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宮 卷一 重生 第002回 鳳凰涅盤重生日

作者 ︰ 汐曉萱

雁國疆土遼闊,物產富饒。太祖登基次年,便廢舊制,將國土劃分為十二州,二十四省,四十八縣,縣下有鎮、村若干。

在勒州道邰省治下的永昌縣有一戶姓霍的大戶人家。這戶人家是靠做木材生意起家的,在本地是有名的財主。家中四代同堂,老爺霍庸成已年界八旬,膝下四子三女,亦是年過半百,孫輩六子都已婚配,只是奇怪的是無論這六個孫子再怎麼娶妻納妾做足功課,卻怎麼也生不出孩子,導致霍家的第四代只剩下一個生下來就痴痴呆呆的曾孫女。

霍老爺自問自己沒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兒,若逢天災人禍的,他不是施粥就是贈藥,雖不敢說是什麼大善人,但好事也沒少做,老天爺沒理由讓他霍家斷子絕孫啊。古人迷信,霍老爺以為背不住是祖上做了什麼損陰缺德的事,報應落到了曾孫這一代身上,于是到處尋找有名的算命先生替霍家佔卜問卦,誓要查出個前因後果,施法化解化解。

但算命這種事兒,大都是騙人的多,真材實料的少,霍老爺這十幾年來,錢沒少花,但得到的結果卻都讓他失望。最後索性想開了,既然霍家該著絕後,那便算了,這或許就是命數。

直到景陽四年一個冬天,一名游方的道人路過霍家,登門便向霍老爺道喜。霍老爺愁了這麼多年,雖強顏歡笑,但後繼無人終是他心尖上的一根刺,又哪來的喜事,便以為這老道不過是為了騙吃騙喝,便著管家隨便給幾個賞錢打發了。沒想到這道人卻視錢財如糞土,直言要見一見霍家的曾孫小姐霍凌花。霍老爺料不準這老道打的什麼主意,但心底卻琢磨此人莫不是什麼隱世的高人,能治得了孫女的病,于是抱著估且一試的心態,領著老道去見了霍凌花。

這年霍凌花才五歲,卻長得粉雕玉琢好像畫兒里的玉女似的。可就算長的再漂亮,卻連親爹親媽都不認識,吃喝拉撒睡都要有人伺候著,這樣的活死人,看著只是讓人糾心。

霍老爺無心為之,卻沒想到這老道進房見著被人抱著的霍凌花,突然大喝一聲,這一聲仿若銅鐘,震耳欲聾,霍凌花被嚇的「哇」一聲的哭了。

女娃這一哭不要緊,霍老爺全家卻驚了。要知道霍凌花從生下來就不哭不笑,不吵不鬧,若不是下人按時喂些流食,恐怕餓死了也不會叫一聲。

霍老爺大喜過望,立刻把老道奉若神明,肯請他一定要治好曾孫女的病。沒想到老道卻長嘆一聲,只道霍凌花得的是離魂之癥,投胎前便被封了五竅,自己雖對她當頭喝棒,卻仍無力回天,只能耐心等待,機緣一到,她自會痊愈,並囑咐霍老爺一定要善待于她,此女貴不可言,鳳凰涅槃,直沖九宵。

老道說完之後便飄然而去,霍老爺雖對老道這番話半信半疑,但霍凌花是她唯一的曾孫女,他自然會善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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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秋來,轉眼一晃十年過去,已經是弁慶三年了。如今霍老爺早已過世,霍家分了幾次家,也不似十年前那般風光了。

午後,火辣辣的日頭曬得院里的垂柳沒精神的耷拉著樹梢,看門的大黃狗懶洋洋的趴在院里曬太陽,偶爾動動耳朵,卻連睜開眼楮的打算都沒有。時間,好像靜止了似的,直到一聲尖叫劃破了這片寧靜。

這聲尖叫是從霍家大宅的後院傳出來的,緊接著暴發出一連串惡毒的咒罵聲。

「你這個小白痴,我讓你吃飯就給我乖乖吃,听明白了嗎?」。

「哇————」罵聲未停,哭聲已起。

這哭主兒顯然比罵人的脾氣更大,嗓門兒輕而易舉的便把那串咒罵聲給蓋住了。

終于,罵人的忍無可忍,摔門離開後院的那間材房,卻是霍家的丫頭——寄月。

寄月離去後,材房里的哭聲漸漸弱了下來,順著窗戶看去,只見床上坐著個梳著兩個發髻的少女。少女坐在床上,胖嘟嘟的臉上眼淚鼻涕糊了一片,五官幾乎擠到了一塊。看她年紀不過十五六歲,可看身材卻肥胖臃腫的有如四五十歲的中年婦女。若說優點,卻也不是沒有,就是那一身欺霜賽雪的皮膚,吹彈可破似的,只可惜縱然得天獨厚,就是好像長錯了地方。

此女就是霍凌花。如今她已經是二八芳華,可仍然是那副痴痴呆呆的模樣。十年前,那個游方道士的當頭棒喝,雖然震得她懂得哭了,但從那之後她沒事就哭,稍有不順心就非哭得整個霍家雞飛狗跳不可,否則絕對不肯罷休。霍老爺在世時,或許還能多方照顧著,但霍老爺一過世,霍家人從一開始的包容,到最後的無法忍受,最後索性連她的父母一起趕到了霍家最偏僻的院落。

五年前,霍凌花的生母抑郁成疾,終是一命嗚呼。霍凌花的日子從此變得更難過。明著,她是霍家唯一的孫小姐,但府里的下人又有幾個真正把她當成主子?沒過多久,霍凌花的父親霍剛娶了臨縣的寡婦趙氏當續賢。這趙氏年輕守寡,帶著一個女兒。若說,她能嫁進霍家,也算是她的造化,怎奈她進門之後不滿霍剛的軟弱無能,被兄弟欺壓,索性擺出一副當家主母的架勢,硬是從霍家眾兄弟手里把霍老爺住了一輩子的老宅給爭了過來。

從此,霍家大宅正式異了主。當家的不是霍凌花的爺爺霍長生,也不是霍凌花的父親霍剛,更不是傻了十六年的孫小姐霍凌花,而是趙氏母女。

下人們大都是見風使舵的貨色,見趙氏母女得勢,自然刻意討好,而對于她們母女一直視為眼中釘的拖油瓶霍凌花當然不會給什麼好臉色。借趙氏的一句話,就是︰不過給口吃的,留下個活命,也免得鄰里說我這個當後母的狠毒。

就這樣,霍凌花在渾渾噩噩中渡過了她的十六年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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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凌花坐在床上哭了差不多半個時辰,見也沒人理自己,終于漸漸止住了哭聲。

剛才寄月逼著她吃飯,她硬是不吃,現在感覺餓了,于是笨手笨腳的下了床,趴在地上抓著灑了一殘羹剩飯往嘴里填,也不管髒不髒。

這時,材房門一動,寄月去而復返。寄月一看霍凌花吃著地上的飯菜,冷笑著故意走過去踩了幾腳。

「真是天生的賤坯,好好的讓你吃你不吃,非要撿這地上的,好啊,你喜歡髒,那你今天若不把這地上的飯菜舌忝得干干淨淨就不許睡覺。」

霍凌花被寄月凶悍的表情嚇得瑟縮成一團,視線恐懼的躲避著寄月怨毒的目光。

寄月本是府里的大丫頭,只因為一次不小心弄壞了趙氏的發釵,便被派到這里服侍霍凌花。府里誰不知道服侍這位傻小姐簡直不是人干的差事,寄月當然不甘心,又不敢跟趙氏發火,只好將一肚子的怨氣撒到霍凌花身上。

看著霍凌花那副畏畏縮縮的樣子,寄月更是火冒三丈,于是一把扯住霍凌花的頭發,就把她的頭往地上按。

「我叫你吃,你居然敢不吃?給我吃!」寄月一邊按著霍凌花的腦袋,一邊在嘴里咒怨,「我寄月論容貌,論智慧哪一樣不比你強,為什麼你天生命好,投胎到了霍家,而我卻只能當一輩子的丫頭伺候你這個白痴?老天為什麼這麼不公平?」

霍凌花根本也听不明白寄月到底說的是什麼,只是听她讓自己吃地上的東西,于是竟然真張開嘴開始舌忝食地上的殘渣。

寄月見狀得意的狂笑,按的更加用力。

「果然是天生的賤坯,好,吃吧,吃死你算了!」

寄月說著用力把霍凌花的臉壓向地面,霍凌花因為臉被直接壓在地面上,頓時喘不上氣來,不安的掙扎起來,可濟月卻死壓著就是不肯放手。霍凌花雖然身材較濟月胖大,但她根本是虛胖,哪有力氣掙月兌寄月的手,動了沒幾下就慢了下來,沒過多久竟然不動了。

寄月見霍凌花突然不動了,有點怕了,急忙把她翻起來,卻見霍凌花兩眼翻白,臉色鐵青,竟然沒了氣息。

寄月嚇得魂不覆體,差點昏過去。她必竟只是個丫環,偶爾欺負欺負霍凌花也就算了,卻沒想真的弄死她,這下出人命了,她立刻慌了。

「喂,喂,你醒醒,孫小姐,你快醒醒啊。」

寄月方寸大亂,情急之下也顧不得許多,轉身就要往外跑,卻沒想到她剛邁開步,就感覺有一只手緊緊抓住了她的腳踝。

「啊——」惡人無膽,寄月尖叫一聲,嚇得跳出好幾步。

再看躺在地上的霍凌花竟然慢慢的坐起來,一雙向來沒有焦距的眼楮,此刻正陰惻惻的盯著縮到牆角的寄月。

寄月一開始還有點害怕,但看霍凌花沒有下一步動作,就跟平時沒什麼兩樣,心想剛才這白痴估計是一時閉了氣門,于是膽子大了起來。

「哼,你這賤坯居然這麼不經折騰,想嚇死我嗎?」。

霍凌花余光瞥見寄月向自己走來,猛一抬頭,「大膽,你是哪個宮里的賤脾,居然敢如此對本宮說話?」

寄月一愣,隨即笑得直不起腰來。

「哈哈哈哈……原來你這小白痴居然會說話啊,我還當你是啞巴呢。剛才的教訓你是不是沒受夠啊,要不要我再幫你記起來?」

寄月說著就要再次對霍凌花下手,卻沒想到霍凌花操起手邊一只瓷盤向寄月的額頭砸去。寄月被砸個正著,慘叫一聲,頓時頭破血流。

「你……你居然敢打我?」

霍凌花緩緩從地上站起來,困惑的注視著眼前這個從沒見過的女人……她何以對自己如此囂張,而她身上的服侍卻又不是宮里的宮女?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我不管你是哪個宮里的,給本宮立刻滾,本宮不想再見到你!」

霍凌花不怒自威、高高在上的模樣,嚇得寄月瑟縮了一下,覺得眼前的霍凌花好像變了個人似的,尤其她那雙眼楮,讓她打從心底生起一股莫名的寒意,一時間竟忘了眼前這名少女是被霍家上下欺負了十幾年的白痴小姐。

「還不滾?」

寄月被霍凌花一瞪,不由自主的一哆嗦,再不敢逗留,滿臉是血的轉身就跑。

寄月走後,霍凌花還視四周,最後了眼自己身上髒兮兮的衣裙,隨即緩步走出材房……

房外烈日當空,眩目刺眼,卻已不是她所熟悉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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