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售樓員隨後熱情地接待了我,一邊為我倒水,一邊讓我坐下,然後她們都爭先恐後地講解她們公司所售樓的優惠政策,最後問我需要什麼樣的戶型、樓層、價位。我對著她們倆胡編亂造了一通,隨後就問起她們裝修的事,樣板房是怎樣個裝修檔次,是哪家公司做的,現在有沒有入住的,里面都有多少戶正在裝修的等這類我最關心的話題。她們倆人也沒有懷疑我的問題,都一一給說了出來。
從她們口中我得知樣板房是方源公司裝的,一期的裝修率已達一半,入住率也達到了百分之十。我了解到這些有價值的信息後便找了個「再觀望一下」的理由從售樓處走了出來。這時恰在小區的門口遇到了同村的發小二亞,他正騎著摩托車急速地要往小區里開去。我一把叫住了他,他驚訝地停下車問我什麼時候回來的?在這里干什麼?
在說話中我打量了下二亞,他穿著沾滿白色泥漿的工作服,頭上臉上也都稍稍沾了點白色的點狀物。
我說,剛來沒幾天,在小區里轉轉,以後打算在家鄉發展。你這一身怎麼弄的,刷牆了?
二亞把車停放在了一邊,遞了根煙過來。
我接過煙掏出火機先給二亞點上,然後自己也點上抽了起來。
二亞抽了一口煙說,我現在干刮膩子呢。你回來後到家了嗎?
我說,還沒,從威海回來一直在一個朋友那里。等二天我就回家看看。
二亞說,這次來還回去嗎?
我說,不回了,準備在家干呢,搞裝修。
二亞說,哦,好啊,我現在也是跟著我姐夫搞裝修呢,專職刮大白。你這以後打算是在裝飾公司做設計呢還是打算開店?
我略帶慚愧地笑了笑說,想開公司啊,但是本錢不夠,經驗不足。前幾天我圍著縣城轉了轉,發現搞裝修的挺多的,這個時候想再打進來有點困難啊。愁人,本來信心滿滿呢,但一來到家看了看,便失去信心了。
二亞說,別急,慢慢來,你這幾年一直在外地,對咱縣城的市場不是很了解,等熟悉了再單干。我勸你現在先去找個公司干個把月,等時機成熟了再跳出來自己做。
我沉默地點了點頭,表示同意。二亞與我同歲,我倆一塊從小長大,從小學、中學、高中一直是同班同學,高中畢業後他去了廣州打工,我去了江蘇南通。六年過去了他現在已經是二個孩子的父親了,生活已把他曾經結實的腰板壓低了一截,白淨的臉蛋也黝黑成熟了。我感嘆歲月不饒人啊,如果我在南通時沒有想再上技校的話,自己肯定也跟隨著鄉村的風俗早早結婚生子了。
二亞隨後要去工地了,工地上還有個工友在等著他。我表示理解,說也要跟著他去工地看下裝修工藝。隨後我跟著二亞到了他們正在施工的工地。這是一戶二居室的房子,瓦工、木匠、油工的活都已完成,只剩下牆上的乳膠漆沒有上。此時二亞與他的工友開始用電動攪拌機攪和膩子了,我隨處到各個房間看了下。木工做得工藝一般,特別是窗套包的縫隙太大,還有個別的釘子打得太密集,就從這一點可以看出老家的裝修也只是馬馬虎虎。特別是整個房間也沒有怎麼設計出風格來,電視牆只有石膏板做了個簡單的過時的造型,牆面都是清一色地大白牆,完全沒有突出自有的風格來。
當我把這些問題說給了二亞听,二亞不以為然地笑了笑說,家里的裝修都是這樣,居家過日子只要不是毛坯房就行,小縣城的人們品味也就這樣,再說都沒啥錢,怎麼可能裝成富麗堂皇的效果來。
我點了點頭,想想也是,小縣城的人均年收入這麼低,剛剛解決完溫飽,又被昂貴的醫療與兒女的學費托到了解放前。人們的普遍意識里裝修也頂多是用衛生間貼上瓷磚,牆上刮個大的就行了,再想把家里弄個高檔點品味生活,那只能眼睜睜地被生活「品味」了。所謂的俚語「衣食住行」這樣的順序排列還是有道理的,先解決掉衣和食才能想到下一步住。
這樣想著,看看眼前的一片狼藉的裝修場地與窗外高低錯落的樓宇有點失落悲觀了,難道我來家鄉發展是一個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