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聲,緊閉的房門緩緩打開,一個約莫十六七歲模樣的綠裝宮女走了進來,瞟了一眼床榻的方向,溫聲說道,「嬋娟,起來吃藥了。」
見床榻上的人兒沒有絲毫反應,那女子輕輕嘆了一口氣,便將一個盛著黑乎乎藥汁的白瓷小碗放到一旁的桌子上。蓮步輕移,走到近前,搖了搖床榻上似乎還在沉睡著的人兒,溫聲道,「嬋娟,醒醒,把藥吃了再睡。」
床榻上的人兒毫無動靜,那女子臉色一變,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溫和的嗓音忽然變得尖銳,隱隱還夾帶著一絲哭腔,愴惶喊道,「嬋娟,醒醒,你可不要嚇我,快醒醒啊……」
床榻上的人兒始終沒有睜開眼楮,那女子漸漸停止喊叫,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後,惶惶然的伸出食指,顫巍巍的放到床榻上那人兒的鼻下。像是被燙到了一樣,女子身子一顫,下意識的素手掩住了檀口,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似的,撲簌簌的滾落下來,聲音淒苦哀惶的嗚咽起來︰「嬋娟,我苦命的妹子,這可要我怎麼和伯母交代啊……」
意識朦朧之中,雪嬋娟似乎听到耳邊一個陌生的聲音在不停地聒噪著什麼。神智微微掙扎,難道自己還沒有死麼?那嚶嚶的啜泣聲,實在是吵得人心煩意亂。雪嬋娟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頭,混沌的意識終于有些清醒。
費力的睜開眼,映入眼簾的一切卻讓她有了瞬間的怔忪。難以置信的閉上眼,緩了緩神兒,再次睜開眼時,眼前的景物依舊未變。
訝異的緩緩打量四周,近前,一個梳著古代發髻的古裝女子正伏在自己的身上輕輕抽噎著,瘦削的肩頭一聳一聳的,顯然是傷心至極。四周的物品擺設均是古代風格,木制的家具、黝黑的房梁、鏤空的門窗,雖然簡單粗陋,但卻實實在在都是些古代的玩意兒。
雪嬋娟的神色逐漸變得淡然,不自覺的嘆了一口氣。眼前的一切雖然匪夷所思,難以讓人理解,但她已猜出了大概情況,沒想到她也趕了一回時髦,成了穿越大軍中的一份子。
似乎是感應到了什麼,那綠裝女子抽噎著抬起頭,便撞進了一雙黑幽幽的眸子里,心頭一顫,身子猛的後仰,便一跤跌坐到了地上。眼神驚恐的望著雪嬋娟,嘴唇微微蠕動,「你……你……」了半天,卻仍是沒有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別怕,我是人,不是鬼。」雪嬋娟不自覺的又嘆了一口氣,輕聲說道,這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喑啞難听,喉嚨也火辣辣的疼。
「嬋娟你……」那女子欲言又止,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聲音里明顯的帶著顫音。她明明記得剛剛嬋娟已經沒有了鼻息,怎麼這一會又像是沒事人兒了一般?
「嗯,我只是睡得有些沉了。」雪嬋娟很想對她說,現在的這個嬋娟已經不是她口中的嬋娟了,只是心思稍轉,便找了個理由搪塞過去。畢竟靈魂穿越這件事很是詭異,就是她自己也是雲里霧里的,一片懵懂無知,又讓她怎麼解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你個死丫頭,剛剛可真是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那女子顯是信了雪嬋娟的話,畢竟不是當事人,是很難相信靈魂穿越,借尸還魂這一說的。不禁喜極而泣,嗔罵了一句之後,便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雪嬋娟也沒有再多說什麼,此時的她正在感嘆造化弄人,心中那是亂如線麻啊。她雖然向來要強,內心也足夠強大,但面對這樣的事情,卻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夠適應的了的,她還沒有那麼沒心沒肺,可以這麼快就適應現在的詭異情況。
「看我,本來是給你送藥來的。」許久,那綠裝女子才控制了自己的情緒,用帕子拭了拭眼楮,展顏一笑,起身拿過一旁的藥碗,溫聲說道,「來,把藥喝了。」
雪嬋娟看著那黑乎乎的藥汁,心下有些犯難,她這個人很少有害怕的事情,卻很怕打針吃藥,尤其是喝中藥。以前為了練功,沒少喝中藥,以至于現在她一聞到那刺鼻的氣味,便想嘔吐。
「喝了藥,身體才能好得快。我知道你怕苦,給你準備了蜜餞。」那女子似乎早知如此,從袖子里拿出一個紙包打開,里面黃橙橙的蜜餞馨香誘人。
雪嬋娟知道這具身體受了很嚴重的傷,那藥雖不能根治,卻也可以緩解病情。狠了狠心,伸手接過藥碗,一仰頭,便將那黑乎乎的藥汁灌了下去,頗有豪氣干雲的架勢。嘴里泛苦,胃里也是一陣翻騰,眼角不自覺的沁出清淚。連忙奪過蜜餞含在嘴里,好半天才將嘴里的那股怪異甘苦的藥味淡化。心中不禁苦笑,這中藥似乎比以前的更加難喝。
「你好好歇著,我出來也有些時候了,晚上再過來看你。」那女子輕輕嘆了口氣,攏了攏雪嬋娟散落的秀發,輕聲說道,語氣溫柔。
「嗯。」雪嬋娟輕輕點了點頭,重新鑽進被子。女子替她掖了掖被角,起身拿了藥碗,掩上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