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這幾人赫然竟是邢斌、左涵、邢宗毅、張姽師徒四人以及張迅。葉衡等人固然詫異,但最為吃驚的卻是郝漢。郝漢心中立刻轉過了數個念頭︰「這張迅怎地會與這四人在一塊?他不是張媛璟的佷子嗎?啊,是了!他既是張媛璟的佷子,便也是張姽的佷子,他們在一塊倒也說得通……不對,這幾人對張媛璟一副仇大苦深的模樣,但凡張媛璟的親厚之人他們都欲殺之而後快,我便險些因此誤喪他們之手,這張迅既與張媛璟那般親厚,他們怎會不殺他?」又仔細一瞧,見左涵一只手扣在張迅的肩膀之上,呈擒挾之狀,當下又隱約明白了幾分。
邢斌五人見到郝漢等人也頗為吃驚。這時只見一個家丁指著張姽說道︰「你這娘子好不胡鬧!上一回帶著許多人來燒我家莊院,這一回還想來搗亂嗎?」
眾人均是不明所以,郝漢心里卻敞亮得很,只因張姽的樣貌與張媛璟幾乎一模一樣,是以這些家丁誤將張姽當成了上次來襲擊莊院的張媛璟。張姽等人百般解釋,眾家丁卻怎肯相信?
葉衡留意到喻雨芙一直盯著張迅,眼神古怪,似含嗔怒之色,當下一怔,喻雨芙可說是他看著長大的,喻雨芙向來待人溫婉和善,從未有過現在這般神色,問道︰「小姐,你怎麼了?」
喻雨芙對葉衡打了幾個手語,葉衡看完,道︰「小姐,你說這人參與襲擊了西泠堡?還是殺死莞菊的凶手?」
喻雨芙點了點頭,與葉衡一道同來的五名九華派的弟子聞言紛紛手按兵刃,對張迅怒目以視,場面劍拔弩張。
原來邢斌四人一直在江南找尋張媛璟,欲將她格斃以清理門戶。前幾日,他們終于發現了張媛璟的行蹤,但又忌憚她的蜇螫毒手功,不敢正面與她交手,他們心知張媛璟對自己的佷子張迅十分愛護,于是想出一條計策,趁張媛璟不在時,擒住張迅,留下字條,引張媛璟來追,他們本擬將她一直引至伏牛山,再借眾正道人士之手,除去這個逆徒。此時邢斌見葉衡等人在此,又見他們對張迅的反應,心中忽地又有了計較,心想︰「雖然我們幾日前與他們生了嫌隙,但如今以西泠堡為首的武林正道皆對璇璣教滿懷敵意,如果讓他們撞見張媛璟那逆徒,定然不會放過她,這幾個人中又不乏高手,定能置張媛璟于死地,而且瞧他們似乎與張迅有什麼深仇大恨,我若將張迅交給他們,那豈不省去了許多麻煩。(請記住我們的網址)」一念及此,忙道︰「各位,且听我說,我們師徒四人前幾日踫巧捉了這惡徒,還未來得及懲治。老朽看得出各位似乎與他結有梁子,那老朽便做個順水人情,將這廝交給各位,要殺要剮,但憑各位處置。」
張迅一臉絕望之色,對張姽哀求道︰「小姑姑,你就眼睜睜地瞧他們將我活剮了嗎?」
張姽面有愧色,默不作聲。邢宗毅腦子沒有邢斌轉得那麼快,道︰「爹,將這小子交給他們,咱們拿什麼來引……」話還未說完,便被邢斌便喝止︰「住嘴,你懂什麼!」郝漢聞言,心中一動,立刻理會了邢斌的用意,道︰「這個人我們可不要。」
葉衡等人皆感奇怪,心道︰「這人參與襲擊西泠堡,正好可將他交給喻堡主發落,他為何卻要拒絕?」
郝漢笑道︰「各位有所不知,這張迅便是張媛璟的佷子,張媛璟對他可是疼愛有加,寶貝得很。雖然不知這兩位老前輩是如何把張迅捉到手的,不過我想他們捉了張迅,定是與張媛璟有關,如今他能這般好心把張迅交給咱們?大伙想一想,張迅若是到得咱們手里,張媛璟一定會來救他,咱們若是殺了張迅,張媛璟也一定會來找咱們報仇,無論是何種狀況,咱們都必然與張媛璟大打出手,而張媛璟勢必不敵咱們這許多人,不死也傷。如此一來,便宜了誰?」他頓了一頓,沖邢斌道︰「想必你們師徒四人對張媛璟的毒功很是忌憚罷?于是你就把這招災攬禍的張迅推給我們,讓我們來對付張媛璟,如此既幫你們既清理了門戶,你們又省得挨那毒掌啦,嘿嘿,當真是一本萬利的好買賣!」
眾人這才恍然︰原來邢斌的這個「順水人情」背後竟還有這般奸詐用心。郝漢又道︰「你的如意算盤打得倒是很響,只可惜你那兒子太笨,說露了嘴。」又沖邢宗毅笑道︰「嘿嘿,我郝漢最瞧不起的便是你這種腦子愚笨偏生又心術不正的人!」
邢宗毅又羞又惱,恨不得將郝漢生吞活剝,邢斌更是對他恨得牙癢,只因郝漢兩次揭穿了他的面目,讓他在葉衡等人面前聲譽盡毀,顏面全失。
便在這時,忽听莊院北首傳來廝殺之聲,一個家丁從後院匆匆跑來,指著張姽叫道︰「禍事啦,從後門殺進來一個與她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子,更像是上次那縱火之人!」邢斌、左涵心中一凜,他們本以為已將張媛璟落得很遠,打算今夜在此借宿一宿,沒想到她這麼快就追來了,邢斌心中焦急︰「現下我的計謀已被拆穿,這些人想必不會助我了,單憑我們四人之力,恐怕要在她的毒掌地下吃大虧?」
這個喊話的家丁正是上一次郝漢在此借宿時,誤將郝漢等人當成強人派來相腳頭的那人,他這時走近眾人,陡然間又見得郝漢,先是一怔,隨即上前抓住郝漢手臂,厲聲喝道︰「咄!還說你不是來踩盤子的,為何每次你前腳一到,那凶蠻女人後腳便即跟來?」郝漢只有哭笑不得,只因諸事太過湊巧,他也不知該何從解釋。
這時張媛璟已挾著一股濃濃香氣從後院趕到,原本攔住邢斌五人的家丁們立刻上前,將她去路攔住,張媛璟一反輕佻之態,冷冷道︰「若想活命就不要攔我,我這次不是來尋你們莊主的晦氣,我是來找他們!」說著手指向張姽等人。張迅急道︰「姑姑,快來救我,他們逼我吃了毒藥,還點了我的死穴。」張媛璟望向張姽,眼神頗是復雜,道︰「姽,迅兒可是兄長的唯一骨血,若是沒有兄長,咱們能活到今天嗎?如今兄長已經不在世了,你怎麼可以這樣對迅兒?」
張姽一臉愧色,低下頭去,無言以對,半晌才道︰「可是……可是師父師娘對咱們也有再造之恩,我也兩難,對不起,姊姊。」張媛璟道︰「好,師父師娘要殺的是我這個背叛師門的逆徒,與迅兒無干。師父師娘,請給迅兒服下解藥,解開死穴,弟子甘領責罰。」
左涵冷冷道︰「別叫我們師父師娘,你已不是另投名師,拜入璇璣教聖手毒姑門下了嗎,我們這點微末武功,哪配做你的師父!你若真還有一點廉恥之心,那就自行了斷罷!」張迅急道︰「姑姑,你可不能死,你便是死了,他們也不會放過我。」張媛璟一凜,心道︰「迅兒說得不錯,我若伏誅,迅兒也必然難逃一死。」左涵原本見張媛璟救人心切,甘願就範,心中大喜,卻突然被張迅點破,不由地勃然大怒,右手猛然發力,只听卡擦一聲,張迅左肩被指力捏碎,跟著又提起腳角朝張迅小腿上踢去,又听骨裂之聲響起,張迅腿骨硬生生折斷,張迅支撐不住,跪在地上,疼得臉色慘白,直冒冷汗。一旁的喻雨芙雖恨張迅殺死了莞菊,但此刻見他受此折磨,也動了幾分惻隱之心,心下不忍,轉過頭去,不敢再瞧。
張媛璟跪倒在地,苦苦哀求︰「師父師娘,求你們不要傷迅兒。」又對張姽道︰「姽,你替迅兒向師父師娘求求情,難道你忘了,咱們兩個一出世便身患不治之癥,爹娘誤信江湖術士之言,以為咱們是一對災星轉世,要將咱們遺棄,多虧兄長竭力阻攔,才將咱們留下。平日里爹娘厭惡咱們,不是打罵,就是不給咱們飯吃,每每這個時候,都是兄長在護著咱們,都是兄長偷偷拿饅頭給咱們吃,這些你都忘了嗎?兄長對咱們的恩德,咱們無以報道,迅兒是兄長的兒子,是咱們的佷子,咱們只能對迅兒好些,讓九泉之下的兄長能夠安心。可眼下迅兒卻在受苦,兄長若是泉下有知,他能瞑目嗎?」
左涵冷哼一聲,道︰「虧你這畜生還知道恩德,那你還記不記得,你們八歲那年,你們的嫂子在生他時難產而死,你們的兄長不久也郁郁而終,你們那爹娘認定是你們兩個克死了兄嫂,將你們攆出家門,你們兩個流落街頭,遭凍挨餓之時,是誰收留了你們、還傳了你們一身武功?可又是哪個畜生卻忘恩負義,背叛師門,投靠邪教,玷污了我們的名聲,讓江湖中人恥笑我們!」張媛璟欲言又止,半晌喟然道︰「師娘,一切都是弟子的錯,請您放了迅兒罷。」左涵沉吟片刻,道︰「好,只要你在我們面前自刎,我們就不殺他,我們說到做到。」張媛璟道︰「多謝師娘成全,師娘是江湖上成名的人物,說過的話定能作算。」
左涵冷哼一聲,道︰「這還用你說?」從腰間抽出軟劍,拋到張媛璟跟前。
張媛璟拾起軟劍,舉到脖頸前。張迅見狀喊道︰「姑姑,你別上當,他們師徒四人雖不殺我,但是他們會把我交給這群人。」伸手一指著葉衡等人,續道︰「這群人卻會殺了我!」說完猛地撲上前去,要阻止張媛璟自刎,但他一腿已折,趔趔趄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