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葉廷峰,親親的父女倆。你隨手拿出口袋里的金筆,眼看著指尖上的金筆上下翻飛,耳听著王守信話說葉青。他說,你听。你越听越感著葉青是一個傳說,一個神奇的傳說。葉青小巧玲瓏,秀麗端莊,看上去不像同父異母的葉紅。葉廷峰和王麗新婚不久,便把葉青接到身邊。葉青一直對他爸和王麗耿耿于懷,總認為是王麗把她*死的,她恨她,要不是她嫁給了他爸,她媽死不了。葉青小不了王麗幾歲,畢竟是同齡人,看上去倒像一對兒姊妹,就不說她不喊她「媽」了,連理都不待理的。她媽死了,血債得用血來還,血債記到了王麗頭上。債是記到了王麗名下,可還債卻還到了她爸頭上。「*」興起,葉青正在「交大」上學。她天天走過學校門前「忠誠黨的教育事業」的影壁,就跟地球天天走過太陽一樣,稀松平常,波瀾不驚。黨領導的學校,最高的忠誠度,莫過于培養出黨的事業的接班人了。毛澤東最重視接班人的培養,他對正在哈爾濱軍工學院上學的毛遠新說︰階級斗爭是你們的一門主課。于是,全中國大、中、小學都把階級斗爭當成學生的一門主課。「*」來了,其他啥都不來,光來階級斗爭。大學和中學里對政治最為敏感的一批學生,尤其是以革命接班人自居的高干子弟,從小喝黨的女乃水長大,罕有傳統文化燻陶,不說「*」來了,即便不來,他們一樣用階級斗爭的眼光觀察世界,尋找革命對象。葉青那會兒是「交大」學生會主席,她一馬當先,挑頭成立了寶塔山兵團,成為長安城里第一個造反派組織,一下成了葉司令。離放暑假還有一個多月,學校便在轟轟烈烈地革命熱潮中停課了。葉青率領造反派串聯到北京,正趕上毛澤東在天安門廣場首次接見百萬紅衛兵。葉青和一千五百名各地師生登上天安門城樓,和毛澤東、*一起檢閱*隊伍。他們淚流滿面,無比幸福地圍著毛澤東照了相。毛澤東接見他們的照片刊發在《人民日報》頭版,全國各地的報紙照例轉登,葉青成了「交大」乃至整個長安城里的風雲人物。他們連夜趕回長安,學京城的樣子組織大學和中學的紅衛兵,對準外來的東西,對準古老的文化,開砸。破字當頭,立也就在其中了,成為他們「破四舊,立四新」的座右銘。
夏夜,革命火焰轟轟烈烈燒起來了,砸爛一切舊思想、舊文化、舊風俗、舊習慣,理發館、洗澡堂、裁縫鋪、照相館、舊書攤等,統統跑不月兌。他們砸向大街小巷,砸向廠礦企業,砸向機關學校,城里城外統統砸了個遍,最後砸到了私人家里,這家抄了抄那家,叫人膽戰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