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沐蝶面見徐嬤嬤,沒想到一見面徐嬤嬤便話里有話,出言警告,梁沐蝶一時間倒有些猜不透她心里到底是怎麼想的了。
「徐嬤嬤,在下愚鈍,還請嬤嬤明示,必竟儲秀宮失火一事起因尚不明了,嬤嬤何以好似把罪責全推到在下的頭上了?」
徐嬤嬤聞言冷笑,「祿公公你身為儲秀宮的管事,卻玩忽職守,態度懈怠,致使宮中失火仍渾然不知,難道這失職之罪我還說錯了不成?」
「徐嬤嬤此言差矣,要知道事出必有因,因尚未明,卻先抓人頂罪,徐嬤嬤您這麼做恐怕不太合適吧?」
徐嬤嬤沒想到梁沐蝶居然公然反抗自己,怒不可遏的一拍桌案,「巧言令色,你當真以為我治不了你不成?」
梁沐蝶淡然一笑,從腰間拿出一塊金牌,上雕龍紋戲珠,中央四個纂字「如朕親臨」。
「徐嬤嬤,這金牌你可認得?」
徐嬤嬤一見這金牌不由嚇得面無人色,驚恐萬分的從坐椅上彈跳起來,撲倒在地。
「這,這,老奴有眼無珠,竟冒犯祿公公,請祿公公恕罪。」
梁沐蝶睥睨的掃了徐嬤嬤一眼,將御賜金牌收好,揚聲道︰「皇上有命,命在下調查秀女中毒以及儲秀宮失火一案,有關人等必須竭力配合,如有違抗罪犯欺君,立斬不貸」
皇上御賜的金牌那如同是聖上親臨,徐嬤嬤再囂張也不過是個無足輕重的奴才,此時早沒了方才的氣勢,已嚇得噤若寒蟬,「老奴尊旨,老奴一定竭盡所能協同公公查清此案。」
「如此甚好,徐嬤嬤請起吧。」
「謝謝祿公公。」徐嬤嬤戰戰兢兢的站起身來,立場與剛才卻是來了個對調。「祿公公,不知皇上除了命祿公公查案之外,可還有其他交待?」
梁沐蝶故作張狂的揚起下巴,不屑的掃了徐嬤嬤一眼,道︰「皇上有何吩咐,咱家需要一一向你稟報嗎?」。
「這,老奴不是這個意思,只是不知公公有什麼需要老奴去做的?」
「有需要你的時候咱家自然會找你,至于現在你首要之責便是安撫宮中一眾秀女,必竟儲秀宮中禍事接二連三,恐怕諸位秀女受了驚嚇,若出了什麼事,你我可都擔待不起。」
徐嬤嬤連連允諾,不敢有半點違抗,「老奴明白,不過後天便是寒衣節了,此番太後懿旨,著秀女隨駕出宮,出行事宜,老奴已經安排妥當,只不知道祿公公可還有其他建議。」
梁沐蝶見這徐嬤嬤做事到還機靈,面上厲色稍斂,「徐嬤嬤乃是太後的近侍,對這宮里的規矩也比咱家熟悉,秀女隨駕之事咱家便全權交由徐嬤嬤負責,只是事關皇家體面,切不可有任何差池。」
「老奴明白。」
梁沐蝶說罷看了眼天色,想到自己還有話要問寄月,便道︰「咱家還有其他事情要做,便不打擾徐嬤嬤靜思了。」
徐嬤嬤面露惶恐,忙道︰「老奴不敢,老奴這便送公公出去。」
「不必了,徐嬤嬤請留步。」梁沐蝶說完淡淡一笑,轉身離去。
徐嬤嬤待梁沐蝶走後,臉上的懼色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陰蟄。
「來人,替我準備,我要立刻去面見太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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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沐蝶從徐嬤嬤那離開時,霍春梅已經洗完了澡正坐在床上穿衣服,而寄月則繼續充當丫環的角色,替她整理浴室。
「小姐,天氣漸漸涼了,你趕快把頭發擦干,可別著了涼。」
「知道了。」霍春梅不耐煩的從床頭扯下一條毛巾,胡亂擦起了頭發,「後天就是寒衣節了,真希望能快點見到皇上。」
「是啊,如果能得到聖上的青睞,我們也不枉此行了。」
寄月這邊話音未落,便听有人敲門。
「霍秀女,小人祿貴求見。」
「是祿公公。」
寄月一听是梁沐蝶來了,頓時露出喜色,可床上的霍春梅反應卻與寄月天差地別,聞言立刻瞪起眼楮,「他來干什麼?」
「小姐,您千萬別誤會祿公公,他是站在咱們這一邊的。」
寄月說著也不理霍春梅不住抗議,徑直開了房門,「祿公公,快請進。」
「霍秀女。」梁沐蝶站在門口,朝寄月輕輕點了下頭,然後慢慢走進房間。
霍春梅見梁沐蝶要進來,「嗖」一聲竄出去擋在她的面前,「我們這兒不歡迎你。」
梁沐蝶瞥了霍春梅一眼,抬手將她推開,「看霍秀女有氣有力,看來身體恢復的差不多了?」
「你」霍春梅哪受得了這個,一側身再次橫在梁沐蝶面前,「是啊,我這人天生吉星高照,想我死,沒那麼容易。」
「那就好。」梁沐蝶淡淡說了句,再次無視霍春梅的怒氣兀自坐了下來,而寄月則手疾眼快的替梁沐蝶倒了杯茶。
「祿公公,您請喝茶。」
「喂,寄月,你不用對他那麼好,這個人陰險狡猾,心狠手辣,你可別被他的外表給欺騙了。」
「小姐,祿公公沒你說的那麼壞。」
「你可別忘了當初在破廟時他是怎麼對我的?」
「可是……」
梁沐蝶見這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沒完沒了,忙擺手制止,「別吵了,咱家這次來是有要事問你們。」
「你憑什麼問我們?我們可是應選的秀女,你不過是個下人,別忘了自己的身份。」
「霍秀女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難道上次的教訓還沒受夠?」梁沐蝶坦然自若的喝了口茶,又道︰「給霍秀女下毒的那名宮女直到今天還沒有找到,或許她如今正潛伏在暗處,準備伺機再次行動,亦或許她就在霍秀女您的身邊左右……別忘了儲秀宮那場大火,咱家去現場看過,霍秀女您的房門被人從外面上了鎖,若是當時您在房中,恐怕早就同那儲秀宮一樣,付之一炬了。」
霍春梅聞言不由露出懼色,可嘴上卻不服輸,「少,少在這里嚇唬我,你以為我會相信你嗎?」。
「信不信由你。」梁沐蝶說完不再理會霍春梅,抬眼看向寄月,「寄月,儲秀宮失火前你可發現什麼不尋常的地方嗎?」。
寄月蹙眉想了半晌卻是沒什麼頭緒,「沒有,我感覺一切跟平時沒什麼兩樣。失火那天,我覺得早上的空氣不錯,便陪著小姐去花園走走,結果看到天上冒起濃煙,後來才知道是儲秀宮失了火。」
「那榮貴妃賞賜的藥材也在你們房中了?」
「原來你是惦記著那批藥材啊?我說你怎麼這麼積極的調查失火的原因?」
霍春梅一說話便惹了梁沐蝶的不痛快,梁沐蝶冷冷的瞪了她一眼,卻也懶得同她理論。
「那批藥材可是同大火一起燒了?」
「正是。」寄月點頭,「那些藥材是我送到小姐房中的,失火之前也未曾取出,恐怕是被燒的什麼都不剩了吧。」
雖是早已料到,可梁沐蝶真正听到線索斷了,還是不免有些遺憾,必竟證物燒毀,再想指證皇後便困難了。
寄月見梁沐蝶面色凝重,亦感覺到事情似乎不簡單,于是小心翼翼的問道︰「祿公公,那批藥材有什麼問題嗎?」。
「嗯,前幾日榮慶宮里的宮女中了毒,而她中毒的原因就是因為私扣了那批藥材里的鹿茸片。」
「什麼?」
霍春梅跟寄月聞言不由面面相覷,兩人皆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絲恐懼。
「難道……難道想害我們的是榮貴妃?」
「不是。」梁沐蝶本來不想說,就是怕引起二人的恐慌,可是不說又怕她們在這深宮之中毫無防備,最後連被人害了都不知道,所以以實相告是梁沐蝶猶豫再三的決定,「那批藥材本是皇後送給榮貴妃的,榮貴妃只不過是借花獻佛又轉送給了霍秀女。」
「可是,可是皇後為何要送了混入毒藥的藥材給榮貴妃,難道她就不怕事情敗漏,被人發現嗎?」。
「這件事情還有很多謎團,可惜現在唯一的證據也被火燒了。」
霍春梅跟寄月兩人听得心驚膽顫,不由暗自慶幸好這場大火把東西全燒了,否則若她們當真不慎誤食了,現在躺在那里的說不定就是自己了。想來最近她們真是衰鬼纏身,背運連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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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雁皇宮中華燈初上,一掃白日里的吵鬧喧囂,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番醉人的景色。
馮熒芝模著黑呆立在窗前,目光停留在對面的窗欞上。對面的房中燭光搖曳,幾道剪影留在窗紙上,依稀可以分辨出正是梁沐蝶跟霍家姐妹三人。
馮熒芝表情冷默,一言不發,看罷多時才輕輕關了窗戶,獨自返回內室。
內室中只馮熒芝一個人,她借著月光點起桌上的蠟燭,隨著火光竄起,赫然看到玉石制的圓桌上竟然擺放著一只長條型的錦盒。
馮熒芝緩緩掀開錦盒,盒中鋪襯的綢布反射出明黃色的光澤,而在綢布上面是十數片半透明狀的物體,卻正是使得夏草意外小產的罪魁禍首——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