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這祿貴果然跟您預料的一樣確實有問題,您是如何發現的?」
蕭勃遠目光冷然,帶著一絲嘲諷,「從他第一次見到我的眼神。」
「眼神?」
「他的眼神里有恐懼,就像他早就認得我一般。」
榮笑棠一驚,「什麼?他,他怎麼會認識您?」
「這個我也想知道。大長公主只三年前先皇病危的時候回京過一次,那也是她老人家最後一次進京,隨侍在她身旁的幾名宮女太監,我都認得,卻沒有這個人。」
「或許……是他曾經在遠處見過您?」
蕭勃遠一笑,「即便見過,他既是授命于大長公主來見我,又為何一見到我便露出驚恐之態?所以,我可以肯定,他不是祿貴。」
「不是祿貴?那真正的祿貴呢?」
「他身藏祿貴之物……恐怕真正的祿貴已遭不測了。」
榮笑棠大怒,伸手按向腰間的劍柄,「主人,我這就把他拿下,就不信逼問不出事情的真相。」
「稍安勿燥,我倒想看看這個人冒祿貴之名究竟想干什麼。」
這時,梁沐蝶已經跟寄月說完了話。梁沐蝶讓寄月先回破廟,而自己站在廟牆外又等了一會兒,估計時間差不多了,梁沐蝶這才只身返回大殿。
梁沐蝶沒敢跟寄月同行,怕惹人生疑,卻沒想到自己的身份早被蕭勃遠識破,只是她更沒想到的是,當她一腳踏進破廟大門的時候,卻看見廟中的兩批人馬不知道因為什麼事竟各操家伙,劍拔弩張的眼看就要打起來了。
梁沐蝶立刻傻了眼,急忙躲到一旁,而寄月則滿臉驚恐的跟霍春梅幾名秀女擠在一起,以眼神向她求救。
「你們究竟想干什麼?」說話的是劉京,他跟眾侍衛將蕭勃遠護在中間,不敢有絲毫松懈。
對面的周通挪了挪架在李大脖子上的鋼刀,笑道︰「干什麼?這不是明擺著的嗎?這里是通往京城的必經之路,我們做的就是這條路上的買賣。」
榮笑棠提劍上前,冷哼了一聲,「殺人越貨,你們可知道我們是什麼人?
「這些人是衙門的官差,這幾個女人是送往朝廷的秀女,從他們一進門你們便沒把他們放在眼里,我猜你們的來頭肯定也不簡單。」
「滿口官腔,必也是朝廷的走狗!」
「既然知道我們是官道的,你們還敢出手,難道就不怕掉腦袋嗎?」。
周勇聞言仰面大笑,「哈哈哈哈,我們既是吃的這碗飯,是官是民,又與我們何干?更何況這幾個女人一看就能賣上一個好價錢,這筆買賣只賺不賠,我們豈有不做之理?」
「二弟,不必跟他們廢話。」周通把李大往前一推,「識相的把金銀細軟留下,沒準兒爺爺一個心情好,放你們一條生路。」
「呸,你們是什麼東西,居然敢在此放肆!」
劉京說著舉刀便想上前,卻不想周勇一把揪住離他最近的霍春梅,「玩橫的?我們兄弟可不怕,怕的反倒是你們這些走狗,你們想想,若是朝廷知道這些皇帝的女人是死在你們的手里,你們會有什麼下……」
周勇「場」字還沒說出來,突然身體一震,只見不知何時一截斷掉的木棍正插在他的眉心中間,周勇連叫的機會都沒有便轟然倒地,手里的劍跌落到地上。
「啊————」霍春梅哪見過死人,尖叫一聲往後退了幾步,跟寄月等抱在一起,也顧不得平時的嫌隙了。
「二弟!」周通一回神便見周勇突然死了,不由惱羞成怒,「豈有此理,你們居然敢殺了我二弟,我要替我二弟報仇!」
「報仇?」蕭勃遠整了整衣袖,似乎殺一個人他來說就像碾死一只螞蟻,「你若能活著走出這間破廟,我便給你報仇的機會。」
周通聞言嘶吼一聲,曲起手指便在嘴邊打了一聲響亮的呼哨。他本是想招喚埋伏在破廟四周的手下,卻沒想到等了半天卻連個鬼影都沒有。周勇立刻知道出事了,不由得冒出了冷汗。
劉京不屑的看了臉色大變的周通一眼,「你的手下早就被我們解決了,恐怕你做夢也沒想到吧。」
「你們!」周通大驚,隨即把心一橫,「好,就算只剩爺爺一個人,爺爺也不會怕你們!」周通說著舉劍便沖向蕭勃遠,卻沒想到腳步剛一邁開,就感覺到一柄利刃從背後直沒入他的身體。
「你……」周通痛苦的轉回頭,正對上榮笑棠冰冷的視線,「你……什麼時候……」
榮笑棠冷哼一聲,用力抽出長劍,一腳把周通的尸體蹬開。片刻之間,兩名歹人便橫尸體當場,李大當了一輩子衙差也從沒見過這種狠角色,只看得傻了眼,半晌才回過神來。
「多謝幾位大人出手相助。」李大也不是聾子,剛才听了周通周勇兩兄弟的分析,現下也覺得眼前這幾人越看越像當官的。
榮笑棠甩淨劍刃上的血跡,還劍入鞘,看也沒看李大一眼,便退回蕭勃遠身邊。
李大踫了個釘子卻也沒在意,知道蕭勃遠才是幾人的頭兒,于是邁步走到蕭勃遠面前,一揖到地。
「我李大不過是永昌縣一名小小的衙差,這次奉命送秀女入宮,幸得幾位大人相助,這才沒出了差錯,李大在此向幾位道謝。」
蕭勃遠一擺手,「罷了。」隨即對劉京道︰「劉京。」
「是,主人。」
「你帶幾個人一路護送他們進京。」
「屬下尊命。」
梁沐蝶一直躲在門口沒敢進來,直到事情解決了,這才小心翼翼的跨過尸體,來到蕭勃遠身邊,低聲道︰「主人。」
蕭勃遠似笑非笑的瞥了梁沐蝶一眼,道︰「沿途車馬顛簸你自是受了許多的苦,你便同這批秀女一起進京,我會派笑棠在京中接你。」
梁沐蝶一愣,一時間猜不到蕭勃遠的用意,但能暫時離開他的身邊,卻也能讓她松口氣,于是道︰「多謝主人體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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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廟發生的這段小插曲對蕭勃遠來說不過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次日清晨,他便帶著榮笑棠騎馬先行離去,而劉京跟梁沐蝶則跟李大同行。
五輛載著梁沐蝶和八名秀女的馬車在劉京和李大的護衛下,浩浩蕩蕩向京城而去。一路無話,眾人終于在九月二十五日大選之前來到了大雁國的都城——洛邑。
洛邑建于四百年前,歷經數朝,經過反復修膳擴建,如今規模早已不能與過去同日而語。從空中鳥瞰,洛邑城就是一個巨大的正方形,若用現代的計算單位計算,洛邑的總佔地面積大約有一萬二千多平方公里,城四周是高大的城牆,城牆中間各開著一座城門,城四角有鋒火台,城外是寬達百米的護城河。城中建築縱橫交錯,錯落有致,其間商鋪林立,熱鬧非凡,而皇宮就位于洛邑城的正中間。遠遠看去,皇城中漢白玉的台階直延綿到金鑾寶殿,金鑾殿周圍玉宇瓊樓,飛檐斗拱,凝重肅穆的氣氛中卻是不容忽視的皇權霸氣,萬聖之尊。
寄月等八名秀女因著破廟里那一場變故已經嚇破了膽,雖然之後一路有劉京護衛左右,但仍是心有余悸,一路上甚至連馬車都不敢下,直到進了洛邑這才敢掀起車簾探頭透氣。
連日奔波,梁沐蝶也感覺到體力不支,在車中一直昏昏欲睡,此時听到街邊傳來小販叫賣的喧嘩聲,終于提起些興趣,往車外觀看。
熟悉又陌生的景物映入梁沐蝶的眼簾,這就是她生活了十年的地方,卻沒想到她居然又回來了。想來命運實在有點不可思議,她本已打算放棄一切重新開始,可是卻仍是踏上了這條不歸路,就仿佛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操縱著一切,讓她在好不容易燃起希望的時候,卻又殘酷的告訴她,一切根本就沒有改變。一路上,她也想過是否要一走了之,可看到因自己而卷入這場復仇之戰的寄月時,她又不由自主的放棄了這種不負責任的想法。
眼前變換的景物讓梁沐蝶有片刻的失神,回神時卻發現馬車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下來,而早已下車的寄月正目不轉楮的看著自己,似乎有話想說。
梁沐蝶早就提醒寄月不要跟自己表現得太過親近,見狀不由皺了皺眉,並放下車簾。與此同時,車外傳來榮笑棠的聲音,「祿總管,我來接您了。」
梁沐蝶剛剛松懈的神經立刻又崩緊了,在車中匆匆檢查了自己沒有什麼不妥之處,這才起身下車。
「辛苦榮大人了。」
梁沐蝶滿面笑容的向榮笑棠抱拳一揖。
榮笑棠仍然是一襲白衣,表情冷冷淡淡,從來沒有什麼多余的表情。
「祿總管,主人已經等候多時了,請隨我來。」
「有勞榮大人了。」梁沐蝶心里暗嘆一聲,強顏歡笑的跟著榮笑棠上了另一輛馬車。
馬車緩緩離開眾人的視線,直到走得看不見了,寄月才輕輕嘆了口氣。
霍春梅走到寄月身邊,往馬車離去的方向看了眼,問道︰「你看什麼呢?」
「沒,沒看什麼。」
「古里古怪的。」霍春梅啐了一口,「那個不男不女的死胖子,讓我丟盡了臉,以後別叫我遇到他,否則我一定叫他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