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襄刀 第十九章 崖間雕巢(下)

作者 ︰ 漠狼13

他見這一面的崖壁光禿如削,筆直陡立,更是寸草不生,毫無借足之處,心頭連連叫苦,想道︰「這一側的山壁與我爬上來時的那一側可完全不同,那一側山壁不但有凹凸的山石和從山壁縫隙中生出的草木可供手攀腳踩,而且略有些坡度,這一側的山壁如此險陡,可如何攀爬?」犯難之際,又想︰「我如今雖僥幸活得性命,可置身在這山崖之間,上下不得,又何幸有之?這里盡是一片光禿禿的石頭,既沒食物,又沒清水,我又能挨得幾日?常言道天無絕人之路,可我如今當真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了。(請記住我們的網址.)」一念及此,不禁大為沮喪。但他此番大難不死,對人世更是眷戀,怎肯就此絕了求生之念?雖知希望渺茫,仍是絞盡腦汁,苦思冥想。

不知不覺間,已到日暮時分,郝漢法子沒想到,反倒心神大耗,他本就疲憊不堪,此時更是心力交瘁,眼皮著實支架不住,困懨懨地正要入眠,忽地一個激靈驚醒,朝那大雕望了一眼,心道︰「有這大雕窺伺在旁,我又怎可如此昏沉睡去?」當下強打精神,只是假寐,極力保持半睡半醒之狀,以防大雕來襲。可人困乏之時,倦意如鉛鐵壓身,又豈能抗拒?過不多時,他便呼嚕連天,睡死過去。

說也奇怪,那大雕見郝漢沉睡,毫無防備,卻不相襲,把雕巢讓給郝漢睡,它自己則伏在石台上睡去。

夜半時分,郝漢一覺醒來,借著月光一瞧,見那大雕伏在不遠處,心中大惑不解,但他見大雕睡得正沉,便也安心下來,他向來性子豁達,沒心沒肺,現下有安穩覺可睡,便也不去想那費神之事。夜晚雖山風凜冽,但他有陽炎真氣護體,抵御寒氣自不在話下,不一會又酣然睡去。

一晚相安無事。第二日郝漢醒轉,見那平台之上沒有了那大雕的身影,心想它可能出去捕食去了,一想到食物,自己的肚子不由地咕嚕一叫,他自前天夜晚與眾人在山洞中草草吃了些干糧,到現在一直未再進食。

他嘆了口氣,爬起身來,登覺肌肉酸痛、四肢麻脹,但比之昨日那徹骨劇痛緩了許多,他略微舒展了一下筋骨,走到石台邊緣,極目眺望,見遠處空中一個黑點越來越大、越來越近,漸漸輪廓清晰,正是那頭大雕在展翅飛翔。待大雕飛近了,郝漢看清它嘴里正叼著一大塊不知什麼動物的肉,不禁咽了咽口水。大雕在郝漢頭頂盤旋了數圈,也不落地,忽然松開嘴,將那生肉往石台上一丟,便又飛遠去了。

郝漢此刻正饑火燒腸,見有肉拋下,哪里還顧得上是生是熟?跑過去一把拾起,撕嚼吞咽了起來。這沾著鮮血的生肉雖然入口腥羶,但咽入肚中,本已麻木空乏的腸胃登時暖和起來,恢復了知覺,說不出的受用。郝漢進食本就狼吞虎咽,此刻更是恨不得扯開腮幫子,沒一會,便將這一大塊生肉盡數吞入肚中。食物化作體力,精神大振。

郝漢抹了抹嘴,抬頭見那大雕又叼著兩只野果飛了回來,大雕把野果丟到郝漢身旁,便即落到石台邊緣,盯著郝漢。郝漢也不客氣,拿起那野果便吃,只覺汁水盈足,甚是解渴,兩只野果入肚也只在頃刻之間。他吃飽喝足,拍了拍肚皮,沖那大雕笑道︰「大雕,謝謝你啦。」哪知話音剛落,這大雕便長唳一聲,撲擊而來。

大雕方才叼來食物給郝漢,郝漢本以為它敵意已消,便也不加提防,哪知它說變臉就變臉,不容分說,當形一挫,回身一拳擊在大雕翅膀上,大雕翅膀反扇,力道奇大,竟將郝漢推得一個趔趄坐倒在地。郝漢大驚,爬起身來,又是一拳遞出,加了一成勁道,那大雕又是扇動翅膀拍來,拳翼相擊,郝漢退了一步,大雕也向空中後掠了兩丈有余。

大雕掉頭飛向空中,飛了十來丈高,一個轉折,撲擊而下,雙爪掛著「嗤嗤」的破空撕氣之聲,朝郝漢罩來。郝漢見大雕來勢凶猛,若被那對尖銳如錐的爪子抓上一抓,非皮開肉綻不可,不敢怠慢,急奔到崖壁跟前,大雕見這一擊若是撲中郝漢,自身勢必收不住慣力,撞到崖壁之上,中途倏地收勢,落在石台上,沖郝漢一陣急促鳴唳,似在向郝漢搦戰叫陣。郝漢哭笑不得,心道︰「這大雕的性子忒也古怪了,讓我吃飽喝足,卻是為了叫我陪它打架。」他見自己若不應戰,這大雕勢必不肯罷休,于是從雕巢底下抽了一根彎曲的粗樹枝來做刀,大雕極是興奮,長唳一聲,一只利喙猛啄而來,郝漢側身一閃,樹枝橫揮,朝大雕脖頸切去,大雕猛地騰空而起,雙爪一封,跟著身體前探,翅膀一振,抽在郝漢肩膀,郝漢站立不穩,被掀翻在地,大雕脖頸一伸,啄了下來,郝漢就地一個骨碌,躲開啄擊,大雕緊迫不舍,鐵喙雨點般接連啄下,逼得郝漢連連打滾,爬不起身來,只听鏘鏘之聲不斷,那堅硬的石台被利喙啄出一道道深印,石屑紛飛,端的銳利無比,這般一直將郝漢逼到石台邊緣。郝漢心念電轉︰「再這般骨碌下去,我非從這石台上掉下去不可!怎生想個法子應對……」未及轉念,忽覺身下一空,心知不妙,未等身子向谷中墜去,雙手急忙扒住石台邊沿,整個人千秋也似,在空中蕩了半圈,又旋轉甩回平台,雙腳順勢往掄向大雕背後,大雕未曾防備,一頭栽入山谷,不過它生有翅膀,墜下幾丈,雙翼 地一聲展開,便在空中穩住了身形,飛了上來,又朝郝漢撲來。

郝漢以樹枝施展開狄家斬寇刀來,大雕則以撲抓、啄擊、拍打猛攻,頃刻間,一人一禽已拆了二十余招。這大雕的搏斗技法甚是高明,顯然是長年與猛獸廝殺,磨練了一身本領,它雖無內力,卻可借助從高空俯沖下來的迅猛力道強化攻勢,不可小覷,且在空中迂飛靈活,比之郝漢只能在局促的平台上移步更為有利,加之有一只鐵喙、一對利爪和一對雙翼為武器,更形摧銳。郝漢與它打斗中,隱隱能瞧出一些武功的路子來,心中不禁暗自佩服︰「想不到一頭飛禽的撕咬飛撲也這般章法嚴謹。」殊不知野獸的智慧雖不如人,不能像人那般能創出許多高深武功,但它們的原始搏殺技巧卻非人能企及。野獸的搏殺技巧一部分源自于其自身長年捕獵廝殺的經歷,一部分則源自于它們的原始野性和敏銳感官,其耳聰目慧,遠勝于人,野性激發,更是勇不可擋。野獸的搏殺動作之中深含武學套路,故而有許多武功如五禽戲、猿臂拳、赤練劍法、鷹爪功、虎撲掌等,都是人觀察野獸動作,從中借鑒領悟出一些妙詣,從而融入拳腳兵刃,演化而出。

郝漢心知陽炎真氣熾熱難當,若是熱勁放出,不但這大雕承受不住,自己手中的這根樹枝怕也要化作灰燼,是以出招之時,不將熱息排出,饒是如此,一根樹枝也將大雕打得極是疼痛,大雕一惱,趁郝漢一招使老,將收未收之時,雙爪在樹枝上一搭,猛地一拗,卡擦一聲,樹枝斷為兩截。

郝漢將手里半截樹枝拋了,展開拳腳攻上,他方才有樹枝在手,尚可對大雕的利爪、鐵喙招架格擋,現下手上無物,只得一邊趨避一邊遞出拳腳,但他身法怎趕得上這大雕飛騰時迅捷,數次險些被那利爪刮中,心道︰「這般下去也不是法子,我遲早要被這大雕撲中。」眼見大雕撲來,閃身一躲,一拳朝大雕背後打去,那大雕背後本是處死角,如今被郝漢繞過,一拳擊出,那大雕竟沒法抵御,生生挨了一拳。郝漢見狀,忽地心念一動,猛地朝大雕背後撲去,使了招「騎虎難下」的擒拿手法,左手摟住大雕脖頸,右腳往大雕背上一跨,整個人便騎在了大雕背上,大雕大驚,急忙搖晃身子掙扎,但郝漢左手仍牢牢地摟住它的脖頸,雙腳更是死死地夾住它的雙翅,它如何掙月兌得了,這一招之所以叫「騎虎難下」,並非騎在「虎」背上之人不敢下,而是「老虎」難以掙月兌騎在背後之人。此招乃是郝漢當年從軍時學得的擒拿功夫,用以陣上活捉敵軍俘虜,施用之時,先將正在逃跑的敵人從後撲倒,騎在敵人背後,雙膝壓住敵人雙手,左手從後摟住敵人脖頸,讓敵人掙月兌不得。此時他將這招用在這大雕身上,雖然雕與人的體形大不相同,但他稍加變動,將以雙膝壓住敵人雙手改作以雙腿夾住大雕翅膀,竟也奏效。

如此這般,大雕的雙爪和鐵喙便沒法施展,正是噬臍莫及,它只得一味掙扎,怒聲唳叫。郝漢大喜,右手一拳一拳地朝大雕頭上招呼去,哈哈大笑道︰「你這扁毛畜生,可服了嗎?」

可也正因雕與人的體形不同,郝漢雖制住了大雕的翅膀和脖頸,卻制不住它的雙腳,郝漢本已佔得上風,大雕又驚又惱之下,猛地朝石台邊沿跑去,要將郝漢一起帶落山谷。郝漢一驚,急忙從雕背上翻身滾下,大雕奔到石台邊沿,振翅飛到空中,沖郝漢一陣鳴叫,似在嘲笑郝漢膽小。郝漢氣極,朝空中吐出一口濃痰,惱道︰「呸!你這扁毛畜生竟也恥笑我,欺我沒翅膀嗎?忒也無賴了!」

大雕叫了一陣,又在空中滯了一會,便飛遠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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