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覺醒
所有警衛都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等待著異種合攏血盆大口。
沒人懷疑洛璃會被咬成兩截,警衛隊長是其中最為亢奮的一個。因為幾句稍微猛了點的葷口,他曾被這小魔女收拾過,一膝蓋差點廢了卵蛋。
直到今天,警衛隊長仍然想不通,明明就是個試管怪胎,她怎麼會對從沒見過的母親那麼在意。不過是口頭「問候」,就當場翻了臉。
難道這種東西也有人性?
眼下洛璃悍不畏死的表現,讓警衛隊長推翻了疑惑。去***人性,哪有正常人會瘋狂到這個地步的。
他覺得有點可惜,只希望異種別把洛璃的尸體弄得太糟糕。到時候縫縫補補,趁著沒人說不定還可以用一用。
在一片死寂中,血雨終于噴爆。
警衛隊長發現自己飛了起來,就仿佛地心引力一下子消失了,讓他變成了自由自在的羽毛。他臉上快意的笑容還在,但很快就變成了錯愕,在不斷上升的過程中,他望向周遭下屬,發現人人的表情都完全相同。
極度的震怖和恐懼,令那些警衛全都瞪著眼,張大了嘴,喉中咯咯作響,卻發不出聲音。
直到這時,警衛隊長才發現自己的下半身還在地上,兩條腿還好端端地站在那里。如同被巨鐮截斷的腰部顯得無比突兀,就跟好萊塢血漿片里司空見慣的鏡頭一樣,肆意噴灑著廉價的黑紅液體。
啪的一聲,警衛隊長終于完成了短暫卻漫長的自由落體運動,摔在了地上,直到斷氣也沒明白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麼。
從醫療室中激射出來的那人活像是巨型弩箭,一頭將警衛隊長硬生生撕成兩截之後,去勢仍未緩下,又撞上了遠處的異種。
這頭a級異種體重超過600磅,一撞之下竟是當場滾了個跟頭,兩排咬合的利齒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 嚓脆響,沒能踫上洛璃半根發絲。
異種體內的骨骼斷裂聲跟它狂暴的咆哮混成了一片,那人反彈落地時撞飛的幾台超導變頻儀像是棒球般彈上合金牆面,再騰空而起。天花板上的燈管大片爆裂,火花飛濺,在這片區域降下了一場燃燒之雨。
二號翻身跳起,抹了把臉上的血污,看也不看地回身一腳,將遭受重創後狂性大發的異種又踢了個跟頭。
a級異種轟然倒地,再爬起後顯得有些畏懼,嗚咽著退到了角落里。二號站在原地沒動,定定地望向醫療室內,所有的警衛都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同時腿腳急劇發抖。
羅尼教授悄然後退,連續按動手里的微電子遙控,一間又一間**隔室的門被打開,但卻再也沒有半頭異種出現。
那些隔室中空空如也,只剩下流淌的培養液和拔下的管槽。
羅尼僵住,臉色變得比死人更難看。異種在非常時期的轉移並非難事,每間隔室都連通著直升軌道,可以在地上一樓直接完成運輸。現在的問題是他完全不知道這批異種什麼時候被轉移了,沒有任何通知,就像是在眼皮底下被搬空了酒窖里的藏酒。
如此大規模的實驗體調動,唯獨董事會才握有權限。羅尼教授眼角的皮肉不由自主抽搐了一下,這才想起下面已經亂成這個樣子,樓上卻毫無反應。
他的腳步開始變得慌亂,醫療室的門邊已探出一只手,扶上了門框,跟著緩緩走出一人。
陳默第一眼就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女孩,跟著想起在先前的昏沉中听到的那個聲音。
他听到她喊了自己的名字,那淒厲決絕的聲線像是一根針,刺破了籠罩在意識深處的陰霾,讓光亮重新透了進來。
陳默走向女孩所在的位置,電流飛鏢從四面八方射至,陸續扎上他的周身後,叮叮當當掉了滿地。藍色的電火仍在閃爍,他卻仿佛穿著無形的絕緣服,連最起碼的負面效應都不見分毫。
警衛當中牙齒打戰的動靜開始蔓延,但隨即又歸于沉寂。陳默的左腳在地上有著一個短暫的點踏動作,整個人拉出虛影,在區域周邊卷起狂飆。
這批幸存警衛無一例外被他捏中頸椎,一個個地僵硬,栽倒。
陳默沒在意二號,仍走向女孩。
但二號卻不可能不在意他,之前被對方拎起擲出的那一幕,到現在還讓二號汗毛倒豎。
陳默越走近女孩,眉頭就擰得越深。這是個無比熟悉的人,但他卻想不起來是誰。
他在瀕死過程中就開始被混亂籠罩,那些注入的藥劑讓意識分成了兩半,彼此之間全無關聯。三號掌控的「子彈時間」讓他第一次如此慘敗,甚至連還手的余地都沒有,于是那一部分印象被完整保存,並在腦海中反復重現。
另一部分意識是支離破碎的,無數個人無數個畫面無數個聲音交織混雜。如果不是戰斗本能在強迫著身體學習「子彈時間」,他恐怕早已瘋掉。
正是眼前的這個女孩,讓情況開始轉變。
她也被關進了籠子,從一開始默然不語,到後來慢慢說話,再後來的共同對敵,就像是他的伙伴。
他還清楚的那點意識,清晰記得她說過的一切。
女孩說到童年,說到快樂王子的故事,說到那條總喜歡舌忝她手心的小狗兒。
她以為他什麼都不知道,所以在講述時,總顯得格外放松,有時候還會無聲地微笑。
她的笑很美,干淨得像是水中的蘭花。
關于陰暗部分的敘述,她也同樣平靜,沒有淚水,偶爾會蹩起了眉。
他不明白那些冰冷字眼所象征的意義,卻隱約覺得她很好不過。她問了個問題,當然,他沒有回答。
她問,我只是想活下去,這也有錯嗎?
陳默已距離女孩不足十米,二號有著細微的蓄力動作,角落中那頭龐然異種也在羅尼教授的遙控指令下望向了他。
昨天夜里,她抱著他,像抱著一個孩子,輕拍著他的背,哄他入睡。
她說,我不會讓你死的,冤家。
陳默站到了女孩身邊,臉上帶著迷惘之色。他看得出那滿地的黑血並非女孩所流,但她身上的傷勢已不叫傷勢,而應該叫傷逝。
女孩長長的睫毛顫了顫,睜開眼簾,望向他,無力地綻放出一個笑容。
同樣那麼美。
對著那雙湛藍如星辰的眸子,陳默全身陡然僵硬,如同被一道閃電當頭劈下。
洛璃。