
這日,陳員外早早安設,歇了下來不提。只說那陳洪,憋了一肚子氣,卻撒不出來,乘著天色已晚,喚了三五十個莊丁,拿了刀槍棍棒,聚在一起道︰「往日我待各位不薄。今日即是你等效力的時候,我等前往那陳老實家中,只听我一聲號令,便將鄭屠那廝拿了下來。若是要抵擋,只管刀槍招呼上去,我一概承擔了。事成之後,每人賞銀子十兩,打翻鄭屠者,賞銀兩百兩!」
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那些莊丁受了銀子的唆使,俱都吶喊起來道︰「敢不為小莊主效力!」當下一伙人浩浩蕩蕩徑直朝著陳老實家中而去。
待到了那里,只將那院子團團圍住,又命人打起火把,將四周照的通亮。陳洪只在外頭叫囂道︰「兀那操刀賣肉的屠夫,還不出來受縛,或可饒你一命。」
許久不見消息。那陳洪越發膽量打起來,只管叫道︰「若再不出來,打破你家大門。」
這時,便听得那門「吱呀」一聲開了。鄭屠橫披了一件衣服,似方從床上起來一般,瞪著那陳洪喝道︰「你這廝,這般時辰,也來打攪你家爺爺睡覺。有屁快放,俺也好再睡去!」
陳洪不由大怒道︰「你這廝不識好歹,今日你家爺爺卻是來拿你的。」說罷,沖著身後莊丁喝道︰「還不月兌手,更待何時?」
鄭屠忽然上前兩步冷笑道︰「俺今日看誰敢上前。實話說與你等,俺也是渭州城里的都頭,今日你等這般的圍住俺,卻不是要殺官造反麼?」
眾人不由悚然一驚,這造反兩字,實在是過于聳人听聞。哪個也不敢輕易月兌手,俱都游移起來。犯不著為這百十輛銀子,送了性命。
見眾人猶豫,陳洪咬了咬牙,怒道︰「若是能擒得這廝,賞銀子五百兩,同來者,各有賞銀五十兩,誰個要月兌手的,只管上前。」
這賞銀陡然翻了起來,馬上使得這些壯丁們心動不已,早已將那造反兩字丟開,俱都吶喊一聲,朝著鄭屠緩緩的迫近。
鄭屠不由冷笑起來,緩緩的拽緊了拳頭,擺出了一個架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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