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你。」
易辛沒有想到,有一天,他會听到這三個字響徹在空曠的別墅大廳。
真的從來沒有想到。在昨天晚上之前,他想的是,他寧願和她一起死在這里都不會對她說這句話。
可是,他不知道到底是哪一個環節出了錯。昨晚,她對他說,「放我走吧。」懶
他定在原地,渾身不能動彈,盯了她良久,最後,他竟然听到自己的聲音微弱得幾乎帶上了哽咽,「好。」
于是,那一個晚上,她為他塑了一座雪雕,他放她離開。
他們之間,從今往後,再沒了牽扯。
她沒有帶走任何東西,也沒有留下任何東西。來時一個包,走時,還是這樣。他送她的東西,她一件沒有帶走,她的東西,她一件不留下。
她對著他一笑,搖頭,「不用了。」
他突然用力將她抱進懷里,緊緊的,將他對她所有的愛,過去的,現在的,和原本計劃的未來的,全部傾注在這一個擁抱里,用盡了生平所有的力量,只是想將她融入血肉。
卻,再也不能了。
他抱著她,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從來強硬霸氣的男人輕輕閉上眼,一滴淚落到她的肩上。
他的唇落在她的耳邊,低啞道,「如果有一天,如果還能有那麼一天,你原諒了我,記得讓我知道。」蟲
她靠在他肩上,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從醒來起就一直淺笑說離的她,滿臉淚水。
昨晚,易辛已經連夜讓所有的佣人離開,他莫名其妙地想,如果有人要離開他,他希望她是最後一個。
所以,她要走,他便先將其他人更快地趕走。不過是病態地執著于,與其他人相比,他希望她陪了他最久。即使,其實不是。
別墅里,現在就只剩下他們倆,她走後,便只會剩下他一人。
她將臉深深埋在他胸前,不知是為了將淚水蘊干,還是想要強求他最後一點氣息,以便從此記在心里。
上一次,她離開,還帶著他的孩子。
這一次,她離開,她和他之間的,真的是什麼也帶不走了。
她貪婪地呼吸著他身上的熟悉好聞的氣息,如果注定要遺忘,她私心里還是希望能記得更久一點,哪怕只有一點。
她離開時,他果真沒有送她。因為她說,不用了。
她笑著對他揮手,說,「易辛,不要送我。」
那一剎那,他的雙眼酸痛得火辣,他想,在她看來,他現在必定是雙眼通紅,恐怖駭人。
他竟然還能听到自己的聲音嘶啞,「好。」
新珩一個人走出易家的別墅後,大門隨即在她身後自動關上。輕輕一聲響動,她只覺心一瞬間從此衰老。
她背對著那個她住了兩年的家,一步一步沿著公路離開。這里沒有車,還需要走一段路。
她沒有回頭,所以她看不到,二樓的落地窗之後,男人的身影立在那里,雙眼痴戀又痛苦地追隨著她,像是從此風化。
而他,站在那里,只看到她的背影離他越來越遠,不緊不慢,仿佛就是心中早已平靜。卻看不到,她的臉上滿是淚水,濕得可怕。她一邊走一邊哭,卻只讓眼淚流下,不敢抬手去擦。
不是不敢擦拭,只是不敢承認;然而,不擦拭,並不能代表眼淚真的沒有流下。
就像,舍不得並不能代表還能回到從前。
今天的太陽很好,雖然還不足以融化昨天的積雪,但是照在臉上,仍是能落下金色明媚的光暈。
他與她,終于漸行漸遠。
從此蕭郎是路人。
許多天以後,國際會議中心。
某國際電子品牌新品發布會,老外在上面演講,大廳里,座無虛席。官員、各大公司代表、記者,場面一時盛大。
只是,氣氛卻突然越來越不正常,許多人甚至直接拿下頭上的耳機,和周圍的人面面相覷,又互相抱怨起來。
翻譯室里,新珩帶著耳機,正低頭翻譯,手臂卻突然被人一拉。
她不解轉頭,卻見身旁另一名資歷較老的翻譯,她的搭檔,此時正緊緊皺著眉頭看她,她不解。
對方眉頭更緊,隨即索性不再說話,直接將她這一邊的開關撥下,打開自己的,便緊接著翻譯起來。
新珩看著他,愣在原地。
不久,翻譯室的門被人輕輕打開,新珩看到老孫這時整張臉都黑盡了,狠狠盯著她,壓低聲音道,「你出來。」
新珩心里咯 一跳,難道那人還是……
她隨即看道了老孫身旁的人,心中一震,倪笙。
倪笙這時對著她嘲諷一笑,妖嬈地一抬手,示意她離開。
新珩離開後,倪笙緊接著進了去,頂替她的位置。
新珩腦子正有些回不過神來,老孫已經將她拉了大廳,嚴厲道,「新珩,你在做什麼!」
新珩一愣,「怎麼了?我正在翻譯啊。」
老孫眼一厲,「翻譯?你就是把對方說的英語翻譯成英語的?」
新珩心下猛然一窒,呆呆站在原地看著老孫,有些反應不過來。
老孫見她這樣,終于輕嘆一口氣,「新珩,我一直很欣賞你,和辛少沒有關系,和你姥姥媽媽也沒有關系。但是,做我們這一行,除了天賦和才華,還需要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