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嬋娟不著痕跡的看了一眼淺笑不語的南宮毓，心下有幾分了然，這孩子是在替自己試探李冶呢！只是，對于李冶這人自己還真的是一點印象也無。那麼，他又是在哪里嘗到過自己的手藝，且還念念不忘的呢？
「夫子這樣說，實在是有些言過其實了。奴婢雖然見識淺薄，卻還是有自知之明的，這半吊子手藝也只是勉強入得殿下法眼罷了。」微微垂下眸子，雪嬋娟語氣淡淡。手中的動作一刻不停，細致而耐心的將魚肉中的骨刺一一挑淨後，才將魚肉放到南宮毓的碗里。懶
「哎，話可不是這麼說的，阿雪姑娘你也實在是太過謙虛了。如果這樣的手藝也叫做半吊子的話，那御膳房的那些家伙們都可以提著包袱滾蛋了。說實話，李某外出游歷多年，吃過的美味菜肴也不在少數，但是像阿雪姑娘這樣能夠于平淡中見驚奇的手藝卻是不多見。」李冶連連搖頭，一副頗為不贊同的樣子，索性放下了筷子，有些急切的辯解道。
「夫子莫要著急，奴婢之所以這樣說並不是自謙。若真的論起廚藝，原來尚食局的嬋娟姑姑才是個中高手。听說她做出來的東西，就是口味最挑剔的燁王殿下也是贊不絕口呢！認真計較起來，奴婢的這點微末伎倆也是在機緣巧合之下拜她所賜呢！」見李冶一副急于辯解的樣子，雪嬋娟抿了抿唇，淺淺的笑了，一雙眸子微微彎成月牙狀。似乎又想到了什麼，便漸漸地斂了笑意，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後，才語氣頗為惋惜的繼續開口說道，「可惜呀，嬋娟姑姑命薄，竟然年紀輕輕的就去了。若非如此，奴婢必定是要正式拜其為師的。哎，只怪奴婢福薄，沒有緣分被嬋娟姑姑正式收做徒弟。」蟲
這一番話說完，南宮毓便在心里暗暗叫好，阿雪真是聰明，竟然這樣直言不諱的將嬋娟的事情提起。既暗示了自己與嬋娟不是一人的事實，又說明了自己與嬋娟廚藝相像的緣由，如此一來，即使對面那人再是懷疑，也會打消顧慮吧。
果然，听了雪嬋娟這番看似不經意的說辭後，李冶微微怔愣了一下便露出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燦亮的猶如星子一般的眸子眨了幾眨，然後才恍然大悟般的含笑開口道，「是這樣啊，難怪李某第一次陪同殿下用膳時會覺得阿雪姑娘做出的飯菜味道極為熟悉，原來阿雪姑娘竟算是嬋娟姑姑的半個徒弟呢！」
「哦，夫子這樣說，便是嘗過那嬋娟姑姑的手藝了，不知與阿雪比起來如何呀？」南宮毓挑眉，裝出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出聲問道。
「嗯，該怎麼說呢？若要細究起來，在下也只是有幸嘗過一次那位嬋娟姑姑的手藝，時隔多年，一時之間還真的有些分不清楚誰才是技高一籌。」李冶想了想，才貌似很認真的開口說道，「不過，阿雪姑娘既然算作那位姑姑的半個徒弟，兩人手藝即使真的略有不同，也是差異不大吧！至少在下是難以分辨呢！」
「夫子這樣說可是有失公允哦！」南宮毓挑了挑好看的眉毛，笑著搖了搖頭，顯然是不贊同李冶這樣含糊其辭的評斷。他心中自然明白，李冶這樣說就意味著他的心中仍有懷疑，不然不會給出這樣模稜兩可的答案。若是真的難以分辨，他也不會有之前的疑問了。
「哦，殿下為何會這樣說？」李冶含笑疑問出聲，伸出筷子夾起雪嬋娟放到自己面前的菜肴，緩緩的放到嘴里細嚼慢咽著。一雙透著精光的眸子饒有興致的盯著眼前的人，看來這位殿下果然是聰明得緊呢！
「說起來，未出冷宮之前，那位嬋娟姑姑與本殿下可是有過一飯之恩呢！」南宮毓慢條斯理的咽下雪嬋娟遞過來的菜，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副向往而又懷念萬分的表情，緩緩說道，「她的手藝確實有過人之處，阿雪雖然也很不錯，卻是萬萬及不上那位嬋娟姑姑的。」
南宮毓這樣說可不是單純的為了掩飾什麼，而是他真的就這樣認為。他永遠都忘不了，那一年，在山洞中雪嬋娟第一次拿給他吃的糕點是茉莉茶糕。那糕點的味道，到現在他都忘不了，甜甜的，帶著淡淡的茉莉花香，還有股陽光的味道，光是拿在手里就覺得暖暖的。那是他吃過的這世界上最好吃的食物。即使以後他與雪嬋娟住在一起，每天吃的都是雪嬋娟花盡心思做出的各種食物，也沒有改變他的這種想法。
沒想到南宮毓會這麼說，李冶揚了揚眉毛，卻很是識趣兒的沒有接這話茬。誰都知道十一皇子出身冷宮，從小就被人欺負慣了的，吃食上更是清苦，常常只是吃些殘羹冷炙。若說那嬋娟姑姑真的對他有一飯之恩，也是很有可能的。只是那個時候，無論什麼樣的食物，在十一皇子的眼里都是人間美味吧！
雖然李冶聰明的沒有接下話茬，卻是默默地在心底保留了意見。這個阿雪姑娘到底是不是那人都與自己關系不大，反正她如今是德妃本家的人，與自己也算得上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他又何苦招惹面前的這位能給自己帶來好處的皇子呢！
雪嬋娟卻是沒有多想，只以為南宮毓會這樣說只是在為自己開月兌，以打消李冶的疑慮而已。若是她知道南宮毓始終對她存著這樣的心思，是不是在陰謀面前她就會對南宮毓多生出幾分信任？是不是在面臨抉擇的時候她就會稍稍的猶豫一下？也許那樣，他們之間便不會有那麼多的波折與傷害，只是，一切都只是也許罷了。
這個世界上有兩件事最是讓人煩惱追悔，一個是「如果」，一個是「曾經」。他們一個代表假設，假設可能永遠都不成立。一個代表過去，過去似乎已經沒有了意義。所以，生活仍舊繼續，一切的假設都不過是在自尋煩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