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御膳房到廣德宮,這中間的路程不是特別的遠,卻要經過御花園。御花園內奼紫嫣紅開遍,凋殘了春紅,卻絢爛了夏花。
雪嬋娟腳步匆匆,卻依舊從容。不經意間瞥見那抹落寞的白色身影,腳步微微一頓,便若無其事的繼續自己的行程。懶
似乎感應到了什麼,那抹月白的身影倏然轉身,一抹嬌粉正閃過假山一角。細細長長的眸子眯了眯,男子鬼使神差的挪動腳步跟了上去。
想起南宮毓,雪嬋娟的腳下的步子不禁加快了幾分。耳邊風聲閃過,一抹月白身影越過自身。身體本能的向後滑出,距離男子一步之外穩住。
男子倏然轉身,帶動月白色的袍擺飛揚。一張帶著病態的蒼白的臉上,眉毛疏淡,眼楮細長,鼻梁端正,菱唇粉女敕。身形清瘦,眸光淡漠,隱隱含有一絲失落之感。正是皇上的第三子,寧王南宮離。
雪嬋娟瞳孔微縮,繼而垂眸,掩住眸內那一閃而過的驚訝。微微一福,清冷而不失恭敬地開口道,「王爺萬福。」
「嗯。」南宮離淡淡應聲,負手而立。一雙眸子微微眯起,細細的打量著眼前這個讓自己莫名生出幾分熟悉之感的女子。
長眉鳳目,瓊鼻瑤唇。雖然秀雅清冷,卻不是自己那心心念念之人。那人也冷,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疏離,不是眼前之人的木訥冷淡。那人也有一雙鳳眸,卻是細細長長,仿佛攬盡了九天月光,光華流轉間神采飛揚,凌厲而妖嬈。眼前之人雖然也是鳳眸,與其相比之下卻是少了太多神采。蟲
眼睫低垂,掩住了眸子內的那抹失落。雖然給人的感覺很像,卻終究不是。手掌不自覺的蜷握成拳,南宮離一時間沉默不語。
「王爺若是沒有其他吩咐,奴婢這就告退了。」雪嬋娟微垂著眸子,淺淺勾唇,語氣恭敬冷淡。見南宮離沒有阻止自己的意思,微一福身,行禮告退。
「站住,本王有話問你。」雪嬋娟蓮步輕移,剛剛繞到南宮離背後,身後便傳來一聲輕喝。聲音清冷淡漠,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疑慮,正是出自南宮離之口。
雪嬋娟心中微微一緊,臉上卻是神色未變。乍然蹙起的秀眉也隨之展開,微微垂眸,若無其事的轉身,恭聲應道,「是,王爺。」
「你是哪個宮的?叫什麼名字?」南宮離微微挑眉,眼中的興味稍稍濃了一些,這冷靜自若的性子倒是和那人有幾分相像。
「奴婢是廣德宮的阿雪,在十一殿前伺候。」雪嬋娟不卑不亢的答道,聲音淡漠,不見絲毫波動。
「十一弟?」南宮離雙眉微蹙,低聲喃喃了一句,便又陷入了沉默。他倒是知道那個十一弟的身邊有一個會武功的宮女,听說是德妃娘娘特意從本家找來的。此人功夫不錯,卻性情冷漠,不但負責十一弟的飲食起居,還負責他的安全。如今想來,該是這女子無疑了,其出身如此,生的這副性子倒是不足為奇了。
見南宮離再次陷入沉默,雪嬋娟微微蹙眉,心中有些不耐煩了。她還要給南宮毓準備午膳,再耽誤下去,時間恐怕就來不及了。想到這,雪嬋娟不得不再次開口提醒道,「王爺若是沒有別的事情,奴婢還要為殿下準備午膳,這就告退了。」
南宮離不自覺的挑了挑眉毛,不著痕跡的打量了幾眼低眉順目的雪嬋娟,然後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慢悠悠開口道,「嗯,下去吧。」
「奴婢告退。」雪嬋娟微微福身,轉身頭也不回的快步離去。如果不是怕太引人注意,她現在都想施展輕功了。
南宮離望著那抹匆匆離去的粉色身影,目光漸漸迷離起來,只看背影的話,與那人還真是像呢!直到那抹身影徹底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之內,南宮離才收回自己一直追隨著的目光,低聲喃喃道,「嬋娟,你到底在哪呢?」
四年前,自己向父皇請旨不成,反被父皇關在雪離宮,本也沒太在意,只想著等父皇氣消了再說。卻不想父皇竟然下旨將嬋娟許給了七弟,雖然最後七弟也沒有娶成吧,自己心中卻始終有個不大不小的疙瘩。
想起那晚上似夢非夢的情景,南宮離嘴角勾起一抹淺笑,那丫頭還真是有辦法,竟然使了個障眼法,叫人以為瑾王妃死了。不過,自己是無論如何都不會相信的,更何況那丫頭還大搖大擺的來到自己面前倒苦水,讓自己去對付七弟呢!
說起來自己與七弟的關系並不是多麼的好,頂多算是有著血緣關系的陌生人罷了。皇宮內長大的孩子,從小就學著怎樣算計別人,相互之間親情實在是淡薄的很。想想自己身上的寒癥,不就是拜那些所謂的兄弟們所賜麼!
既然嬋娟想要自己對付七弟,那就依著她好了。反正自己也覺得七弟威脅到了自己的位置,而父皇也樂于看到這樣的局面,那麼,出手與七弟作對似乎都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呢!
回首望著御花園中的一處,目光漸漸轉柔,還記得那一次自己就是在這里吻了她。也是在這里自己終于確定了心意,想要和那個特別的女子共度一生。
如今正是初夏,御花園里雖然百花盛開,卻都是些應季的花草。沒有秋季的菊花,亦沒有那抹淺粉的影子,自己卻仍是忍不住前來看看,慢慢回味著。
景物不再,人事已非,只有自己還執著的守著這一份記憶不忍離去,還真是悲哀呢!堂堂一個王爺,怎麼就會對一個只有幾面之緣的女子傾心不已呢?雖然那女子很是特別,又救過自己,長的也不錯,可還是有些說不過去啊!
自己本是個冷心冷清的人,對于救過自己的人向來是不會存著什麼感激之情的,更何況那女子的居心還有待考證?若說是看中了她的相貌,更是不可能了,莫說自己不是個貪戀美色的人,那女子也不是什麼傾城絕色啊!那麼,就只有一個可能了,就是那女子是特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